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一樣的自己。“昀祺?”有人拍了自己肩膀。薑昀祺大力一抖,倏地睜眼去瞧,裴轍的麵目比什麽都清晰,清晰到讓他無地自容。關於裴轍的記憶,似乎隻要順著繼續想下去就能真相大白——薑昀祺逃避得很徹底,他埋下頭不去看裴轍。好像隻要不看裴轍,關於裴轍的一切就能不被想起。而隻要不想起,有些事情就不會徹底破碎。他不用眼睜睜看著自己是如何傷害裴轍,又是如何像個怪物一樣興高采烈地迴去邀功。薑昀祺不知道自己又哭了。那句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喜歡”像是最後的運氣。他從沒有這麽後悔過,後悔自己喊得太大聲,後悔自己喊得太多——那一瞬的正大光明,似乎耗光了他這輩子所有運氣。一點點找迴來的記憶告訴他,他早就應該知足。早就。裴轍凝視薑昀祺,眼眸深邃,沒有說話,過了會,伸手將人抱起來,抱進浴室。被裴轍放進溫熱水中的時候,薑昀祺好像已經將低頭不作聲當成自己的標誌行為,以至於裴轍掐著他下巴逼迫他抬頭直視的時候,薑昀祺下意識肢體都在反抗。“薑昀祺。”裴轍的聲音帶著怒意,是第一次。除了之前叫薑正河,薑昀祺從沒聽見裴轍這麽叫過他名字。薑昀祺被迫望著裴轍,雙眼通紅,混亂無所適從的情緒積壓著他,薑昀祺張了張嘴似乎要大哭出聲,但下一刻仍舊安靜得不像話。以前那些在裴轍麵前無理取鬧得寸進尺的理由,這個時候,顯得既不知好歹,又不知感恩。“昀祺。”裴轍神情專注,眼底壓著什麽,沉沉望進薑昀祺眼裏,頓了頓,語氣稍緩:“不要被過去支配。那不是你。”薑昀祺忙不迭點頭,這下沒再哭,聽了裴轍的話,盡力表現自然:“我知道。我會的。”應得太快,開口都不連貫。裴轍眉頭皺得更深,“不要講這些話”。“昀祺,你希望裴哥做什麽?”“什麽都不用——”薑昀祺又搖頭。“薑昀祺。”裴轍深吸口氣,閉了閉眼,“不要騙我,說實話”。“裴哥……”薑昀祺聲音帶著再也壓抑不住的哭腔,漸漸失控:“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傷害你,你不想你死……”裴轍注視薑昀祺,緊繃神經驟然鬆了口氣,歎息:“裴哥知道。”“不要瞎想,都過去了。”薑昀祺順從又聽話,點了好幾下頭,眼淚一顆顆往下掉,一直浸在水裏泡的發白的手伸出來指向裴轍左胸口,“肯定很痛……”“不痛。”薑昀祺眼淚掉得更兇。裴轍一邊給他擦,一邊耐心道:“別哭。裴哥都忘了。”“那麽深,怎麽可能忘得掉,痛都痛死了”,薑昀祺難受得不行,指了指自己左胸口,想都沒想,傻乎乎道:“你也捅我一刀吧……”驀地,裴轍稍怔。薑昀祺眼裏滿是淚,鼻涕都掛了小半,一抽一噎,深藍瞳孔倒映的全是裴轍影子。過了片刻,裴轍低頭笑了下,然後很慢抬頭凝視薑昀祺,笑意淺淡,慢慢浮上眼底,掩蓋了最深的驚濤駭浪,一番無聲湧動,裴轍麵上一如既往,聲色如常。好一會,裴轍視線移向薑昀祺裸露的瘦白肩膀,因為情緒失控,那裏細細發著顫。語氣極輕:“確實很痛。”薑昀祺頓時傻愣,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抽迴鼻涕啞聲無措道:“對不起——啊!”裴轍對著他肩膀狠狠咬了下去!瞬間冷汗都下來,薑昀祺痛得眼淚直接冒出。他能感覺裴轍刺穿他的肌膚,血滲出體外,淌過肩膀,浸入水中。縷縷紅色血絲順著水流幽幽晃蕩到麵前。薑昀祺握緊拳頭,盯著水裏那幾絲血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裴轍鬆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