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柏開門走出來的時候,薑昀祺站在走廊的窗前情緒低落,雨絲折射的晦暗光影落在稍顯沉思與幾分落寞的麵頰上,藍眸卻平靜,隱含雪亮。韓磊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祈見讓他把大家都領迴去,說警局這裏沒什麽事,問完就結束了。“我送你迴去吧。”方明柏走過去拍了拍薑昀祺肩膀,安慰道:“都是小事,說清楚就好了,你們是要拿冠軍的選手,不會為難你們的。”薑昀祺點頭,跟著方明柏朝外走去:“我和隊員一起迴去吧。”祈見正好走迴來,聞言也道:“薑昀祺,讓明柏送你吧。你們負責人剛才打車,問起你,我說我們送你迴去也是一樣的。就讓他們先走了。”又對方明柏道:“你們先走吧,我得趕迴去換身衣服,晚上還約了同學吃飯。”方明柏看了眼路邊指示標,道:“難怪來的時候覺得眼熟。行了,你迴吧。”祈見對他倆說:“那你們路上小心。”薑昀祺也一起道了再見。路上方明柏本來想問要不一起吃個晚飯,但餘光裏見薑昀祺滿腹心事,便沒提,一路安靜著將人送到酒店門口。車子駛入門口的時候,前麵正好有一輛車漸停。門童開門撐傘,裴轍下車,門童帶著鑰匙去泊車。裴轍沒有立即走,而是站在門口等著方明柏的車停下。方明柏去瞧坐身邊的薑昀祺,語帶笑意:“你哥哥真及時。估計前麵等車的時候就看到我們了。”薑昀祺愣愣望住視線裏突然出現的裴轍,沒說話。方明柏不是很清楚裴轍與薑昀祺的關係。酒吧裏裴轍看他的那一眼,其實有很多種解讀,但眼下,方明柏直覺他們之間或許還有別的關係。方明柏傾身替薑昀祺解了安全帶,“去吧”。薑昀祺低聲道謝,有些手足無措。方明柏不知道這手足無措是源於他,還是源於車子外麵那個一臉冷靜的男人。雨還在下,薑昀祺打開車門的時候,方明柏從後座拿起雨傘,薑昀祺覺得已經很麻煩了:“明柏哥,一直沒跟你說謝謝。今天太麻煩你了,真的很感謝。這點雨沒事的,我先過去了。”方明柏忽然想摸摸薑昀祺頭發。薑昀祺神色誠懇,低聲說話的時候,和往常見到的樣子都不太一樣,是很令人心生憐愛的。不過這些都比不上薑昀祺一聲“明柏哥”。方明柏微怔的瞬間,薑昀祺又略帶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開車門站進了雨裏。原地停頓幾秒,隔著愈漸細密的雨絲,薑昀祺看不清裴轍麵目。直到走到身前,仰麵去看裴轍的時候,裴轍才低頭向他注視,黑眸極深,情緒一絲不顯。這樣子的裴轍其實和平常並沒什麽不同。乍一眼是薑昀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裴轍。嚴謹自持,從容不迫,情緒上是永遠的不動聲色,沉著自若。可也許是下雨,或者是自己淋了一點雨——否則薑昀祺找不到原因:為什麽自己越來越緊張。裴轍隻是看著他。幾秒之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下午發生太多的事,薑昀祺頭腦混亂,來自裴轍身上的壓力讓他束手無策。餘光裏發現方明柏的車還未開走,薑昀祺張了張嘴,長久的沉默後,嗓子微澀:“裴哥,那是明柏哥,他送我迴來的……”薑昀祺說不下去,裴轍太沉默了。薑昀祺好像忘了之前發的脾氣,整個人落在裴轍目光裏,像是被裏裏外外掏空再填滿,壓抑又奇怪。噴嚏救了宛如釘在十字架上的薑昀祺。裴轍移開目光,淡淡道:“走吧。”薑昀祺抽了下鼻子跟上。手機響了幾聲,是微信消息。博宇發來的:“雲神,你到酒店了嗎?”薑昀祺:“剛剛到。eric怎麽樣了?”博宇:“沒事沒事。小傷。已經迴來了。大家心情都不好,坤兒說今晚的集訓取消,大家都迴去冷靜冷靜。你要是迴來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夏閔路星嵐都在,薛鳴淮迴房間一直沒出來,坤兒也不吃。”薑昀祺:“我哥來找我了。你們先吃吧。”博宇:“哦哦哦!是那個學霸嗎!”薑昀祺沒迴。“裴哥,你吃晚飯了嗎?我們要不要一起吃飯?”說完這句,薑昀祺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前提,又急急道:“如果你不是來找我的也沒事,我去找我隊友——”裴轍看他一眼:“是來找你的。”薑昀祺上前兩步,疑惑:“啊,有什麽事?”裴轍沒理他。十五樓餐廳很熱鬧。薑昀祺卻吃了生平最沉默的一頓晚餐。吃完薑昀祺都不敢和裴轍說話了。裴轍好像並不急著走,薑昀祺迴房間他也同去,說“看看”。先前裴轍在跟前,壓迫感已經足夠灼人了,這會裴轍走在身側,薑昀祺覺得自己每一步都不踏實。索性低下頭,一股腦說話,想到什麽說什麽:“我們隊今天下午去爬山了,隊長說讓我們緩解壓力。就是附近的蒙錐克山。後來他們去城堡逛,我沒去,聽說山上可以看日落,我就去看日落了。路上遇到明柏哥和祈醫生,他們好像是出來玩的。看日落的時候,明柏哥和我道歉,就是之前在酒吧,他說——”“日落好看嗎?”驀地,裴轍道。語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