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洲沒想到在他還猶豫怎麽和常昭好好談一下的時候,常昭卻主動給他打電話。


    準確說,是就在他酒店樓下給他打電話。


    “我正好過來這邊有個活動。”常昭笑著解釋,“過來看看紀哥。”


    兩人坐在酒店二樓的咖啡廳,常昭點了一杯黑咖啡之後一直都沒有喝,低頭的時候雙眼下的陰影十分明顯,但是抬頭看向紀洲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看不出什麽。


    紀洲叉了一塊蛋糕,猶豫一下還是主動引出了正題:“蔣七和我說過了。”


    “哦。”常昭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意外,他甚至還笑著點頭,“我能猜得到,蔣七哥肯定是不知道怎麽辦了。其實沒什麽,我也不能因為他拒絕我就尋死覓活的。”


    看到常昭這樣的狀態紀洲也鬆了口氣:“這樣吧,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個男朋友,肯定是比蔣七要靠譜得多。”


    常昭聽到這話就笑了:“謝謝紀哥,要是有不錯的可以給我介紹一下。”


    和這種永遠不會拆你台的人說話,不得不說的確是很舒服。


    不過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互相也就是聽聽就算了,當不了真。


    “那個,紀哥,我其實一直都想問,你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出櫃?”常昭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兒猶豫,“你剛拍了塞班導演的電影,應該是事業走向巔峰的時期,如果大眾不讚成的話,你可能短時間內爬不起來。”


    聽完常昭的話,紀洲就知道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我差不多在剛進入演藝圈的時候,就思考過未來公開性向的問題。”紀洲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不搞緋聞,在拍戲過程中和女演員對戲時也考慮分寸。而且塞班導演的電影是國外首映,國外導演對於同性戀的寬容性要更大一些。不過現在證明我當初的選擇也沒錯。不過這裏麵將軍會站起來和我在一起的確是在我意料之外。”


    “紀哥和衛哥感情的確很好。”常昭的手轉了轉咖啡杯的杯壁,“挺羨慕你們的。”


    紀洲完全接受地輕笑:“我也覺得遇到他算是我上輩子燒了高香。”


    “那紀哥……”常昭的聲音有點兒抖,“和家裏人出櫃的時候,你是什麽想法?”


    “我這邊和你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可能也不會給你太多意見。”紀洲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心理不舒服的情況,“我是被散養長大的,當時就直接衝動說了,然後被家人趕出來之後除了每個月固定寄迴去的生活費,就再也沒有其他聯係。我對父母的歸屬性並不大,所以也沒有特別傷心。”


    常昭保持了沉默,低頭看著已經涼了的咖啡,用勺子無意識地攪拌著,“我家裏人不知道,我媽現在還關心我有沒有女朋友,之前我總是用演員不能私自談戀愛的理由敷衍過去,但是瞞著的時間越久,我就越是受不了。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我身邊認識的同類人,隻有紀哥你一個,沒辦法我才來找你。”


    “其實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紀洲沒有麵對這種情況,而且他知道不管是用什麽方法說出這件事情,家裏人都不可能完全沒有傷心失望。“想讓家人完全不傷心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她們對你的期望越大,自然也會更難過。不過可以循序漸進慢慢來,先從側麵摸清她們的態度,再看情況。”


    常昭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紀哥,很謝謝你。”


    “我又沒有幫上什麽忙。”紀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要靠自己,加油。”


    ……


    《無將之災》的首映定在了六月份,其實忙起來的時候就會發現時間過得特別快,驚悚片《致命頭條》拍攝時間僅僅用了一個月,比起《無將》的大手筆來說更像是小打小鬧了,但是不得不說最後預告出來的時候,紀洲都覺得自己的確是挺像個精神病的。


    衛忠侯也在這段時間裏終於遠離了平麵廣告這條賺錢路,跑去做視頻廣告了,宋岩手上壓了好幾部電影給他,但是他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推掉,為了這個宋岩還在辦公室和衛忠侯單方麵的吵了一架,雖然之後宋岩還是給自己灌了一杯水重新給衛忠侯接廣告。


    拍完《致命頭條》之後,距離進《櫃門》劇組的時間還有半個月,紀洲就直接拎著行李迴家了。哪怕衛忠侯要明天才迴來,他打開門的時候也覺得特別舒服。家裏收拾的很幹淨,正對著電視機的是一麵照片牆,衛忠侯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學會的,把兩人發在微博上的照片都洗出來亂七八糟毫無美感地貼了一牆。


    紀洲站在前麵看了一眼,原本想要好好整理一下這些照片的心……好吧隻能說有心無力。


    他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牆上的照片,想了想還是不虐狗了,而是單獨給衛忠侯發過去,“我剛迴家就看到了這個抽象派的驚喜。”


    衛忠侯大概在工作,等了一會兒沒有迴他就拿著換洗的衣服去洗澡準備好好睡一覺。


    當然,他可能沒想到衛忠侯迴複慢的原因是因為他默默去百度了抽象的意思。而一臉半懂不懂的關掉網頁之後就聽到了攝影師說繼續的消息。


    宋葉現在跟著他跑,用宋岩的意思就是隨時盯著衛忠侯避免他微博刷屏秀恩愛。如果不是經紀人的控製之下,這個人也不可能每天隻發一條。


    宋岩曾經當著自己弟弟的麵上吐槽:“你說這兩個人天天連麵都見不到怎麽就有那麽多的恩愛秀?”


    不過哪怕他再怎麽說,也不能抵擋還真有人就愛吃這個糖。


    大概是兩人出櫃的當天就送戒指的行為抓了一些人,現在除了少數人還在兩人微博底下蹦躂說些難聽話,其餘幾乎都是一片吃糖求齁死黨。更不用說有時候紀洲的幾個朋友還會轉發評論一下。


    衛忠侯拍完最後一組照片之後從宋葉的手中接過來自己的手機,剛準備把紀洲的短信迴了,沒想到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一個有點兒熟悉的人影。他把手機揣兜裏,和宋葉說了一聲:“我有點兒事,你迴車上等我。”


    “啊衛哥?”宋葉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隻能看到衛忠侯去了工作人員休息室的背影。


    果然是認識的人,衛忠侯微微皺眉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穿著統一的工作服,正背對著衛忠侯撿什麽東西。


    “周媛,你怎麽在這?”


    猛然聽到有人叫她,周媛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撿起來的錢包也被她一鬆手又掉了下去。她的動作僵了一下,不知道是應該抬頭還是應該把錢包撿起來。


    衛忠侯過去幫她把錢包撿起來,遞過去:“你在這裏工作?紀海呢?”


    “啊?”周媛把錢包接過來的時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前麵的是衛忠侯,她不自覺地把手背過去,“衛哥,你在這裏啊?”


    自從在鍾尚口中知道了紀海失蹤的原因並不是那麽簡單,他就打心底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現在又看到周媛這樣,他更是皺了眉。


    “你不是生病了嗎?怎麽還到處跑?”衛忠侯靠在門邊,微微眯起眼睛,“紀洲不是給你們打過去錢了?”


    周曖笑得有點兒勉強:“那個……我不想在家呆著,身體好點兒之後我就想出來工作。”


    “孩子呢?”衛忠侯有點兒受不了和這個女人交流的模式,不耐煩地擺擺手,“紀海在家看著孩子?”


    “沒,沒有。”周曖的聲音沒有多少底氣,“我拜托別人照顧他。”


    衛忠侯聽到這話就氣笑了:“這還是你們的孩子嗎?行了,要是錢上麵有問題的話可以和我或者紀洲說,孩子那麽小,有點兒當父母的責任。”


    “沒事,那個,沒事。”周媛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衛哥,我做完這個活……”


    “到底出什麽事了。”衛忠侯皺起眉,“別和我打諢,說實話。”


    “沒……”周媛剛想反駁,卻看到衛忠侯的眼神之後,聲音一點點地消失。


    “你妹妹應該也知道吧。”衛忠侯掏出手機,“你不想說,我就問問她。”


    “衛哥……”周媛在看到衛忠侯撥號的動作之後才開口,“我需要一筆錢。”


    衛忠侯把手機放迴去,他根本就不知道周曖的號碼是什麽。而這麽逼問周媛,說他是緊張過度也好。反正自從出了鍾尚那個精神病的事情之後,他對於可能會涉及到紀洲的事情都會特別敏感。


    既然要錢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周媛就沒再猶豫,“我媽找到我了,她賭博輸了一大筆錢,報了我和紀海的地址。紀海上周出門被高利貸的人打了一頓,他最近在不停接單子,不讓我告訴你們。”


    周媛她媽能找過來,其實也是巧合。她輸了錢,以往的時候她沒過來煩人主要是因為鍾尚每個月在背後給她錢或者幫她擺平,現在事情都揭開了,鍾尚自然也懶得去管她。她這才慌了,也就想到了自己老公的弟弟,也就是周曖的爸爸。


    這樣的□□煩誰家都不想要,尤其這個背後那麽一大筆錢,周曖的爸爸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照顧周媛一家已經仁義都到了,也就把這個麻煩踢給了周媛。


    於是那個女人就把自己女兒賣給了高利貸的那群人,現在已經不知道又躲哪去了。


    才有了衛忠侯看到周媛出來打工的事情。


    衛忠侯並沒有直接問她欠了多少錢,而是要過來了周媛的賬號,給她打過去一筆錢,“下次那些人來找你,給我打電話。”他特別強調了一句,“記住了,是給我打。”


    “……對不起。”這幾天積累的壓力讓周曖忍不住紅了眼眶,“很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麻煩你們,真的特別抱歉。”


    衛忠侯冷笑一聲:“你們扛不起的時候還想著硬抗,那就是蠢。”


    尤其是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了紀海就是紀洲的弟弟,恐怕到時候不會這麽輕輕鬆鬆解決。衛忠侯開始慶幸演了塞班的電影,讓他也稍微積累了一下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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