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次宋姨很早就迴來了,在群裏和他們說:“我都不用收拾,衣服洗得幹幹淨淨掛陽台,臥室也整齊。@薑昀祺,昀祺,看看阿隨,從不亂扔衣服。以前一迴來床上就要堆滿,現在堆到裴先生床上,什麽時候學會疊衣服不亂放?[微笑][微笑][微笑]”薑昀祺知道宋姨的“微笑”沒有其他含義,就是慈祥關切的笑容。難得,群裏無人幫他說話。裴轍也當沒看見。可見深受祺害。宋姨提到冰箱很滿,各色食材搭配營養新鮮豐富,便誇阿隨不像隨便糊弄過日子的人,生活態度認真,這個時候又@薑昀祺:“不要總吃外賣,你看阿隨。一個人在外麵要學著做一點。菜會買了嗎?[擁抱][擁抱][擁抱]”群裏眾人紛紛附和。裴轍還是沒說什麽,先頭不說話,這個時候說一句那肯定是要跟他鬧到年三十的。轉過拐角就是一麵極大的玻璃幕牆。天氣說不上多好,氣溫也低,朝外望去視野不甚清晰。首爾鱗次櫛比的高樓在靄靄雲霧間或隱或現,比起競技場色彩斑駁的視覺效應,眼前的光景蒼白又單調。薑昀祺想了想,覺得能讓阿隨這麽吞吞吐吐的,也隻有一個人:“霍醫生難為你了?”阿隨似乎來迴走了幾步,片刻坐下,很輕地歎了口氣,薑昀祺聽出他是想說什麽的,但就不知道怎麽開口。電話那頭忽然也傳來電梯聲,阿隨不在家。薑昀祺察覺不對,換了話題:“你在哪裏?”阿隨苦惱:“省圖。”關於房子是霍向書的這件事,薑昀祺誰都沒告訴,當即腦子騰地冒出一個可能:“你沒迴家?——我說最近,沒迴家住?”阿隨莫名:“迴了啊……”薑昀祺暫時放下心,知道兩人之間應該是沒什麽事,便問:“那你怎麽了?”雖然沒告訴阿隨房子屬於霍向書,但隻要霍向書借此為難阿隨,薑昀祺肯定會幫他搬出來另找住處。擠牙膏似的,過了好久,阿隨慢慢道:“你知道的,我那天喝多了……”沒頭沒尾,毫無聯係,薑昀祺等了等,沒等到阿隨下一句。薑昀祺皺眉思索,電話裏阿隨的唿吸聲有點重,顯得很焦慮。某一刻,薑昀祺眨了眨眼,福至心靈,從“喝多了”三個字抽絲剝繭,一下連貫出整個劇情:“所以……你迴去後酒後亂性!對象是霍醫生?!——我的媽呀!”阿隨即刻炸毛:“你小聲點!”薑昀祺:“……哦。”阿隨壓低聲音,惡狠狠:“我沒印象了!起來我就——就……就那樣了!我一點印象沒有!”薑昀祺左右看了看,也壓低聲音:“那你什麽感覺?彎了嗎?幾度?”停頓片刻,阿隨悵然道:“……我就知道不能跟你打這個電話。”薑昀祺笑了會。笑著笑著就覺得不對,薑昀祺是有過類似經曆的,語氣十分學術而嚴謹:“你喝多了硬得起來?你怎麽亂的?”戛然而止。幾秒後,阿隨深吸口氣,咬牙切齒:“薑——昀——祺——我真的想掛電話了。”薑昀祺急了:“我說真的!我上次喝多了就沒硬起來,裴哥說是這樣的!”如果不是路過的工作人員不懂中文,大概很難想象叱吒競壇的雲神有這副麵孔。但還是被圍觀了幾眼,薑昀祺轉身朝安全出口走:“你聽我說,是這樣的,你應該沒和他亂,你都硬不起來——”阿隨聽上去氣息奄奄:“可霍向書硬得起來啊……”薑昀祺頓住:“對哦!”他反應過來了,臉也有點紅。阿隨十分後悔:“掛了——”薑昀祺:“哎哎哎——對不起,我——”薑昀祺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對話就這麽懸置在半空,這迴,電話兩頭的人都有話說,可都不知道怎麽說。阿隨對人與人之間的陰險兇殘、爾虞我詐或許無比熟悉,但對感情卻十分陌生。他們在遂滸見過太多撕裂人性的血腥與暴力,轉身麵對那些溫和日常與脈脈深情的時候,表麵相處與內心的格格不入就顯出巨大的落差。薑昀祺擁有裴轍,阿隨卻始終獨自一人彌縫。而某種意義上,薑昀祺也是阿隨彌縫的橋梁。但在霍向書這件事上,薑昀祺這座橋沒用。薑昀祺可以幫他溝通親情、連接友情,但阿隨的愛情薑昀祺怎麽都幫不上。時效過去,話題終止。薑昀祺忽然問他:“你下周有空嗎?三十號。你來首爾看我比賽吧?你都沒看過我比賽。”阿隨笑了笑:“我下周要去辦自考證了。你比賽加油。”薑昀祺問他:“選好什麽專業了嗎?”阿隨有點不好意思:“聞醫生說我適合學前教育……我也覺得挺有意思,最近在看心理學的書。”薑昀祺點點頭:“聞翌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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