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能力……魔王也擁有,”麵前這張在江淮幼年記憶中、在江淮自我同調時反複出現的臉露出了個讓人討厭的笑,“勇者的目的,也是魔王的目的。”  他說:“而現在,‘我已經實現了我的目的了’,魔王這麽說。”  【江淮】  【等級:n+1(你的等級永遠比最大等級高一級)】  【園長】  【等級:n(你正在逐漸虛弱中)】  江淮的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緩緩下移,落到自己的掐著對方脖子的手背上,手背自然是幹幹淨淨,但曾經,那裏有一行字。  【希望遊樂園單程票】  “幽靈鬼船……”江淮眸色微沉,“在鬼船上,那條禁止自殺的規則,最早其實是設立在希望遊樂園吧。”  麵前人依舊用那張討人厭的笑臉看著江淮。  在失去重力的空間內,車廂如塵埃般漂流。  一同在空間中沉浮的還有血珠與水珠,分散在各處,閃爍著瑩瑩的光。  每一粒水珠都反射出他們的模樣。  江淮送開了手。  他和園長兩個人型生物都漂浮在車廂裏,鬆開手後,園長也沒怎麽改變姿勢,他仰頭看向不透明的車廂頂,然後突然笑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寂靜的空間內,水珠仿佛都因為這聲音而震顫起來,繼而分散。  江淮卻沒有管他。  n+1的等級並沒有任何問題,江淮在失憶期間的遊戲設定做得也沒毛病,幾乎可以說是他的直覺吧勇者雖然一無所知,卻認為自己在魔王的城堡中,是最強的那一個。  因為在他進入領域的時候,領域的“基”就換成了他的身體,而他使用的身體則是隨便製造出來的劣等物,但他依舊是最強的那個。  因為,原本屬於園長的位置,已經輪到江淮坐了。  勇者恍惚中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魔王的王座上,而城堡的門在賢者與其他人的努力下徹底關閉,那從來隻是一張單行票。  他迴不去了。  園長笑完了,他的靈魂似乎黯淡了些。  他啞聲道:“為什麽不在那個時候下車呢?”  他說的是之前在車廂內時,江淮看到的那個“世界”,那個車站。  “那可是個幸福而無知的好結局。”  “無知從來不是什麽好結局。”  江淮能夠忍受黑暗,但不願意死在虛假的陽光下。  “如果你喜歡這樣的結局,就自己去好了。”  他強行打開了車門,向外探出身體。  在勇者成為魔王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無需與舊的王多做糾纏。  他躍了出去。  “在那之後……”園長笑夠了,聲音沙啞。  “勇者被困在王座上,在很久……很久以後……成為了新的魔王。”  “舊王的身體是支撐世界運行的柴薪,如今輪到新的王了……”  必須是江淮,隻能是江淮,在原世界崩壞,希望安全區的人躲入領域一百多年後,在探尋了無數個平行世界後,隻有江淮  “不是被我寄生的分魂,而是,反過來吞噬了我……”  隻有這樣的人,才可以成為……支撐希望遊樂園這個生得領域在虛無中漂流的基。  而江淮又是對那個世界的活體定位,如果不是有他,園長也沒辦法通過這個“點”成功地定位那個世界……  就是因為這樣,那個世界自主產生的意識才這麽想把“江淮”關起來,亦或者將他推出去吧。  關在領域中,或者推到希望遊樂園來。  無論如何,這個帶來大麻煩的家夥得滾蛋。  這個親手在江淮使用的劣質身體上寫下“單程票”這三個字的惡劣男人默默靠在車廂壁上,在這個視角下,正好能看到窗外凝視著正下方的江淮。  男孩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表盤,以及若隱若現的城市蜃影。  即使是領域的主人,隻要在領域內部,就無法從內改變領域的法則。  所以園長認為能夠將一切交給江淮了雖然他明顯不想要。  法則之一,就是不死,在這個地方,沒有死亡,隻有抹去記憶的另類輪迴,而靈魂本身是不滅的。  園長看向正前方,恍惚間似乎覺得玻璃對麵的那個男孩轉頭看了他一眼,問:“既然是不死的,你為什麽還要偽造一個能夠讓他們努力然後複活的無限世界,給他們希望,欺騙他們呢?”  擁有希望地活下去,和沒有希望地活下去,其實並沒有區別。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緩慢地眨眨眼,發現之前那隻是幻覺。  江淮根本沒關注他。  江淮的身影正如連接不太好的投影一樣,閃爍著在空間內出現。  園長知道他在找什麽。  理論上,希望遊樂園和鬼船一樣,想和外界接觸就可以調整頻率將外界的物品納入其中,不想接觸就隻能看到而無法觸摸,甚至根本看不到。  但他們目前所處的地方,並不是“外界”。  園長所在的那個世界已經徹底破敗,不適合人類生存,而他的身體也早就超過了人類的範疇,但“生得領域”中還存放著幾萬人的身體,隨著時間流逝,那些身體一定會壞的。  所以他不能讓時間流逝。  恰好,他擁有這樣的能力,他背負著一個世界,來到了這處夾縫般的空間中,卻無法迴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了。  “那就去尋找一個新世界吧……”  去尋找新的家園,如果那個世界不能接納他們,就強占,毀滅,然後下一個……  為什麽……為什麽每次都,沒法獲得接納呢?  空間雖然是純白的,實際上有無數隱形的門,但數量太多了,且還在持續產生更多。  這些門的名字是“平行世界”。  而且,很多門拒絕被推開,還有些門永遠沒法打開。  江淮在尋找的就是這麽一扇門,可他沒有定位,沒有指引  因為曾經的“指引”就是他自己。  園長的手指抵在玻璃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已經透明,但並沒有在意。  沒用的。  這裏的每一顆水珠,都是一扇門啊。  *  慕寧並沒有告訴女兒江沅她哥哥失蹤的事情,而小孩正抱著貓梳毛,眼睛盯著電視機的畫麵。  雖然慕寧努力調整心情了,但可能是潛意識地,整個房間唯一讓人覺得熱鬧的,是電視機的聲音。  江沅突然“啪嗒啪嗒”地跑過來,抱著貓貓梅子的腋下,遞給慕寧。  慕寧:“?”  江沅仰頭:“如果把臉埋在貓貓的肚皮上……”  “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哦。”  水……  是從哪裏來的?  江淮正伸出手,去觸摸每一粒水珠。  這是一處純白的空間。  這些水珠有的有拳頭大,有點隻有米粒大點兒,而“江淮”的身體躺臥在那裏,光是瞳仁就比車廂還大,巨大的身體顯得有些恐怖,連正下方的遊樂園虛影都不那麽宏偉了。  每觸摸到一顆水珠,江淮都能看到水中的世界。  在他們衝破領域時,傷口處流出來的血珠也在,但那些血珠所在的世界十分荒蕪,就像是末日之後的末日。  江淮看到了好像人類料想中的未來星際一般高速發展的宇宙,也看到了茹毛飲血的遠古世界,許多世界都傳來了拒絕的意味,而越是小的水珠,拒絕的力量越微弱,所在的世界也越和平。  弱小的,像是輕輕一掐就會消失。  他的世界在哪裏呢?  水……是從哪裏來的?  告訴我吧,江淮偏過頭,看向他自己的臉。  像山一樣高,“他”躺在那裏,就像一場無知無覺的獻祭。  但他必定不是無知無覺的,因為他的雙眼是睜開的。  那雙眼睛依舊是純黑色,少見的純黑色,黑得發亮。  慕寧扯出一個笑,揉了揉江沅的腦袋。  在她動作間,一滴水從半空中滴落,濺落在貓咪的眼中,順著淚腺緩緩流下。  江淮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個比他本人還大三四倍的水珠正在眼角凝聚,但它並未破碎  整個空間中也沒有這麽大的水珠,幾乎有幾層樓高。  他似有所覺。  他伸出了手。  園長摸了摸自己的臉,但已經不能確定他摸到的位置是否是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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