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拍到了晚上八點,紀洲才算是可以卸了妝迴家睡覺,最後兩段戲都是和祁辰的對手戲,也同樣理所當然的卡在那裏十多遍隻能放棄。


    等到潘導擺手示意算了的時候,整個片場的氛圍都安靜如死。


    偏偏算是始作俑者的人還一副溫柔體貼地模樣:“那我先迴去了?”


    蔣七捂著臉把自己縮在角落裏不忍直視。


    也幸好潘導忍耐力強也還存在理智,他扯著笑容點點頭,“小洲就先迴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


    “好。”紀洲點頭,對著副導演攝影師燈光組道具組招唿個遍,才拎著蔣七出了門。


    蔣七掏鑰匙開車:“我看到了潘導想一板磚拍死你的表情。”


    紀洲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那你一定是看錯了,晚上有門禁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去我姐那吃飯你覺得怎麽樣?”蔣七翻了個白眼,“昨天我姐夫說想要和你道個歉什麽的……我想我瞎了。”


    “……你姐夫真是行動派。”


    還沒來得及把安全帶係上的紀洲無奈下車,對著從陰影處走出來的男人保持警惕保持距離勉強微笑。


    “鍾先生好巧。”


    “不巧,我在這等了十分鍾吧。”鍾尚伸出手指敲了敲車前蓋,讓剛準備顫巍巍下來的蔣七一縮脖又坐了迴去,“腿有點兒疼,站著很累。”


    紀洲幹笑著道歉:“那真是不好意思,他動手可能有些沒輕沒重。”


    “畢竟我自找的。”鍾尚聳肩似乎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我來這也是為了給你道個歉,昨天的確是我衝動了,迴去在車上還讓老婆教育了一頓。”


    ……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怕的道歉。


    向後退了一步,紀洲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可能都會僵硬了,“鍾先生和蔣小姐夫妻感情真好。其實我也沒受到什麽傷害不用特意跑來道歉。”


    “聽說你和家裏人出櫃的時候被趕出家門了?”鍾尚看到紀洲猛地呆滯的笑容一臉漫不經心地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偷看了老婆的高中日記。”


    “你父親拿凳子追著你打,當著你的麵換了鎖,說你要是真愛上了男人的臭屁股,這輩子就別迴來了,你很難過哭得像狗一樣?”


    紀洲緊緊抿著嘴唇,臉上不帶了笑容,氣場卻仿佛比平時要犀利很多,但是這情緒也不過是眨眼之間,很快他臉上又掛了一個虛偽的笑容。


    “打我和換鎖都是真的,但是他沒說那些話。我是哭了,卻不知道像不像狗。或許在蔣小姐的眼中,我的確像是隻落魄的狗。”


    鍾尚連忙擺擺手,“不不不,她的原話是‘他平躺在地上,眼睛是青腫地眯成了一條縫,半邊臉都是淤血,嘴角是破的,牙被打碎了一顆。我蹲在他旁邊,不敢去握他斷了三根手指成扭曲樣的左手,什麽都不敢做,隻能蹲在他身邊。’多感人,我當時看到的時候都快哭了。”


    左手握拳又用力張開,這些他以為自己都快要忘記的事情被重新提起,才發覺那時候的痛苦已經印在了骨子裏,但是除了這樣,對他再也無法其他的傷害,“我當時的模樣大概是慘不忍睹,還是蔣小姐的文筆太好。”


    “後來怎麽了?”鍾尚一步步走進,臉上那種痞子笑容愈發不像好人,“她日記上沒寫,但是總會是有後續,對吧?”


    “鍾先生,”對於鍾尚這種可以說是無理取鬧的行為紀洲總算是有了幾分了解。“蔣小姐已經和你結婚了,她是成年人,她有自己的選擇。”


    鍾尚歪著腦袋似乎一臉疑惑:“但是我需要我老婆是心裏隻有我一個,而不是還有一朵從高中就沒摘下來的花。”


    這是個神經病。


    紀洲從來沒有這一刻如此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事實。


    “我喜歡蔣璐的時候,她正追在你後麵,幫你收拾爛攤子偷偷資助你照顧你,我看著她偷親你,帶你迴房間,當時還想著你要是對她好點兒,也就算了。畢竟我那時候又小又瘦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可惜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喜歡男人下麵那二兩肉的基佬。”


    紀洲打斷他:“你到底想怎麽做?”


    “很簡單。”鍾尚豎起兩根手指,“你當眾出櫃,讓她死心。你結婚,讓她死心。”


    “要是哪怕蔣小姐都和你結婚了你還是不相信她。”紀洲深唿吸,“那你打死我吧。”


    “唿……真好,我喜歡你的第三個選擇……”


    鍾尚握拳——


    “姐夫!姐夫姐夫姐夫!”聽到這知道不對勁的蔣七再也坐不住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紀洲前麵,“我姐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啊,她要是不喜歡你能等你三年等到你退伍?再說紀洲這樣的怎麽能配的起我姐?他天生基對女人根本站不起來啊!你別衝動冷靜一點兒,想想你和我姐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


    “我隻能想到你姐抽屜裏床板下全是這小明星的照片。”


    “那都是辟邪啊辟邪!我姐想你想的睡不著覺,拿紀小紅的照片辟邪用啊!百試百靈我自己也用!”


    紀洲好笑地扯了一下蔣七的袖口:“蔣七——你不用說了。要是讓你打一頓就一了百了,那就打吧。”


    蔣七恨不得捂上他的嘴讓他別閉嘴:“紀小紅你妹的受虐狂啊!”


    紀洲笑了笑,剛想說什麽,上衣兜裏的手機就不停震動顯示有電話,他猶豫一下,沒接。


    同樣響起的還有蔣七的手機。


    “我姐。”蔣七把屏幕對著鍾尚晃了晃,心裏還是為自己之前通風報信有點兒沒底。沒人動,蔣七甚至手指顫抖地按了接通。


    “姐?”


    對麵蔣璐沒有猶豫,聲音冰冷機械:“把手機給鍾尚。”


    蔣七抽抽嘴角,伸長了胳膊遞過去,“讓你接。”


    “喂?”


    “我懷孕了。”


    ……


    紀洲沒接電話。


    把自己洗了個幹淨的衛忠侯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機。


    在手機旁邊是八百塊錢,他隻靠搬磚一天賺來的錢,據說是其他人的二到三倍,他沒怎麽注意,隻是知道領工資的時候周圍人都是一臉眼紅的看著他。


    八點半,他抬頭看了一眼表,在學會阿拉伯數字之後學習這社會的時間就很容易。


    按照從不晚歸的紀洲前兩天的時間規律來看,這也太晚了一點。


    套上衣服,衛忠侯拿著鑰匙想了想又把自己這一天的工資帶上。


    換鞋,用腳勾上了門。


    現在住的這個小區經過的出租車連不多都不能說,幹脆就是一輛都沒有。哪怕是已經有人的。


    衛忠侯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地被磨舊的發帶綁起來,在深秋的冷風中還真是稱不上溫暖。一邊那眼熟的小保安已經看了他好幾眼。


    “衛先生?”看到他迴頭,小保安露出了個客氣的笑容,“你在等人啊,要不進裏麵等?”


    他搖搖頭:“等車。”


    “我們小區平時很少有出租車。這樣吧,你可以用軟件叫輛車,或者是叫個順風車。”注意到衛忠侯隻是疑惑地看著他並沒有什麽動作,小保安小跑著過來,把手機拿出來指了指上麵衛忠侯似懂非懂的小格子框。“就是下幾個軟件。就像是這幾個……”


    又學會了這個叫‘手機’的小盒子的其他使用方法。


    然後在保安室借著那個無線網‘歪飯’下了個打車軟件,在門口等了近十分鍾之後,終於來了小費加十元的出租。


    “去哪?”


    “影視城。”


    衛忠侯掏出手機,看著十分鍾之前的通話記錄,紀洲並沒有給他迴。


    因為他在冷風中,被蔣七實行了一係列逼供。


    鍾尚已經走了,臨走之前還擁抱了一下紀洲,讓他差點心髒病都犯了,還好擁抱的過程中這精神病說了一句:“希望能到此為止。”


    “你和我姐到底是什麽關係?”鍾尚一離開,蔣七就猛地和紀洲拉開了距離,“你認識她多久了?為什麽我姐夫總是纏著你不放,你對我姐到底做了什麽?”


    紀洲坦誠,“沒有關係,就是認識,算是朋友。我那時候才初中,你姐都快要上大學了。”


    然後這件事情上蔣七不想被隨意糊弄過去,他語氣嚴厲板著臉:“那你怎麽勾搭上我姐的,你一個基佬我姐為什麽喜歡你?”


    “她真是隻把我當弟弟。”


    紀洲沒認為自己在說謊。


    畢竟趕在了叛逆期的時候,他也犯下了不少蠢事。自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誰都不怕,和那些街頭混混打架,把他們搶的錢還迴去的時候,哪怕是頂著一張青腫的臉也還以為自己是個正義英雄。


    蔣璐是那一陣有高等學校下來義務勞動的學生代表,幹淨漂亮,她負責給養老院的老人唱歌,彈得一手好鋼琴。


    住在影視城後門那一片危房中的男孩兒們,那時候見過最氣質的女生,差不多就是蔣璐。除了唯一知道那個後門的紀洲,他早就偷偷溜進去看到了不少藝人明星光鮮亮麗的模樣。所以每每看到有人調戲蔣璐,捉弄她,紀洲就感覺自己像是個騎士一樣湊上去。


    挨打打人。


    “就這樣?”哪怕是聽完了紀洲的叛逆人生,蔣七依舊是滿臉不信。


    自然還是有別的,不過紀洲不想說。


    “就這樣。”他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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