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


    唐燦照舊帶著人,慢慢悠悠的趕往燕然。


    但是他身後的草原,卻並沒有那麽平靜。


    準確的說,也不是亂糟糟的。


    隻是有很多老弱病殘,背起自己的行囊,緩緩的走向王都的方向。


    當然……


    這裏離去的老弱病殘並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哥舒部如風卷殘雲一般,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將所有的馬賊,從頭至尾的清洗了一遍。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收服的收服。


    沒有人想到,盤亙在高昌草原上,一直以劫掠商隊為生的馬幫,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之中。


    唐燦帶著人走的並不快。


    所以處理完馬幫的事情之後,哥舒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縱馬追上了唐燦。


    傍晚,整個營地中飄蕩的肉香。


    哥舒老老實實的走進大帳,規規矩矩的行禮,將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完完本本的匯報了一遍。


    說完。


    就像是一個等待誇獎的手下一下,目光希冀的望著唐燦。


    唐燦看著他,點了點頭。


    雖然,殺人不是什麽好事兒,可是有的事情,卻不能不殺。


    更何況,那些馬幫,哪一個身上沒有背了幾條人命。


    殺了他們,也不算犯錯。


    “嗯,我再給你幾天的時間,將他們徹底收攏。”


    唐燦皺了皺眉,還是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人不能全都聚在哥舒。他們的聚集地,還是和之前一樣,不能有明顯的變化。”


    “但是,你必須保證,這些人老老實實,規規矩矩。”


    “是。”


    哥舒沒有任何猶豫,幹脆的答應下來。


    他做事,有他的辦法。


    當年他能從一個逃亡小王子,變成哥舒的部落,不單單隻是運氣好。


    “不過……”


    唐燦想了想,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也不用太著急,我去燕然之後,總要過些天才迴去金山。”


    “你在我去金山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就可以了。”


    哥舒微微一怔。


    唐燦沒有在意他的想法,隻是繼續說道:“至於金山的事情,暫時你也不用考慮太多。”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點一點的做。”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哥舒皺眉應道:“小人明白。”


    “你不明白。”唐燦搖了搖頭,直接了當:“如果你明白,就不會這麽倉促的想要蕩平那些馬幫了。”


    “雖然我沒有看到,但是我能猜到,那些馬幫,隻是在和你虛與委蛇,貌合神離。”


    “不過,沒事兒。”


    “你今天迴去之後,帶點錢迴去,慢慢養著,總是能養過來。”


    哥舒心頭一顫,眉頭皺的更緊:“大人,他們都是狼。這麽養著,狼……就沒有兇性了。”


    唐燦反問道:“高昌死在鎮北城外的那些戰士們,沒有兇性嗎?”


    一句反問,令哥舒的瞳孔猛地一縮,脫口而出:“大人……你是要……”


    唐燦擺了擺手,攔住了他想要說的話:“慢慢來,不要急,不要慌。”


    慌,就容易出錯,容易鬧出大動靜。


    鬧出大動靜,就容易被某些有心人看到。


    那樣的話,他的安排,就白費了。


    “人是動物。”唐燦沉默了片刻,皺眉說道:“但是人不能和動物一樣。”


    “狼……隻是一種動物而已。”


    “但是草原人,不應該什麽都和狼一樣。”


    “人,要有人的思想,要有思考,不能頭狼說什麽,就盲目的去做什麽。”


    “而且,我不喜歡狼。”


    “所以我要你做的,打掉獸性,那出血性,像個人一樣,像個有血性的戰士一樣!”


    “不要隻想的吃肉,要有信念,有更大的夢想。”


    在這個世界裏,唐燦的存在,注定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樣。


    他的想法,他的信念,他的思路,他的追求,都和別人不一樣。


    而這些理念,支撐著他生活在這個孤獨的世界,和那些未知,不斷的戰鬥著。


    房間裏,除了唐燦和哥舒,還有唐燦特地從大非川調迴來的車原。


    唐燦伸手指了指車原,輕聲說道:“他去了大非川,雖然時間不長,可是總算是去過大非川。”


    “你問問他,如何在大非川撐下來的?”


    “你問問他,在大非川生存,狼性有沒有用?”


    哥舒不由得怔了一下。


    心中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唐燦……不是打算讓他們這些人,去大非川吧?


    車原知道該自己說話了,輕咳了一聲,語氣真誠:“大非川不需要狼性。”


    “任何一個狼性的人,進入大非川,都隻有死路一條。”


    “大非川……”


    “最關鍵的是要隨機應變……”


    “比如說,去攻擊一個勢力。眼看事不可為,眼看身邊的人死得越來越多。”


    “跑。”


    “第一時間跑,跑的越快越好。”


    “在那個鬼地方,留下命,比什麽都重要。”


    車原說話之際,唐燦已經站了起來,緩緩走向賬外。


    哥舒想要跟過去,不過車原還在說話,他想了一下,明白這個意思是讓車原跟他說話。


    走出大帳,唐燦在營地中隨意的走著,有時候快,有時候慢,默默的思索著地自己的安排。


    就像哥舒想到的一樣。


    他確實是打算用一用哥舒這些人,但是卻並不是打算短時間內就把他們帶進大非川。


    他們的存在,會是一支奇兵。


    一支盡可能避免不用的奇兵。


    但是……


    當他需要這一支奇兵的時候,他需要保證,這個奇兵,能夠非常適應大非川的戰鬥風格。


    哪怕……


    那種戰鬥充滿了爾虞我詐、陰謀詭計……


    ……


    入夜。


    營地安靜如常,除了燃燒的火堆偶爾發出一聲爆竹聲響,並沒有其他特別的聲音。


    不過。


    大帳中的唐燦,並沒有睡覺。


    和他一起清醒的,還有車原。


    車原和哥舒說了很多大非川的事情,但是心中卻也有著自己的困惑。


    忍了幾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


    “為什麽一定要用哥舒?”


    “因為好用。”唐燦給出了一個堪稱廢話的答案,笑了笑,又解釋道:“金山不比高昌,甚至不如燕然,在金山,任何事情,還是草原部落的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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