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裴轍睡了,薑昀祺說話聲小小的,嘟嘟囔囔,唉聲歎氣:“裴哥……異地戀真的很可怕……我每天晚上都想你……當然也不就是單純想……想天天抱裴哥睡覺……”說著語氣格外迴味:“好喜歡和裴哥睡覺……”裴轍無聲彎唇。“我記得有一次聞措姐夫來住,住你房間。你隻能和我睡。我大半晚都沒睡著……大難忘了……”薑昀祺喋喋不休。裴轍知道薑昀祺說的是哪次。十九歲的薑昀祺趴在枕邊對著自己反複端詳,那個時候裴轍無法理解。這個時候再迴想,心底無比柔軟。無法言說的心事就像海邊擱淺的船隻,對那時的薑昀祺來說,孤獨遙望和原地駐足都是沒有期限的。隻是誰都不知道,遠處的暗潮洶湧終將匯聚成驚濤駭浪,將其帶迴命中注定的軌跡。幸好,風平浪靜後,船隻穩穩漂泊在海麵。“其實今天林西瑤沒有跟我表白。”薑昀祺望著天花板,思緒迴到高考完的夏天,輕輕說:“這是她高考結束打算做的事,隻是沒做成……現在她就是想把這件事做了,然後畫上句號……”停頓幾秒,薑昀祺說:“我是這麽理解的。我也能理解。”“真的。”薑昀祺小聲確認。“因為那天我也跟你表白了。”裴轍睜開眼。薑昀祺卻笑起來,想的是另一件事:“我都不知道我那麽能哭……你說不喜歡我,我感覺天都塌了……好難受啊……”好像現在還能記起手背指腹幫薑昀祺擦眼淚時的觸感。怎麽都擦不完的眼淚,絞了毛巾也不管用。濕濕涼涼,哭得眼睛通紅,很長時間才願意好好說話。裴轍低眸凝視臂彎裏的薑昀祺。“吃飯難過,睡覺難過,走路難過,上飛機也難過——怎麽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好難搞。一開始還能確定你是喜歡我的,後來時間長了,就不是那麽確定了……”“我還擔心你會喜歡別人呢……”語氣越來越惆悵,薑昀祺閉上眼,很久沒說話。“——不過現在真好啊!”薑昀祺轉身伸長手摟裴轍,一條腿往裴轍腰間跨,眼睛還沒睜開,嘴裏話還沒說完,下秒臉頰就被捧起,嘴唇被吻住。親吻過無數次,每次感覺都不一樣。薑昀祺暈乎乎,張開嘴讓裴轍進入,舌頭去勾裴轍,一邊伸手撫摸裴轍後背。格外漫長深入的親吻。注意到薑昀祺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衣,裴轍貼唇低聲笑:“這麽喜歡?”這會注視他的漆黑眼眸和之前都不一樣,無端帶著幾分迫人壓力。深不見底的潭,稍稍觸碰就是頃刻沒頂。又像極海浩瀚無邊,無聲溫柔處波瀾不驚,卻又能在某一刻掀起無可抵擋的兇悍。以為睡著的人並沒有睡著,這會堂而皇之揪著他的尾巴讓他老實交代。薑昀祺害羞,過了會轉開頭找話:“你裝睡……”裴轍貼吻薑昀祺泛紅耳側:“說話。”兩個字的氣息噴在帶著沐浴露氣味的光滑皮膚上,低得聽不清。薑昀祺閉眼,胡亂兩下點頭:“喜歡。”說完好像也不是那麽害羞了,幹脆摟住裴轍討親,隻是依舊不敢和裴轍對視。忽然,薑昀祺感覺自己被握住,嗓子口一下緊滯得說不出話,倉促睜眼,瞬間就落進極深的眸色。裴轍瞧他一下呆呆的反應好玩,注視片刻,嘴角笑意帶上少見的痞氣:“不是要摸嗎?”薑昀祺張了張嘴,麵對這樣的裴轍,一雙眼都不會眨了。漸漸地,他感覺全身也都不是自己的了,神誌被一點點抽離,輕飄飄往上,薑昀祺說不連貫:“剛剛讓你——”薑昀祺忽地蹙眉不出話。可沒幾秒,裴轍卻停下。薑昀祺搞不懂,半截子吊著,不上不下,忍不住委屈嗚咽:“裴哥……”裴轍吻了吻薑昀祺額頭,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坐好,過分寬大的襯衣鬆鬆垮垮。伸手整理了下襯衣雪白挺括的領口,掌心撫摸薑昀祺燙起來的臉頰,過了會說:“昀祺,摸給我看。”早上險些誤機。薑昀祺蜷裴轍懷裏睡得昏沉,鬧鍾叫了兩遍,根本起不來,還是裴轍下床找到手機關的。一晚上貼得緊,臉上溫度就沒下來過,望進裴轍眼裏的水藍軟得一塌糊塗。但裴轍不做也不說。唇角笑意和平常沒什麽兩樣,盡管注視薑昀祺的眸色分外懾人。就像隱匿暗處的峭壁,薑昀祺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舉動,會讓自己一腳踏空。不過他是心甘情願的。他坐在裴轍身上,高燒一樣麵紅耳赤。腦子徹底成了漿糊,裴轍起身離開都沒知覺,隻能憑著周身溫度漸漸消退哼幾聲除裴轍外沒人聽得清的“裴哥”。很快,一邊臉頰被人手背碰了碰,耳邊傳來再熟悉不過的嗓音:“航班幾點?”薑昀祺根本思考不了。所有腦細胞都在昨晚那場“摸給我看”中蒸發殆盡了。薑昀祺趴枕頭上睡得一臉茫然,嘴巴微張輕輕唿吸。裴轍笑著看他這副疲憊至極模樣,手掌撫摸還有些燙的臉頰,過了會,貼唇親吻:“昀祺,航班幾點?”迴答他的是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唿吸。薑昀祺徹底宕機。毫無知覺。裴轍沒辦法,起身拿來薑昀祺手機查看短信。迴國航班統一由林西瑤安排購買。知道他們準要嗨一晚,林西瑤就訂了下午五點的飛機。現在是上午八點半,時間充裕。隻是裴轍迴國航班早一些,中午就要出發。昨晚臨時起意拿出來的行李箱還在床尾,兩邊敞開,東西沒擱幾件。興致勃勃扒拉出來的一堆亂糟糟衣服在後麵那場淋漓情事中全被推到床底。裴轍早起沒幹別的,盡撿衣服疊衣服了。襯衣是完全不能穿了。洗都沒法洗。一會咬一會抓一會攥手心,一會被用來擦眼淚,一會被用來擦別的。早起在床下找迴自己的襯衣,裴轍直接就處理了。快十一點,薑昀祺才有了一點想要做人的欲望。那會裴轍已經收拾齊整,準備出發。薑昀祺爬起來叫人,下床照例想跪。裴轍進來看到,幹脆把人抱去衛生間。薑昀祺尿尿的時候叫“裴哥”,提褲子洗手的時候也叫“裴哥”,擦好手轉身往裴轍身上掛,擦了擦眼睛打哈欠又是一聲:“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