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從慈寧宮迴了乾清宮,本想繼續批閱奏章,可當拿起那些奏章,隻覺心燥不安,看著那些奏章,密密麻麻的字,心裏頭更是煩躁。

    接著傳順福,問納蘭容若何時到。順福告訴他,過了會兒,就到。因此玄燁命人在景山上擺些酒菜。

    這會兒,正值春末,天氣有些熱了,但景山上的花樹卻開的茂盛,密密麻麻的花兒,絢麗多姿,風兒輕輕的吹過,那離了枝頭的花瓣兒,就飛啊飛啊飛啊,成了一片美麗的花雨。

    玄燁覺得累了,常常一個來的景山上,望著那美麗的夕陽發呆,順福等人在遠遠等候著,不敢靠近,他們知道皇上來這裏了之後,喜歡安靜,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不喜歡被人打擾。

    玄燁背著手站在花樹下,任飄落的花瓣兒落在肩上,平靜而深邃的眼睛望著遠方出神,這時順福走近了點道:“皇上,納蘭容若到了。”

    玄燁轉過頭,淡然道:“請他上來吧。”

    順福領命退下,不一會兒,納蘭容若來至玄燁跟前,跪下道:“納蘭容若參加皇上,皇上吉祥。”

    玄燁上前幾步,伸出手,去攙扶納蘭容若,道:“不必多禮,今兒,朕叫你來,是叫你陪朕喝喝酒而已。”

    納蘭福身道:“納蘭遵命。”

    納蘭容若和玄燁在預備的圓桌子下坐了下來,納蘭自先拿起翠白的酒壺子往玄燁的酒杯子倒起酒來。

    玄燁端起酒,自先飲下,納蘭容若又往他酒杯子倒酒,這麽來來迴迴,納蘭容若一杯未飲,玄燁到喝了五六杯,臉色有些紅暈子,眼神迷離得很。

    他望著納蘭容若,嘴角有丁點的淺笑道:“倒酒。”

    納蘭容若卻拿走他的酒杯子淡漠道:“皇上,點到為止,喝多了,傷身傷神。”

    玄燁卻有點孩子氣的奪過酒壺子,手指著自個,淒涼的笑道:“納蘭,你就允了朕這一迴,讓朕就放縱這麽一次,行嗎?就這一次。”

    納蘭不忍拒絕,便依了玄燁爽快道:“好,今天,納蘭就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說完,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給玄燁杯中倒滿了酒,道:“古人說,酒入愁腸愁更愁,然也有人說一醉解千愁,今兒,我們就來痛快的飲,看看是酒入愁腸愁更愁,還是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玄燁笑道:“好,今兒,就不醉不歸。”

    到了日落西山,血紅的彩霞,浸染了景山,使得原本絢麗的花雨更加的迷幻動人。

    他們就這麽一杯一杯的幹,一杯一杯的喝,六年來,玄燁第一次這麽放縱自己的行為,他想著,要是他的皇祖母知道了,還不曉得會怎麽樣?

    然玄燁醉了,真的醉了,但不把心裏的話傾吐出來,那心裏頭難受,他踉蹌的站了起來,望著盈盈飄落的花瓣兒,幽幽的道:“這裏,曾經,皇阿瑪和董鄂妃,也是在這裏靜靜的坐在這裏看著這花雨,這夕陽,那時紙鳶對朕說,董鄂妃真的很幸福,那時,朕就說‘人都要去了,怎麽幸福啊,你看皇阿瑪多傷心啊’,她當即反駁朕,說朕還小,不懂。”說到這,玄燁眼裏有些淡淡的對往事迴憶的幸福,然更多的是失落與感傷。

    玄燁體力有些支持不住,往後一個踉蹌,納蘭容若忙站起身,扶著他的身體道:“皇上,您醉了,我送您迴去吧。”

    玄燁推開納蘭容若,望著他道:“朕是醉了,可意識清醒著呢?你讓我把心裏頭的話說完,那時朕是不懂,可現在朕懂了,朕真的懂了,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看夕陽,看花雨,即使生命即將消逝,那也是幸福的,可朕呢,她就這麽幹脆的走了,走了,她倒走的輕鬆啊。”玄燁說著說著,忽然倒在納蘭容若的懷裏,納蘭望著玄燁,不知如何跟他說,說紙鳶沒死,可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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