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然而,本該撲上去阻止的聯軍首領們,卻一個個咬牙望著天空散發出耀眼光芒的白色身影,“看看想做什麽……” “蓋因摩斯!”雷澤斯擠出身上的最後一點力量,齜牙咧嘴地大吼,“你是封印的最後一柱了,快來!” 那暗紅眼眸的亡靈聞言,什麽都沒說,隻用行動幹脆利落地加入,旋身為封印撐起最強力的一道立柱。 隨後,所有亡靈君主或許還要加上那些握拳、青筋繃起的生者們,他們齊齊揚起頭顱。 在末日般斷壁殘垣的戰場背景下,他們注視天穹上正分庭抗禮的漆黑與純白,如同即將溺亡的信徒在無垠的海麵上,向天空掠過的白鳥伸出最後求救的手。 就是現在! 蒼穹中墜落的天使猛地一震雙翼,無數飛揚的白鴿從他周身撲棱棱飛出。 他在成百上千飛鳥的簇擁裏,在如海奔騰的無盡鎖鏈裏,雙手起勢於胸前亮起洶湧的白光,將一望無際的黑霧向大地上的陣紋狠狠壓去。“嘶!”哈加提突然一聲悶哼。 滾滾無盡的黑霧墜入封印陣紋,如同漆黑的墨汁落進深潭。封印一點點將黑霧吸入,然而進度叫人焦灼。 “糟了,哈加提的心髒!”雷澤斯麵色一白,一方麵是力量被封印迅速抽走的虛弱,一方麵是恐怕生變的驚慌,“我忘記他已經不是純粹的亡靈了,他負責的那一柱恐怕會有不穩!” 周圍其餘幾個君主聞言,臉色瞬間難看。那異形君主看起來,似乎已經想要跳起來開口罵娘了。 然而,就在這時 “別忘了,還有我這一柱。”天使熟悉而悅耳的聲音,隨風而來,讓一群提心吊膽的君主立即神情一鬆。 他們或許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不知何時,那道純白的身影早就已經成為了他們心裏“安心”的代名詞。 仿佛隻要有對方在,他們連自己族內信奉千百年的“神”都可以不怕。 隻是不知,這是代表對方已經超越了他們心中至高的地位,還是,已經取代了他們心中“神”所代表的真正意義。 在六名君主的漆黑光柱圍成一圈的陣紋裏,最後一道純白的光柱從天而下,落在封印的正中央! 橫貫天地的光,成了鎮壓在死亡之主身上最後,也是最沉重的一座大山。仿佛有那麽“咚”的一聲炸響,隨即颶風掀起迷離的沙塵,將不同種族的旗幟瘋狂吹得烈烈作響。 那一瞬間,這片大地上所有遙望這一幕的人,都看見了白色的光將死亡驅散,如同一同驅散盡這片大陸千百年來籠罩的戰爭和陰翳。 他們就這樣擁抱進了越來越盛的光裏,被不知何處而來的白鴿羽尖輕輕拂過額頭“這是……?” 實在是太柔軟了,對比他們身上穿著的鎧甲握著的冷硬兵器,這小小的生靈幾乎讓他們的胸腔瞬間酸軟成一塊飽脹的海綿,輕輕一擠就揉成一汪水。 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時間的力量在他們身上運轉,讓他們的傷口一點點愈合。 隨後,大地上各處突然響起了“我的手好了……!?” “我的腿……我的腿長迴來了!” “被死氣汙染的翅膀竟然恢複了?真是不可思議,這到底是什麽原理……” 而那些失去死亡之主壓迫而逐漸醒來的亡靈族們,還沒來得及重新燃起鬼火,就見他們效忠的君主們的力量所構成的光柱竟也被不知何處飄來的白羽和白鴿,由內而外地一點點染成了純白。 溫暖,又纖塵不染的白。 “亡靈,居然也會擁有這樣純潔的顏色嗎……”生者聯軍中的天晶族領袖,緩緩囈語。 “那並非他們的顏色。”鮫人族領袖頓了頓,“隻是有人借給了他們光的餘輝,而他們沒有拒絕。” “他們倒是舍得!”獸人族首領恨恨咬牙,卻終究沒有做什麽,沉聲道,“這恐怕是那些居住在死靈峽穀的行屍走肉們,距離光明最近的一次了。從誕生到現在,及至那無人知曉的未來,他們恐怕都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 “……這種感覺是什麽?”哈加提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心髒,“它一直在跳,有時候規律,有時候又會像現在這樣突然失衡?” 異形君主剛想嘲諷他一番,但蓋因摩斯不知為何,身體突然向前倒在了地上。 “……喂!?”異形君主一個踉蹌。 雷澤斯趕忙上去看了一下,“沒事,隻是之前跟死亡之主戰鬥受了傷,現在又消耗過大暫時暈了過去而已。” 就在這時,隻見純白的天使收攏羽翼,從天空緩緩降落。 這群因為耗盡力量而狼狽的亡靈君主們,或坐或立,或幹脆躺倒在了地上。這會兒麵對天使從高處而來的俯視,突然一個激靈爬起來。 大約是一群亡靈君主像學生遇見教導主任一樣,瞬間乖巧警覺的模樣太過震撼人心。原本正要過來攙扶各自君主的亡靈族們,一個個停下腳步,從遠處瞠目結舌地觀望。 “我要走了。”北原的第一句話,就讓正要開口的眾人愣在了原地。 而今,柯索羅獵犬已被消滅,死亡之主也已被封印所有驅使北原來到這裏的目的,都已經完成。 北原注意到暈倒的蓋因摩斯,神情一動。思及對方畢竟是他認可的戰友,他於是想了想,轉頭變出了一盞燈。 “幫我跟他說聲再見。”北原輕輕抬手,那盞明燈便緩緩飄向了蓋因摩斯,安靜地懸浮在對方身邊。 然後,不管沒反應過來的眾人,北原跟他們揮手作別,直接打開了時間渦流的大門。 終於,率先反應過來的哈加提上前一步,對無法抵達的天穹喊道:“你這人怎麽比我們還神秘啊,突然來突然走的,你還欠我一次較量呢!” 雷澤斯卻從北原幾次操縱時間的力量上,意識到了什麽,他飛快地開口,“此戰之後,亡靈族會退迴死靈峽穀休養生息,大約需要千年,千年之後……” 他話沒說完,便自己停住了。 老實說,他對北原的情緒最為複雜,這個突然降臨的天使用壓倒性的力量征服了亡靈族,卻也打破了他們統治大陸的計劃,但不可否認對方已經在他們所有人心裏,留下了無可磨滅的痕跡。 終其亡靈無窮無盡、不死不滅的漫長一生,都絕不會再遇見第二個這樣的存在了。 而那女性的亡靈君主還在焦急地試圖喚醒蓋因摩斯,可直到她看著天使純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渦流裏,也沒能成功。 “嗚……”她突然在其餘君主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哽咽了一下,然後一臉崩潰道,“他就這樣走了,你們想好之後要怎麽向蓋因摩斯交代了嗎?” 瞬間,還沉浸在各自情緒裏的眾人紛紛一僵。 想到蓋因摩斯蘇醒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再對比他們跟對方的武力值差距,眾人頓時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迎風狂奔而出,對空蕩蕩的天空瘋狂呐喊 “等等,你迴來!!!” “……” 無人應答。 荒原的風吹過廣袤的大地,唯有一片純白的羽毛緩緩飄下。 它是自由的,沒有人留得下它。 這片雪白的羽毛隨著這曠古的長風飛過三山五嶽,最終消失在了漸漸遠去的時光裏。 可有無數人記得,它曾在許多人眼中留下驚鴻一瞥的痕跡,曾出現在許多人最驚豔的歲月裏。 他們將始終記得,曾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亡靈族君主們:危!第40章 黑暗時代的千年之後。 北原甫一迴到屬於他自己的時間線,就自動切換了力量。 純白的天使合攏雙翼,在驟然一亮的白光中,的身形緩緩縮小。然後,化作了一位金發金眸,背著劍的孩子。 依舊是西廊平原的傳送陣前,守在陣前的守衛在陽光燦爛的午後,正懶洋洋地打著瞌睡。就在他張嘴打了個哈欠的當口,突然,他似乎看見不遠處開啟了一個渦門。 緊接著,渦門中放出一大片的金銀交錯的光芒,守衛下意識閉起眼,抬手遮了遮。 等到光芒散去,出現在他麵前的赫然是幾天前,那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說要去“虛無之海”的孩子。 “……你居然迴來了!?”守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你嗎?” 那孩子緩緩睜開一雙金光熠熠的眼瞳,聞聲從容不迫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淺淺的笑意。 不知怎的,就這一眼讓守衛霍然噤聲,總覺得……跟最開始的時候相比,他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而幾乎是在北原剛出現在這裏的下一秒,天際就響起了幾聲此起彼伏的龍吼。 北原下意識望向地平線,就見十幾頭龍正飛快地向他這裏飛來。巨大的龍影遮天蔽日,掀動的龍翼十分具有壓迫感,攪動風雲奔襲而來。 “龍龍龍龍啊!!”守衛來不及思考,直接叫了出來。 北原攔下了對方想要敲響警報的手,搖了搖頭,溫聲道:“他們是來找我的。” 隨後,北原在守衛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口吞下鞘上的晶石,然後縱身一躍 金色的巨龍出現在天上。 大約是許久不曾用這個姿態,黃金之龍用力揚起脖頸,又甩了甩龍尾。他威然躍動在天穹之上,遊弋在闊別已久的風裏,暢快又放肆地舒張翅膀。 “是那頭龍!!!” 此時這塊地圖的大地上有不少玩家,他們在驚天動地中,瞬間認出了這頭巨龍的身姿。 盡管北原在另一個時間經曆了不少事,然而對於“現在”來說,他離開才不過幾天。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萬族,依舊承接永續之城和巨龍的故事。 黃金之龍的熱度還未消散,正是風頭最盛的時候。他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無法無動於衷。 “他就是龍族的新王!啊啊啊啊,絕對就是他!我看過那段被瘋狂轉發的視頻!” “是牙杯白不聞發布的,永續之城!當時在現場!”有人一臉與有榮焉的激動,“已經緩存下來,看過億遍了。” “可不是嗎!”一個大漢一臉慷慨激昂與辛酸,“那之後天天一群人去永續之城門口蹲點,結果害得老子一進那裏就卡!” “想見龍王一麵真的太難了,那些守城的龍我們一頭都打不過。龍王自己還總蹤跡難尋,他絕對是萬族有史以來最難接近的npc了吧……” 一個個臉漲得通紅的玩家紛紛停下手上原本的任務,要麽直接開著大招從地上追了出去。 要麽趕緊拍下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相遇現場,然後發出去成功讓無數人嗷嗷叫,收獲一堆羨慕嫉妒恨。 然而,經曆過天使穿越上下千年的北原,如今即便麵對這樣的場麵,也可以不受影響地泰然處之。 在地上無數玩家的勉勵追逐下,黃金之龍一扇雙翼,飛速加入了前來迎接他的龍族隊伍。 領頭的黑龍和銀龍衝黃金之龍輕輕低吟了一聲,即便人們聽不懂龍語,也可以感覺到其中的壓抑的激動。 隨後,眾龍微微低頭,落下高度,追隨在後方齊齊拱衛著他們的王一同迴家。 “總算是迴來了啊……”平原一望無垠的草地上,辛西德摘下帽子目送天空遠去的巨龍背影。 他摸了摸旁邊低頭吃草的莉莉,想起剛剛黃金之龍遙遙俯瞰他帶笑的那一眼,不由掏出一根煙點上,輕輕搖頭笑了。 “算了,還是先等他安撫好那群龍再去找他吧。”對於友人無比熟悉的牛仔,自然可以看出對方身上無形的變化,他叼著煙卷若有所思,“看來,你又完成了一次漫長的旅程啊……” 隻是不知道,是如同之前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那樣,還是,更加不可思議呢。 * 永續之城的大門,終於在閉合幾日後,再度完全敞開! 正在競技場連續幾日刻苦練習的白不聞等人,迴頭一瞧,發現原本冷酷督促他們的“教官”通通跑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