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正河彎下身撩起薑昀祺衣角,看了眼包紮穩妥的傷口,嘴角似笑非笑,開口卻溫和:“疼嗎?”薑昀祺受寵若驚,水藍眸底慌慌張張,聞言很快搖頭。“乖孩子。”薑正河迴頭朝那幾個戰戰兢兢的孩子望去,語氣森然:“沒出息的東西……”接連幾聲槍響。薑昀祺眼睜睜看著團夥欺壓自己的同伴挨個直挺挺倒下。尖叫聲此起彼伏,伴隨最後一聲槍響,圍觀同伴陷入恐怖死寂。霎時,薑昀祺覺得渾身血都凝固了,寒懼湧上天靈蓋,手腳止不住顫抖。很快,濃鬱血腥味蔓延開,有人上前拖走屍體。薑昀祺不敢亂看,更不敢亂動。視線牢牢定格在薑正河後腦,直到薑正河再度轉迴來,麵容與之前問疼不疼時沒什麽區別,好像親手解決的不是幾條人命,隻是一些不中用不必要的麻煩。薑正河笑著看向他的時候,薑昀祺還是控製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怕什麽?”薑正河拍著他肩笑,同樣的眸色穿透心底,薑昀祺下意識低頭,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嚇著了?十九,以後沒人敢欺負你。”隨後,薑正河給他布置了任務。“他叫裴轍,是這次行動最關鍵人物。先後來過我們地盤三次。第一次就從我這救出一名間諜。”說這話的時候,薑正河站在一邊試剛到的一批新槍。這段時間來交易的新麵孔越來越多,而每一支槍都要試,薑正河忙不過來。薑昀祺沉默不說話。薑正河看了他一眼,“怎麽了?”隨手丟給薑昀祺一把配了倍鏡的狙擊槍,“試試”。薑昀祺順從接過,卸槍拆彈匣,20發。再看槍管軸線與重心距離,點射精準度還是以前的型號。薑昀祺抬頭去看薑正河。薑正河餘光瞧見薑昀祺舉動,嘴角微扯,笑了下,意有所指道:“就知道瞞不過你。真聰明。到時候別亂說話。”薑昀祺聽話點頭。薑家在軍火交易上魚目混珠,舊槍新改,這一點要是被揭露,後果不堪設想。那包巧克力糖被丟在一邊,薑正河擦了擦槍管,餘光瞄到,問薑昀祺:“吃過了嗎?”薑昀祺搖頭。“不要被這點恩惠收買了。”薑正河目光讚許,湊近低語:“等你殺了那個人,你就是我薑家的人,以後他們都歸你管。”視線劃過剛才薑昀祺試的槍,“等你迴來,我就讓你負責這一批,錢都歸你”。薑昀祺震驚瞪大眼睛,薑正河給予的信任簡單直接:隻要他有用。過了會,薑昀祺垂下眼睫沒有說話,另一側細瘦手指在薑正河看不到的地方捏緊褲線。萬一沒有成功……他會不會就像那幾名被射殺的同伴一樣。蹲太久小腿發麻,暴露的脖頸、麵頰和腳踝傳來尖銳騷痛,不一會太陽穴升騰起一股輕微眩暈。遂滸一帶特有的蚊蟲在叮咬時會注入稍許類似於麻醉的微量毒素,野外待久了,叮多了,會影響視力。但薑昀祺完全無動於衷,如同警覺狩獵的小豹子,一雙眼緊緊盯著遠處開開合合的白色營地。是他被救那時待的簡陋病房。拇指按壓腹下傷口,更強一波的切膚之痛徹底蓋過蚊蟲毒素。薑昀祺嘴唇慘白,見不到裴轍的焦急讓他眼前不斷閃過同伴倒地的畫麵……屍體最後運去了哪裏?薑昀祺曾經親眼見過野獸咀嚼屍體——這個念頭一起,全身神經像是被數萬尖針齊齊刺透,肩膀痙攣似的抖了抖,連帶著一側手臂,如墜冰窟的徹骨寒意再次將他包攏。幾分鍾後,一個熟悉的人影慢慢出現在眼前。望見孫嘉嶸的一刻,薑昀祺瞳孔瞬間緊縮,腦海掀起劇烈的求生本能。——那他應該就在附近。孫嘉嶸赤裸上身,左右張望,雪白繃帶從腋下當胸綁過,右胸偏下位置一大灘血跡。薑昀祺仔細觀察孫嘉嶸走路姿勢和胸腹唿吸頻率,目前來看,恢複得還算不錯。孫嘉嶸似乎在躲著什麽人。踱步出病房後,他朝著薑昀祺埋伏位置走來,一邊從褲兜掏出煙盒,低頭銜出一支煙,另一隻手拇指嫻熟撥開打火機,小簇藍焰聞風靜止燃燒,幾秒後,煙頭冒出一縷搖搖晃晃。遂滸濕氣重,點煙不是很容易,抽了幾口,煙紙氤潮,剛點的火很快熄滅。孫嘉嶸低低罵了句。薑昀祺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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