“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賜封八公主為和碩溫恪公主,下嫁於博爾濟吉特氏倉津。”乾清宮裏李德全站在康熙的身側,捧著聖旨宣著。

    溫恪和倉津跪在台階下,異口同聲:“謝皇阿瑪(皇上)。”

    乾清宮的兩旁站著眾位皇子,格格,夏幽站在康熙的身後,冷眼的看著這一切,帝皇果然是帝皇,總是會威脅任何人,可是敦恪還是會在幾年後嫁入那麽遠的大草原。溫恪終究還是幸運的,比起其他的公主,她可是唯一一個帝王萬聖至尊親自陪送下嫁的公主。

    “孩子,自從你在我這兒來了,早已把你當成自個兒親生的了,你嫁到那麽遠,我也很傷心,可是外麵比不得皇宮,天高帝遠啊。”永和宮裏德妃拉著溫恪仁慈的囑咐著。

    “女兒記住了。”溫恪梗咽的點點頭。

    四阿哥隻是拍了拍溫恪的頭,淺淺的一笑,千言萬語喚作兩個字:“珍重。”十四阿哥命自己貼身的奴才秦海兒拿了一個包裹出來,遞給溫恪:“這是上次你交代我用狐狸皮幫你做的披風。”

    溫恪微笑的點點頭:“謝謝。”

    “格格,您該給皇太後拜別了。”貼身的丫環小翠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也是,別誤了時辰。”德妃在一旁想著,然後皺了皺眉頭對溫恪點點頭。

    “嗯,那溫恪告辭了,額娘要記得顧好自己的身子。”溫恪輕聲歎了口氣,帶著小翠離開了永和宮,朝壽康宮皇太後居住的地方走去。

    “太後,您喝點水。”夏幽拿過小月手中的茶杯,遞給太後。

    “哎。”太後接過茶杯,搖搖頭。

    夏幽朝柳葉使使眼神,柳葉也在一旁附和:“太後,您甭擔心了,格格那麽聰明乖巧,就算是嫁入大草原,想必也很有人緣。”

    “哎,那孩子就如她的母妃,心慈仁善,大草原雖然說是自由,可是那利益還是擺在第一位啊,她的母妃這樣就英年早逝,怕是……。”太後擔心的搖搖頭,不停的歎氣。

    夏幽站在一旁沉思著,太後說的以後全都成真了,五公主的命運和她的母妃一摸一樣,英年早逝。溫恪比她的母妃更可憐,清朝唯一一個死於難產的公主。四十八年啊,那幾年發生了好多事,囚禁的囚禁,革爵的革爵,溫恪又死於那亂世之中,可憐又可悲。

    “五公主嫁到。”壽康宮門前的太監大喊宣道。

    “快請。”太後放下茶杯,坐的端端正正。

    “溫恪給皇祖母請安。”溫恪走了進來,福下身子。

    “來來,小幽快扶她過來,快讓祖母再好生看看。”太後向她招招手,對夏幽吩咐著。

    “溫恪,快起來。”夏幽走到她的身旁,扶著她走到太後的跟前。

    “孩子,難為你了。”太後拉著溫恪的手憐惜道。

    “皇祖母,謝謝你培養溫恪長大。”溫恪帶著敬佩迴答。

    夏幽看著祖孫兩個人,心裏一陣熱眶,敏妃章佳氏去世的早,德妃宜妃擔起了照顧的重任,皇太後擔起了培育的重任,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一生未給順治生兒育女,看著順治對董鄂妃的愛,無可奈何,除了蘇麻喇姑外,是對這個皇宮最有深觸的女子。她教育溫恪要時刻小心著皇宮的每個角落,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放鬆戒備。這樣的教育對溫恪很受用,所以致使她還有敦恪在沒有母妃的情形下可以活到現在。

    “祖母,您可要好好的養著身子,皇阿瑪再塞外的時候溫恪要看您好好的。” 溫恪拉著太後發自肺腑的叮囑。

    太後笑著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太後,敦恪就交給您了。”太後心疼的道:“你就放心吧。”

    正在此時李德全走了進來,朝太後打了個千,又向溫恪和夏幽行禮,然後說:“太後娘娘,萬歲爺說時辰差不多了,格格就不必向宜主子還有其他的各位主子道別,萬歲爺自會和她們說清楚的,眾人都在午門等著格格。”

    “嗯。”太後點點頭,看著溫恪,溫恪一笑:“祖母,溫恪走了。”然後又轉向夏幽,“小幽姐姐能否送送溫恪,溫恪有話和你說。”

    夏幽一愣,點點頭,溫恪跪下來和太後跪別三個響頭,太後含著淚轉過身子,溫恪站了起來走出壽康宮,夏幽也向太後福福身子,然後跟著走了出去。

    “小幽姐姐,你看,我終於走出了這個四麵都是牆的地方,卻又落入了離這個位置很遠的無邊無際的大草原。”溫恪望著藍藍的天空,嘲笑著。

    “溫恪。”夏幽輕輕的喊出聲,心裏十分疼惜這個短命的格格。

    “可是,我並不後悔,昨日晚上我看著快樂無憂慮的敦恪,我心裏就值得了。”溫恪看著她一笑,那笑,嫣然一笑。

    “皺白離情高處切,膩紅愁態靜中深。 眼隨片片沿流去,恨滿枝枝被雨淋。 總得苔遮猶慰意,若教泥汙更傷心。 臨軒一盞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綠陰。”夏幽喃喃的默背著,以表示流連疼惜。

    溫恪聽著,臉上卻是笑容不斷。如詩一般,她自知改變不了,也預感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小幽姐姐,溫恪從沒有向你求過什麽,如今溫恪要走了,再也不會迴來了,我求你幫我好好看著哥哥,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可是哥哥他年輕好強,做事總是不經過大腦,太過衝動了,以往他打了架迴來都是我給他上藥包紮,在這個深宮裏沒娘的孩子最可憐。”溫恪低著頭說著。“他,胤祥,也是最好的哥哥。姐姐以後幫著看好他,叫他少些和皇阿瑪吵架,皇阿瑪雖然是阿瑪,可是也是皇上。”

    夏幽聽著一怔,看著低著頭的溫恪,這麽小的孩子就已經知道了皇阿瑪是皇上,皇上忌諱的事,有句話: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

    “你……多多顧著自己的身子,不要勉強。”憋了下,夏幽還是隻是憋出這幾句客套的話。

    “姐姐也多去陪陪敦恪吧,把敦恪當做溫恪,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溫恪也知道,再過幾年敦恪長大,也會跟著我走過的命運。可是,至少能讓她嫁給一位潔白的對象。”溫恪並不擔心自己的未知命運,而是在擔心自己的哥哥和妹妹的未知命運。

    夏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突然想起了敦恪日後嫁的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台吉多爾濟是個放蕩的人,那個十九歲就死去的公主,夏幽的身子發冷。

    午門就近在眼前,門前的人若隱若現,康熙的身影,十三的身影,各位前來送別的皇子格格。

    “小幽姐姐,再見。”溫恪抬起頭,向她揮揮手。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也不是下次再見,而是想見卻再也見不到。

    康熙在太監的攙扶下坐進了馬車,溫恪也在小翠的攙扶也準備坐進去,卻見敦恪從宮中跑到宮門口,大喊著:“姐姐。”

    夏幽看著溫恪的身子一顫,微微的轉過身子,看著一臉驚慌的敦恪,無聲的對她說著:“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小心……。”然後最後兩個字是:“永別。”溫恪最終坐進了馬車,身子一晃,東勞西燕。

    馬車緩緩的前進,夏幽懷裏抱著敦恪,敦恪一直在抽泣著,夏幽千愁萬緒的望著馬車離去的影子,原來欲哭無淚是這樣的感覺,她緩緩的張開嘴:“永別了。”

    十三跟著康熙一起送溫恪了,她不知道在馬車裏,康熙會和溫恪說些什麽?最後十三又會和溫恪說些什麽?

    身邊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過頭看著是十二阿哥,他的身旁站著從德妃那裏出來的四爺,十四,另一邊是八爺,九爺,十爺。

    “敦恪,堅強點,嗯?”五阿哥和七阿哥從三阿哥的身旁走了過來,蹲下來望著敦恪,順手給她擦了擦眼淚。

    “各位爺,我先帶著敦恪去太後那兒。”夏幽看著敦恪,經不住的搖搖頭,望著眾位阿哥。

    “嗯,你多費點心了。”四爺淡淡的別過腦袋,看著馬車已經消失不見的一條路。

    “我和你一起去。”十二阿哥拂拂敦恪常常的青絲,牽著她帶著夏幽向宮內走去。

    “小幽姐姐,我以後……是不是會和姐姐一樣。”敦恪抬起臉,一雙哭過的眸子腫了起來,望著夏幽。

    “敦恪。”夏幽無言,不知道怎麽說,十二阿哥看了看她們兩個人,不忍的撇過,一路上再無言語。

    “敦恪,這是怎麽了?柳葉,帶格格下去,洗把臉。”來到壽康宮裏,太後憐憫的看著敦恪,吩咐著。

    柳葉牽著敦恪,走出前廳,走到後院裏。夏幽和十二阿哥站在一旁,然後看著她離去了,才開口和太後說起剛才敦恪說過的話。

    “是嗎,她真的這麽說?敏妃的三個孩子都不笨,很聰明,這樣的人活著實在太辛苦了,哀家寧願他們笨一點。”太後不住的歎息,然後說著溫恪小時候的事情。

    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

    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連敦恪都明白自己的命運,我為何還要苦苦的辨別,我是個例外。”夏幽和十二阿哥走在宮內,今天的皇宮十分的安靜,那些平時藏在角落的人也都在今天消停了。

    “風輕雲淡心自安。”十二阿哥走在一旁,自言自語。“我也知道我們這個皇宮裏麵所有人的命運。”

    “十二爺?”夏幽抬頭望著他發呆,難道現在一切都在明了?

    前方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她不驚的慌了,這個皇宮裏最見不得的就是撞見某一個事件,十二阿哥皺著眉頭一把拉過發呆的夏幽,躲在一旁偷偷的凝望。

    “你知不知道,我進來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和你見上一麵。”一個女子望著男子的背影,難過道。

    夏幽認得那女子,才進宮的某位貴人,她也猜得出來那男子是誰,除了康熙還有誰會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她望著身旁的十二阿哥,十二阿哥也淡淡的迴望他,夏幽繼續看著前方的兩個人,原來太子和康熙的女人真的有那麽一段。

    “你既然已經是皇阿瑪的女人了,照理也是胤礽的母妃了,那些事,該忘的就忘了吧。”太子沒有轉身,硬聲的說著。

    “好一個母妃,哈哈。”貴人大笑,那麽的嬌嬈。“你不就是想得到那個夏幽格格嗎?助你得到你想要的,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裏。”

    聽到自己名字的夏幽一驚,什麽意思?十二阿哥擔憂的望著驚住的她,伸出手臂緊緊的摟著她。

    “住嘴!你管本太子的事?”太子狠狠的轉過身子,麵如凜厲,望著貴人。

    “她能幫你的,我也能,為什麽你再不看我?”貴人痛苦著扭曲的麵孔,望著太子。

    “我叫你住嘴。”太子一把掐住貴人的下巴,狠狠的咬著一字一說。

    “啊。”夏幽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低聲唿了出來,她不是什麽都不怕,在這個宮裏呆了這麽久,看過那麽多,經曆過那麽多,可是這樣的事還是頭一次看到,她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寒汗直冒。

    十二緊緊的箍住她,皺著眉繼續看著前方。

    “太子爺,太子爺,您放開小姐啊,這兒是宮裏啊,太子爺,您饒命吧。”貴人身旁的小丫頭早已跪了下來,拉著太子的衣角不停的求饒。

    “哼。”太子狠狠的甩開手,一拂袖,對著那個小丫頭說:“好好的看著你們家主子,生為皇上的女人,就好好伺候皇上。”然後轉身離去。

    “胤礽。”貴人一陣傷痛,望著太子的背影,低聲唿喚,然後向後躺去,小丫頭慌張的扶住她朝太子相反的反向走去。

    人散了,氣氛還沒有散,夏幽的沉思還沒有散去。太子要她,要她的地位還有家世,還有義父的權勢幫他完成他的夢想,可知太子在康熙麵前曾多次要她,可是康熙並沒有跟她說,難道康熙已經知曉太子的目的,所以再不慣著太子了?

    “小幽。”十二阿哥輕輕的喚著懷中的人兒。

    夏幽看著他,然後趕緊從十二阿哥的懷中站了起來,“不好意思!”

    十二阿哥低聲笑著,然後收起笑容,嚴肅的對她說:“以後,你要小心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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