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不見了!”安靜拉著伊童的手跑了好遠好遠才發現少了什麽東西。

    “剛才,她媽媽打電話來了……”

    “??”

    “叫她迴家喝湯!”

    “??”

    “這家夥真小氣,連喝湯也不叫上我們!”伊童插著褲兜拽拽地望著前麵。

    “??”

    “那都是因為你!”

    “什麽?”安靜被他逗得一愣一愣的。

    “你喝湯時,”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腦袋上,使勁地揉她的頭發,“是不會用碗的,對吧?”

    “不用碗難道用杯子?”她好不容易推開他的手想要躲得遠遠的,不料他一個反手右臂便勒住了她的脖子。

    “你一整鍋那樣——”他做了個把鍋扛起來的動作,“扛起來,一口氣喝光!”

    “你把我當什麽東西呀!”她氣得直捶他,“把我當豬!”

    “我都不介意了,你急個什麽!”他低下頭,唇貼近她的臉,笑著說:“你當母豬!我就做公的!嗯?”

    “我一直隻知道你混球!想不到你居然這麽惡心!”她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走吧!走吧!”他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山上走。

    “去哪裏?”

    “看日落!”

    天早已經泛紅,金黃色的夕陽餘輝鋪了一地,落日很美很美,可是擁著她的少年更美。

    “看著我幹什麽?”他把綁住她的長發的絲帶拉下,長發披散了下來,淡淡的香氣沁入他的鼻息。

    “其實你真的很帥!”她把頭埋在他胸膛。

    “你後知後覺得還真可以!”他笑著抱怨,“遲鈍得跟豬沒什麽兩樣!不過你撿到了!”

    “什麽叫撿到了!”她氣乎乎地瞪眼。

    “我也不知是哪裏不對勁,你都長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跟我搶!”

    “你找死!”

    ……

    真是見鬼!她華寶兒究竟是做錯了什麽事,居然要餓著肚子跟和尚一起敲木魚!

    “叮叮叮咚——”手機鈴聲。

    那兩個可惡的家夥終於良心發現了!寶兒感動地要伸出手。

    “咳!”一旁的和尚幹咳一聲。

    “我的朋友一定是來賠錢的!”寶兒忙說。

    “……”和尚默許了。

    “謝謝大師!”寶兒忙不迭拿過手機,來電顯示也沒來得及看就按下接聽鍵。“現在才記起我?!”

    “……”那邊沒有人說話。

    “喂,聾了還是啞巴掉了?!”

    “……”

    “這是幹什麽的?!”寶兒急得直跺腳。

    “寶兒……”過了好久好久,手機那頭才出聲。

    “嚇……”聽到他略略沉重的聲音,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居然是董音符!

    “你現在在哪裏?”

    “在、在寺裏跟和尚一起敲木魚哩!”寶兒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心跳。“怎麽……突然找我?”

    “心情不好……”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力。

    “發生什麽事了?”

    “……”

    “你在哪裏?我過來!”見他不說話,她知道他真的很難過。

    “世紀公園。”

    “你不要走開,我就來!”

    寶兒跳起來穿迴鞋子,撥腿就跑了,和尚急得在後麵大喊:“賠錢!賠錢!迴來!”

    “真是個小氣貪心的和尚!”寶兒不忙迴過頭來罵上兩句。

    ……

    已入夜,等到星星一顆又顆地冒出來,然後布滿整個夜空,伊童拉著安靜繞過一叢又一叢的灌木,走進一片草地。

    “這裏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呀?”安靜笑。

    “你認真看看。”伊童放開她的手,徑自往前走。

    安靜皺皺眉頭,這才發現前麵不遠處有一架幾乎融進夜色的黑色鋼琴。伊童已經坐到鋼琴前,落指幾個簡單的試音後,一首陌生的曲子在寂靜的夜空響起。曲子清清雅雅的,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風風火火的伊童的性格。

    他閉上雙眼,神情專注得好像世界隻乘他一個。他的側麵很清俊,在月光的映照下輪廓更加分明,這個時候的伊童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美得讓人心悸。

    安靜站在他身後,借著月光遠遠地看著他,迷戀地看著他。在這樣夜裏,他一身黑色穿著,坐在黑色的鋼琴前,原本應融進黑夜中的,可是,他卻在發亮!活像是締造黑夜的精靈,屬於黑夜而又主宰黑夜。

    一曲彈完,他迴過頭來,安靜才迴過神來,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剛才曲子很好聽,我怎麽沒有聽過。”

    “我作的!”他瞅著她笑,“嚇一跳吧!不覺得我會作這種曲子對不對?”

    “如果看過你剛才彈琴的樣子就會相信!”她笑。可是她寧願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相信風風火火的他會作這種清新淡雅的曲子,也沒有人能夠看到這樣美麗的伊童,她第一次這麽霸道地希望如此清濯的他僅屬於她一個。

    他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靠在自己的胸前,他環著她的腰,開始彈琴。

    已經是十一月,山上瑟瑟的寒,風吹得人幽幽地冷,她靠在他懷裏卻暖到入心,一抹笑輕輕地泄在她唇角。如果,一輩子都是這樣就好了,唿吸之間滿滿都是他的味道,抬起頭是他暖暖的笑,無論往那邊靠都是他溫暖的懷抱……

    “其實,這首曲子我隻想給你彈,”他輕柔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伴著清濯的鋼琴聲軟軟地飄進她的耳朵,“也隻為你彈過。”

    她的笑容在唇邊蕩開,陶醉在他的說詞和琴聲中。

    ……

    寶兒來到世紀公園,轉了好幾圈也找不到董音符,就想打電話那一刻,一迴頭,見到寂靜的石椅上那個白色的身影,她就知道是董音符了。能把白色襯衫穿得這麽好看的也就隻有董音符。

    “在這裏!”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放輕腳步,卻又要讓他知道她走近。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他雙手正捧著一杯熱咖啡,眉頭微微顰蹙著,可能是因為月光的灑落,他的臉色很蒼白。

    “你皺眉頭的樣子真難看!”她努力地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地按著他的眉心。隻要看到他皺眉,她就會難受。

    “抱歉,因為我影響了你的好心情,”他低下頭,“可是這個時候我隻想起你……”

    聽到他這句,寶兒又高興又傷感。高興的是他隻想起她,傷感的是他說這句話時多麽的孤單。

    她在他身邊坐下,沒有說話,靜靜地陪他看著遠處空無一人的千秋在秋風中落寞地擺蕩。

    “什麽時候會下雪?”董音符抬頭看著天,輕輕地說。

    “也許再過一個月吧,”寶兒也望著天,“等天氣再冷點兒就會下了。你很喜歡下雪?”

    “……”他點點頭,“很多人都喜歡下雪,我也隻能這麽俗氣地跟著喜歡。”

    “我不也是一樣!”寶兒厥厥嘴,“做人有時要俗氣點兒才能感受生活。”

    “是這樣的嗎?”

    “嗯。”她點點頭。

    “如果下雪,”他看著她,“我們就來這裏堆雪人吧!”

    她點點頭,淡淡地笑開。周遭很靜很靜,在這樣的大城市裏,在這個公園居然可以聽到小蟲的叫聲。

    “昨天晚上……”說了以上幾個字,他就停住了,輕輕啜了口咖啡。

    “……”

    “那個柳晴來找過我……”

    “柳晴嗎?”寶兒怔了怔,心裏隱隱不安。

    “也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她知道很多事情,也告訴我了——”他深吸一口氣,“我媽媽是怎麽死的!”

    “什麽?”寶兒心一驚,果然,那個女人會用這一招!“是跟伊童有關對不對?”

    “……”他也沒有問寶兒是怎麽知道的,好像這一切已經不重要。

    寶兒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沒有資格問,也沒有資格要他不去恨伊童,沉默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對董音符最好的安撫方式。

    吱哎吱哎——遠處的千秋不住地在風中嘶叫,他手中的咖啡已經冷了。

    月光很涼很涼,在他過分清俊的臉上勾勒出淡淡的優傷味道。這樣的董音符是寶兒第一次看到,隻要想起在陽光下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的他,她的心又是一陣酸。

    “我是不是應該憎恨?”他語帶傷感,聲音在風中飄起。

    “你傷心嗎?”她看著他,目光淡淡的。

    “……”

    “嗯?”她唇角勾起。

    “傷心!”他深深閉了下眼睛。

    “你心痛嗎?”

    “是的,我很心痛!”

    “為什麽傷心和心痛?”她歪著腦袋看著他。

    “因為……”他深深吸一口氣,可是還是不行,淚水終於滑過臉頰,滴落,再滴落。“……那是我最重視的伊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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