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思緒很亂,憋在心裏又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過去的二十來年裏,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冷靜的人。可以冷靜地淡忘自己對陸倦的那點喜歡。但是當陸倦承認他喜歡自己的時候,這種冷靜仿佛不堪一擊。他根本沒辦法淡忘,也沒辦法忽視。但是,能有什麽辦法。他跟陸倦本身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外婆的這場相親安排,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陸倦。他甚至寧願陸倦把自己當成是應付父母的工具,這樣,他至少還能隱藏一下自己的感情。兩個相差那麽大的人,走到一起。鬱寧害怕很多東西。怕配不上。怕不喜歡了。怕放不掉。怕以後陸倦不要他了。怕像和媽媽一樣被拋棄。他不是什麽十五六歲衝動的年紀,對感情也慫得要命。沉默好一會兒,鬱寧才對著宋兆點頭。他情緒不怎麽好,臉色也有點差。宋兆看他這副模樣,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宋兆是不理解鬱寧這種心理的,對他來說,喜歡一個人那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再放開。感情的事情不就是一個人不對就換另一個人嗎?但他又明白自己不是鬱寧。宋兆一直記得和鬱寧剛成為朋友那會兒。宋兆發現自己性取向不對也很早。那會兒他暗戀隔壁班的體委,但是他知道同性戀是會被人歧視的,就偷偷在日記上寫對方的名字。但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誰翻了他藏在桌子最深處的日記本。他喜歡一個人的秘密突然就暴露了。他們罵他是變態。罵他惡心。那天鬱寧第一次和他搭話。鬱寧這個人,長得雖然乖乖巧巧,看起來很好接近,但實際上對別人都是表麵客氣,他會客氣地和你說謝謝,把筆記借給你,但是不會主動去找你,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好像也會忘了你是誰。看起來沒什麽朋友,話也很少。宋兆躲在教室的垃圾桶旁邊哭。鬱寧給他遞了張紙,跟他說,沒事,他也和他一樣,喜歡男人。沒什麽丟臉的。後來宋兆知道,鬱寧跟他還是不一樣的。鬱寧過得,一點都不好。宋兆張了張嘴,拍著鬱寧的肩膀歎氣,“寧寧啊。”他還沒來得及下文,有個男生就迎麵朝著他們走來。目不斜視,直挺挺地走到了鬱寧麵前。宋兆對這人還是有點印象的。他們同級不同班的同學,長得挺端正,普普通通一老百姓,看起來憨厚老實。最重要的是之前經常請鬱寧出去吃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鬱寧有意思。現在大學,大家都對同性戀包容性高了很多,也不存在以前那種拿出來嘲笑辱罵的情況了。正想著,對方就看著鬱寧,非常有禮貌地問,“鬱寧,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嗎?”鬱寧幾乎都沒有猶豫就拒絕了。等那人遺憾地走了,宋兆才嘖嘖了幾聲,“你看你,嘴上說著要這種條件的男人,可等人家真的到你麵前了,你連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你圖什麽呢?圖錯過一個喜歡的人,以後遺憾一輩子?還是妄想以後你會恰好喜歡上一個這種類型的男人?”“寧寧啊,我也不是你,左右不了你的思想行為,以後不管你怎麽樣,我都會支持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遵從自己的內心。”“談戀愛又不可恥,試試就試試,不行就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