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翻滾的膿血池外,陸禦下意識握緊了刀柄,雙眼則快速掃視周圍。


    這裏沒有其他的遮擋物,但是地麵和牆壁上起伏以及血管都說明著一切,這間屋子本身就是一個活著的怪物。


    躲無可躲。


    “李月,這血池你有何感受?”陸禦問。


    等了幾秒,他能感覺李月就站在自己身後,可是李月並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


    陸禦將視線繼續停留在膿血堆積的池子外部,周圍很安靜,安靜到膿血翻滾的聲音也在耳邊清晰可聞。


    “噗呲!”


    一個血紅的膿皰鼓起又裂開,汁水四濺,惡臭難聞。


    “惡意。”李月身上的血絲在眼前匯聚,出現了這兩個字。


    惡意?


    陸禦一愣,很快,他看到眼前的血絲再次發生了變化,組成了一行全新的句子——


    “這膿血裏是滿滿的惡意,但惡意的背後還有希望,虛假的希望……”


    血字戛然而止。


    還沒等陸禦思索,隻見膿血內又鼓起三兩個發白的血泡,伴隨著一陣咕嚕嚕的悶響,一雙慘白的手掌從汙血裏伸展而出。


    大團的爛肉和組織液沿著手臂向下滑落,在發黑的血液相襯下,手指慘白如紙。


    陸禦往後推了幾步,一手舉刀在前,另一隻手握緊了兜內的鋼筆。


    慘白手掌像是蜘蛛腿一樣展開,在白森森的掌心,陸禦看到了一顆眼球和鮮紅的嘴唇。


    “被我選中,你應該感到榮幸和自豪。”


    清脆的女聲從手掌內傳出,溫婉恬靜的聲線宛如一條涓涓細流,但是在這種肉牆軟地的環境下,反而顯得有幾分詭異。


    下一秒,怪手之後呈現出一片虛影,像是投射的景象。


    畫麵內有一個橫躺在地的女人,女人身側就是萬丈懸崖,崖內是無盡的黑暗和若隱若現的扭曲鬼手,鬼手哀嚎著向峭壁上攀爬,眼看就要抓向女人的身體。


    陸禦認識這個女人,她和田永建一對,被田永建要求打開紅門,進入其內後遭遇不測。


    虛影前的手來迴扭動,繼續說:


    “從現在起,你就是屋內的神,在這間屋子內部你有選擇和支配的權力,你也能決定他人的生死。”


    清甜的女聲再度傳出。


    陸禦看著手掌後的畫麵,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手指在衣兜內摸索,陸禦一邊看著慘白的人手,一邊悄悄掏出藏好的美工刀。


    “如你所見。”


    手掌來迴晃動著,掌心內的眼珠血絲遍布,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作為神的你,可以為他人的生命做決定,你選擇救,她就會繼續活下去,如果你選擇不救她,那麽鬼手將會徹底撕碎肉體,女人也將成為鬼域內的肥料。”


    手掌發出了一陣清甜的笑聲,像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女:


    “她並不是一個好人,水性楊花,婚內出軌後,還經常給自己的丈夫下藥,直至其丈夫不治身亡,證據不足,女人並沒有有得到應有的報應,甚至還卷著錢和旁人遠走高飛,要知道,她曾和自己的丈夫海誓山盟共枕一床。”


    “如今,她的丈夫被毒殺,可是她卻還活著,活的有滋有味,甚至懷有身孕,七個月後便會臨盆。”


    手掌中心的眼珠滴溜溜轉動著,看向了陸禦的方向。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神,你可以借客報仇,選擇不救她,而她本來也應該死去,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當然,你也可以救她一命,因為女人腹中的胎兒是無辜的,救她也就是在救未出世的生命。”


    聲音抑揚頓挫,帶著玩弄的意味。


    “所以,你選……”


    ——“噗呲!”


    忽見一道人影掠過,還沒等手掌說出下半句話,刀刃已然插入了眼球內部。


    陸禦冷眼看著手掌,手指緊握美工刀,又用力往裏深插了幾分。


    “她該不該死我不知道,但是你必須死!”


    手指開始抽搐扭曲,就在手掌受傷後,牆麵開始起伏顫抖。


    剛剛他就能感受到牆壁的肉質化,如今一見,牆皮撕裂,裸露出了牆內大片偏粉的皮肉。


    而那薄薄的肉皮後麵,忽地被戳起一塊。


    皮肉撕扯,內部正有一雙雙的手和臉向外凸起。


    速度越來越快!


    “什麽情況?”陸禦抽出美工刀,往後退了幾步。


    四周的晃動還沒結束,便聽“噗呲”一聲巨響,肉瘤被整個撕碎,裏麵發白的液體嘩啦啦淌了一地。


    大團不明物三兩下怕爬了上來,卻見那是數十個人組成的怪物。


    十個人的頭手腳和四肢都交纏在一起,而中間相連的,則是布滿水泡和發白內髒的胸腔。


    巨大怪物晃動著身體,那一張張臉看向陸禦的方向,沒有瞳孔,瞳孔和眼白融合在一起,整個眼眸都是渾濁的淡褐色。


    脖子發出“卡嚓嚓”的怪響,它們咧開嘴笑。


    嘴裏沒有牙齒,卻是發黑發紅的肉質物,軟踏踏的,如同一大團畸形的舌頭。


    “咯咯咯……咯咯咯……”


    伴隨著陣陣怪笑,這些怪物發瘋一般衝向陸禦。


    “於效!殺了它!”


    毫不猶豫,陸禦指著撲麵而來的怪物喊道。


    鬼影閃過,於效衝上前和怪物糾纏在一起,場麵有些血腥,陸禦沒有插手,而是繼續觀察四周。


    很明顯,這間屋子就是活的,牆內藏著這隻怪物,很可能也藏著其他怪物,當務之急,是搞清楚這裏究竟有沒有其他線索。


    陸禦瞥了眼和於效廝殺的怪物,若有所思。


    怪物看似恐怖,實則能力有限,並不是於效的對手。


    實際上,這個環境內奇奇怪怪的事物很多,但上限很低,鬼怪並不強,反而更像是從心理層麵入手。


    抽象迴憶、誘惑、紅門、兔子、還有剛剛的選擇。


    陸禦仔細迴想著之前的細節,忽然有些茅塞頓開,走到了之前的手掌麵前。


    手掌現今已經布滿膿血,輕微顫抖。


    “你剛剛親口說過,我就是屋內的神,我有選擇和支配的權力?”陸禦晃了晃手中的刀,和善一笑。


    手掌親口交代陸禦有選擇和支配的權力,而決定他人生死隻是“權力”的一種表現方式而已。


    按照它的邏輯,陸禦猜測字麵意思就是破局的關鍵。


    “我現在就以神的身份質問你,最後一張紙片的位置何在?”


    話音剛落,手掌上鮮紅的嘴唇張開,大叫一聲,啞著聲音說:“不,不,不能……不能就這樣告訴你……”


    “我……”手指來迴扭曲著,最終歸於平靜。


    它再次張開五指,用之前恬靜溫婉的聲音說:“最後一張紙片就在我的身體內。”


    與此同時,和於效扭打的怪物也重重癱倒在地上,發出了最後的呻吟。


    ……


    小區內,608室。


    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男人站在臥室門口,他身材瘦高,黑色麵具上畫著一個咧起大笑的嘴,和一雙變形的眼睛。


    “曹鑒,他選擇了什麽?”


    麵具男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很奇怪,不像是正常人的聲音。


    有些僵硬機械,應該是利用了某種變聲器。


    臥室內的曹鑒皺了皺眉,手指搭在桌子上沉默了片刻:“他什麽都沒選,他把手掌捅了一刀,然後殺死了牆裏的怪物,現在已經發現遊戲漏洞,得到了最後一張書頁。”


    麵具男低聲笑了笑:“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我的選擇,和他的一樣。”曹鑒雙眼裏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和陰狠。


    “有趣。”麵具男沉思:“你的幻境還能堅持多久?”


    曹鑒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男人:“如果提前啟用紅霧的話,隻能堅持一個小時,他很奇怪,身上似乎有東西在反噬我的字靈。”


    “利用紅霧窺探他的內心,哪怕廢掉你的一張字靈,我也要看看他的底牌!”


    曹鑒眼底閃過一抹不悅,但瞬息又恢複正常,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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