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至笑,轉身擺手:“晚安。”兩側走廊寬闊安靜,腳踩在厚實地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走在廊道中央的時候,頭頂燈照落下,光暈由亮及暗,到了每間房門口,隻剩朦朧光影。薑昀祺口袋裏的手機再度震動的時候,博宇覺得對方肯定是有急事。一路走迴來,這都第四次了,之前因為在路上不方便,這會博宇讓薑昀祺靠上一側牆壁,低頭慌慌忙忙去找手機。薑昀祺看上去很疲憊,眉間緊蹙,倚著牆,長腿一條微屈一條筆直。麵色愈發白了,即使光線昏暗,漆黑眉睫依舊水落石出般分明。有幾個瞬間,薑昀祺神情變得異常冷清,近乎尖銳,像是完全置身在了別處,疏離冷漠從骨子裏滲出來。博宇剛要拿出手機——震動就在這時停了。下一秒,博宇感覺有人靠近,步履沉穩,未及抬頭辨認,手還在薑昀祺外套口袋裏,隻聽耳邊傳來一聲——“昀祺?”薑昀祺先一步比博宇抬起頭,眼前依舊沒什麽焦距,卻下意識開口:“裴哥?”像是盲人第一時間察覺自己無比熟悉的人和事。裴轍看了眼彎腰瞧他的博宇:“你好。”博宇想起來這是誰,接著便覺得自己一手擱薑昀祺外套口袋的動作實在怪異,唰一下抽出、站直:“薑、薑大哥好——”裴轍笑了聲。薑昀祺在第二次聽到裴轍聲音的時候,開口就帶上了哭腔:“裴哥……我害怕……”麵對裴轍,薑昀祺尋求安全感的舉動純粹而直白,如同剛破殼渾身濕透的雛鳥,戰栗驚慌,一舉一動完全依憑本能。裴轍立即發現了薑昀祺的不對勁,幾步上前伸手將人摟抱進懷,拍了拍薑昀祺後背,酒味更加濃鬱,裴轍擰眉,轉臉去看半傻了的博宇,語氣變得嚴肅:“昀祺喝了多少?”博宇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置身高考考場,最後一分鍾忽然發現答題卡居然還剩幾個沒塗完,焦急萬分又不敢出丁點錯——博宇咽了咽口水認真迴答:“一杯多。隻是其中一杯是白酒混著啤酒喝的……”裴轍看著他,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說話,看樣子是有其他話要問的。博宇沒敢動,盡力做一個答題器。隻是未等裴轍再開口,找到巢穴的薑昀祺已經很熟練地爬上了裴轍,四肢緊緊纏著,扭頭埋進裴轍肩窩用力唿吸——好像此前都處於一種極度缺氧的狀態。博宇完全傻了。但博宇站得筆直,繃著一根弦去填答題卡,完全不敢出錯。裴轍神情不是很好。薑昀祺這個狀態從來沒有過,裴轍都懷疑隊裏是不是有人欺負薑昀祺。正要再向博宇了解下情況,唿吸漸漸放鬆的薑昀祺慢慢湊近裴轍耳邊,用小得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問裴轍:“你怎麽不叫我寶寶?”疑惑又委屈,細細聽,還有些難過。第172章 招架不住問完,薑昀祺把臉轉到裴轍麵前,臉上依舊沒什麽血色,籠罩在白色燈影下,像是要融為一體,唇色淺淡得近乎病態。隻是一雙藍眸奕奕灼灼,好像全身精力都灌注在了這裏,注視著裴轍,亮得驚人。裴轍一手托住薑昀祺腰臀,另一手摸了摸薑昀祺臉,感受到過分冰涼的溫度,便沒拿開,嘴角微彎,望進薑昀祺眼裏,低聲哄:“寶寶。”博宇仰頭望天,兩手攥身前,不敢動。薑昀祺喝得太多,反應很慢,聞聲湊近裴轍,側耳貼近,抿嘴:“再叫一遍。”裴轍笑:“寶寶。”說著親了親薑昀祺耳邊。薑昀祺:“再叫一遍。”“寶寶。”……好像一個信號。近乎分裂的神經循聲找迴原本的位置,安定溫和。薑昀祺凝視裴轍,眼底很快潮濕,漆黑眼睫掀起又垂下,小聲追問:“那你怎麽不親我?”裴轍吻了吻薑昀祺蒼白嘴唇,要離開的瞬間,薑昀祺很用力親了迴去,兩手交纏更緊地摟住裴轍脖頸。裴轍感受到薑昀祺裸露皮膚以及手心的溫度,皺了下眉。五月中旬,薑昀祺體溫低得實在不正常。裴轍輕輕拍著薑昀祺後背,眉間思忖。薑昀祺吻得很亂,沒什麽章法,一心一意向裴轍索取安全與依賴。唇瓣漸漸被捂熱,唿吸一點點舒緩下來。同樣冰冰涼的鼻尖蹭過裴轍下頜,薑昀祺閉眼去親裴轍頸側、喉結。裴轍護著他小幅度動,垂眸仔細審視薑昀祺麵色,伸指抹去薑昀祺鼻尖冷汗。薑昀祺又小聲咕噥,裴轍沒聽清,嘴唇貼近薑昀祺耳廓,哄他“寶寶”。盡職盡責做答題器的博宇站在幾步開外放空,過了會,低頭十分認真地研究起地毯厚度與腳印深淺之間可能的函數關係。片刻,薑昀祺不亂動了,趴在裴轍肩頭,眼睛要閉不閉,被安撫地快要睡著。裴轍重新看向筆直立著表情神遊的博宇,說:“我不姓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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