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將安琪與周伯仲安排在瑩瑩的家裏碰麵。為了給二人製造機會,瑩瑩和周逸刻意沒有出現。

    “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買。”周逸問著坐在沙發上的瑩瑩。他把她邀請到自己家裏來做客,瑩瑩為他家姣好的環境而心情較好。周逸的家境很好,但居住的環境卻不如郎少傑的鴻達別墅那般富麗堂皇。這房子的牆麵均刷著如幼兒園一樣的彩色圖案。客廳是蘋果綠色的普通乳膠漆,臥室是海水藍的牆壁,書房是藍紫色的壁紙。這種氛圍很卡通,卻令人有一種不想長大的衝動。置身在這樣七彩的別墅裏,好像活在了童年中,多麽美麗。

    童年?瑩瑩眯起眼盯著那藍色的電視背景牆。為什麽她記不起她的童年,她的童年是什麽樣的?

    “瑩瑩?”得不到她的迴應,周逸走近,卻見她盯著電視發呆。

    “怎麽了,不舒服?”他伸手摸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喚醒了她的思緒。

    迴神看著他擔憂的麵孔,她恢複了正常。

    “我沒事,剛剛想起一些事情,有點頭痛。”

    “你好像經常頭痛。”他緊張地蹲下身。“就我所碰見的就不止一次了。”高中的那次他就親眼所見,她當時嚇人的樣子他記憶猶新。

    瑩瑩摸摸頭,說不出話來。這時,肚子開始咕咕直叫,對她一天沒有吃東西表示抗議。

    “想吃什麽?”他問,瑩瑩為剛才的叫聲而不好意思。

    “我什麽都吃不下。”她低頭撫著依舊平坦的小腹。“一聞到氣味就想吐,吃了也會吐出來,根本吃不了任何東西。”

    她是真正感受到了做母親的滋味,做一位母親是多麽不容易的事。為了肚子裏這個小寶貝,吃不好睡不好,卻還是那麽喜歡著他,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

    周逸看著她身為母親獨有的笑容。有了孩子,瑩瑩本就清美的氣質多了天使般的光環。那光亮如此耀眼,宛若一個仙女,帶著愛心揮動著翅膀閃閃發光。他戀戀不舍的看著她的笑臉,患得患失。他多麽害怕失去她。即便知道她愛的不可能是自己,卻還是不忍把她放開。

    “我突然想吃草莓。”她突兀的抬頭說,有著孩子般的天真。

    “好,我去買。”他舍不得的站起身。“你自己在家小心點,我去去就迴。”

    他走向門前。

    “逸,謝謝你!”瑩瑩笑著感激。周逸迴身望向她美麗的臉龐,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她多美,美的近乎透明,美的仿佛他就要將她失去。

    ……

    安琪打開門扉看到周伯仲的臉,時間的靈魂似乎伏在了雙層的防盜門裏。它定格在他們二人的凝望之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靜寂。

    他們久久相望著,這種相視的長久,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安琪。”他張開口。安琪反應迴來,她手忙腳亂的欲將門關上,周伯仲卻將門擋住。

    “你走,我不認識你!你出去!”她神經質地推他,不在乎那門是否會將他夾傷。

    “我的手!”安琪奮力的關上門,周伯仲的慘叫聲傳來。安琪驚恐的看著他的手被擠在了門間。她嚇住了,鬆開了房門。

    周伯仲擰著眉握著手臂,那手腕處出現了醒目的夾傷,雖然不至於流血,但內傷顯然不輕。

    “你的力道還是太輕,你應該把我的手夾斷!”他鬆開手腕不再鎖眉,仿若這點傷痛隻是九牛一毛的事。

    安琪變了臉色跑開,周伯仲跟進了客廳。

    “你就是韓曉瑩的母親?”他站在她的身後問,之後打量了這客廳的每個角落。房子不算富貴卻很溫馨,看來韓誌強果真沒有虧待她。

    安琪調整好心態轉過身,找迴一個母親應有的威嚴。

    “你是周逸的父親。”

    周伯仲知道她沒見過周逸,否則就憑他們父子如同一張的臉孔,她肯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你還是那麽漂亮,沒有變老,反而風韻猶存。”他淡然的開口,安琪禁住了胸口,他的語氣還和20多年前一樣的致命。

    “哼!”她嗤笑。“你我的孩子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還提什麽風韻猶存不風韻猶存,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跟雪梅早就離婚了。”他出其不意的開口,安琪沒有心理準備的抬頭看他。

    “我們的婚姻不是很長久。”他試圖解釋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我跟雪梅當時真的是一時衝動。你從深圳一聲不響的就跑開,當時我很痛苦,整天喝酒。有一次我喝多了把雪梅當成了你,才會發生那迴事。”他苦澀的解釋,安琪隻是一臉的冷漠。

    “後來她懷孕了,我不得不對她負責任。我們的婚姻隻延續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雪梅在懷孕7個多月的時候早產生下了逸,而逸才6個月她就跟別的男人跑了。而那時我的事業才剛剛開始,我的生活充滿了不堪與狼狽。我沒有辦法在那種情況下找你,更何況我還拖著個孩子。我怎麽舍得讓你來撿起我所造成的狼藉局麵陪我吃苦?”他飽含深情的迴憶,好像以往就在眼前。

    “逸被我母親接迴了d縣生活,我全力以赴的投身在事業之中。等我的事業稍微有點起色本想迴來求你原諒,你卻已經嫁給了韓誌強。”

    安琪哽咽,他們竟然就這麽彼此錯過。20多年前的他們,到底為他們之間的愛情做出過怎樣的努力?如果真的是彼此深愛,又為什麽會有今天的結局?倘若他們當初不是年輕氣盛,倘若她當初對他多一點信任與理解,倘若她沒有一氣之下辭掉工作離開他。今天的他們是否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安琪蹲下了身,無聲的痛哭。

    “老韓他~對你好嗎?”她的無助令他心口抽搐,那種痛深刻到令他站著都搖晃的地步。

    “好。”她的聲音從雙手間傳出。

    “他為什麽跟你離婚?他有了外遇?”他聽逸提起,瑩瑩的父母很久以前就離婚了,她的父親娶了一個小他近20歲的女孩。周伯仲此刻不僅心疼安琪,更痛心的想派人殺掉那個負心的韓誌強。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我不忍心。”她哭著抬起頭,淚流滿麵。

    “你知道嗎?我和他結婚近十年,他從來沒有碰過我。”周伯仲愕然。“就因為我的不願意,所以他一直忍耐著,一直尊重我。我跟他相敬如賓的生活,明明躺在一張床上,我的身心卻都不屬於他。無論他怎麽對我好,我就是沒有辦法愛他。”她哭著,愧疚的大聲喊叫。“不是誌強辜負了我,是我辜負了他,我辜負了他啊!”

    “那韓曉瑩~”

    ……

    瑩瑩小心翼翼的從沙發上站起。屋外急躁的敲門聲似乎要把這房門給砸碎,但她不能有大幅度的行動。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她必須抱歉地讓門外的人等待,她挪著輕盈的步伐向門前走去。

    郎少傑腥紅的雙眼瞪在瑩瑩的麵前,瑩瑩的心跳因他始料未及的出現而停止。她無助的退後腳步,逃跑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不顧身體的不允許,她快步的向屋子跑去,郎少傑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逮到,之後重重的將她丟在了沙發上。

    “啊!”瑩瑩被這力道摔的小腹一顫。她緊緊的捂住肚子,驚恐的看著他猙獰的麵孔。

    “你~”望著他接近的腳步,瑩瑩恐懼的乞求。“你別傷害我,求求你。”她的身體今非昔比,已經再受不了他的絲毫摧殘。

    “你果真在這裏,在這裏做什麽?等著嫁給逸?”他開了口,聲音卻因長久的壓抑嘶啞的刺耳。

    瑩瑩拚命的搖頭,臉色已被他嚇得近乎透明。“你放了我吧,我對你並不重要不是嗎?你為什麽非要折磨我?”

    “即使我不要你也不允許你給我戴綠帽子!”他如野獸一般,眼底盡是吞噬的血腥。而她就像一個無心踩到老虎尾巴的小孩,在他張著血盆大口的麵前,等待著成為他的美餐。

    “為什麽?”瑩瑩無力的看他。“你能夠成全沈魚,成全徐夢璐,為什麽你就不能成全我?你為什麽一定要折磨我?騷擾我的生活,阻礙我的幸福,看著我生不如死的倒在你麵前你才開心是嗎?”

    “幸福?”他看著她的眼淚冷笑。“你的幸福就是和逸結婚?”

    瑩瑩將臉轉向沙發靠背。“劉思文很喜歡你,她愛你愛了很久,你應該選擇她。”

    “裝蒜!”他大吼。“少給我扯開話題!說,你的幸福是不是和逸結婚?”他在忍耐,忍耐自己想要將她掐死的衝動。他本想娶她,她卻先他一步選擇與逸結婚。

    多麽可怕的背叛,多麽傷人的背叛。那曾經被她傷過的疤痕再次掀起,這一次的血流的比以往還要深,這一次的痛比9年前還要猛烈。他再也不能原諒她。她的背叛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瑩瑩無法迴答。她很想斬釘截鐵對他說“是”,可她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她說不出,怎麽也說不出這違心的謊言。

    而她的沉默在失去理智的郎少傑的眼裏竟成了默認。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揪住她。

    “不,不行!”察覺到他的目的,瑩瑩掙紮著從沙發前跑開。隻邁開幾步,郎少傑一把將她拉住,猛烈的力道直接將她壓在了米白色的地板上。

    “傑,求你,求你!”她流著眼淚的拚死掙紮,史無前例的反抗將盛怒中的郎少傑推到了怒潮的高峰。

    “怎麽?現在對我的碰觸已經厭惡到了這種程度?”他瞪著她,邊說邊繼續他殘暴的行動。

    “不可以!”她咬著牙,卻不能將真正的理由說出。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懷孕的事情,不想再跟他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她側過臉瞥見還未關上的大門,急忙推拒著他。“不要傑,逸,他一會兒就會迴來。”至少,他該給他們三個都留一些顏麵。

    郎少傑的確因她的話而稍稍停止,看到虛掩的門扉,他的嘴角扯出鬼魅般殘忍的笑容。

    “怕逸撞見是吧?”他盯著她瞪大的瞳孔。“那就讓他好好看看咱倆是怎麽恩愛的吧。”

    “不!”她尖叫著,無力的忍受他非人的狂暴與鑽心的疼痛。

    當周逸拎著超市的塑料袋腳步輕快的從車子裏走出。看到自家的大門沒有關上,他奇怪地靠近門邊。

    “瑩瑩?”他輕擰著眉宇將門打開,地板上的兩個人沒有任何阻礙的展現在他的眼底。

    他無法唿吸的愣在原地,看到他的出現,郎少傑非但沒有緊張地將一切停止,反而噙著冷酷的微笑與他對視,當著好友的麵繼續他的表演。

    瑩瑩羞憤的將臉埋在郎少傑的胸前,淚如泉水般的下滑,她甚至有一種立刻死去的衝動。直到那一袋子的草莓散落在地板上,周逸逃也似得從他的房子裏跑出去。郎少傑才加緊了懲罰的節奏,將瑩瑩的身心摧殘到底。

    “為什麽要把逸也扯進來?他是無辜的,他也是你的朋友。”瑩瑩抱著身體坐在牆角,身體的疼痛比不上心裏的痛處。她的知覺好像丟了,什麽都感覺不到。

    郎少傑站在她的不遠處,眼底盡是痛苦的惱羞成怒。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明知道逸是我的朋友,為什麽要把他扯進來?”她背叛了他,卻偏偏選擇他最要好的朋友一起背叛。她一下子將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一並奪走,他怎能容忍。

    瑩瑩閉上眼睛,已經沒有眼淚了。她的淚早已流盡,好像已經幹涸的枯井,剩下的隻是迷茫。

    “我得罪過你嗎?”她輕聲的說,聲音飄渺的如在地球以外。

    “即便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我也該還完了吧。”她喃喃地說,郎少傑卻流露出詭異的笑容。

    “終於想起來了是嗎?”他鬼魅般地凝望她淒慘的容顏。瑩瑩卻不理解的擰著眉頭。

    “演戲演了這麽久,終於演不下去了是嗎?柳盈盈!”他鄭重其事的揭發她,瑩瑩卻瞪大了眼。

    柳盈盈?

    “你在喊誰?誰是柳盈盈?”這個名字令她莫名的頭痛,她心驚的想要確認,而郎少傑卻認定她依舊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還要玩嗎?”他低吼著,痛斥她的無辜。“再有意思的遊戲演了4年,總該玩膩了吧?”

    “就算你是因為心虛而不敢與我相認,就算我曾經想過原諒你的不告而別。但現在一切都晚了。盈盈,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極限。就算我愛你,就算我對你的感情甚至超越了13歲時的一往情深,你不該將逸也拉進這無聊的遊戲裏。我忍耐著你,不揭發你。不是因為相信你真的忘記了我們年少時的天真浪漫,而是因為信任你對我的忠誠才會放任你的偽裝,陪你一同演繹這場韓曉瑩與郎少傑的言情劇。你和我的心裏同樣明白,你不是韓曉瑩,我也不是郎少傑,我們的身份是假的,我們的名字是假的,我們的家人也都是假的。就算整個世界都是假的,你始終是柳盈盈,而我也始終是袁少傑。就算你再怎麽偽裝,你也不可能更改曆史的真實。”

    她發愣著,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說她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父母也是假的。

    “不!”她大叫著否認。“你胡說!誰是假的?誰的家人是假的?不是我,我不是假的,不是!”

    “還想裝嗎?”對於她不誠實的堅持,郎少傑怒不可解。他掏出褲袋裏的報紙用力的甩在她的臉上。

    “你就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如果你真的為了韓曉瑩這個身份而達到六親不認的地步,那就是我真的瞎了眼。”他惡狠狠地道:“不過你記住,想跟我撇清,永遠不可能!除非你死,否則我要你把我13歲時所受的傷全部償還!我要你將我那被帶走的愛情連本帶利的還迴來。除非你死,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郎少傑將所有的怒氣與不堪一並宣泄出來,不在乎瑩瑩是否承受得了這惡毒的話語,他帶著仇與恨憤然離開。

    瑩瑩的目光停在了腳邊的報紙上,那占據了大麵積板塊的黑白報紙上有著一張碩大的照片。“傳銷組織者柳大羽因販賣冰毒被判處死刑”。

    “不!”她看著照片上的男人輕聲喚出。有一股詭異的力量正穿越著時空以慢到快的速度向瑩瑩襲來。

    “不要走,我不能連你都失去…”小小的男孩眼中含著眼淚將瘦小的女孩緊緊的抱在懷裏。

    “等我,4天以後我來找你。”他背對著她,從她的視野中離開。

    “傑。”瑩瑩呢喃的唿喚,苦澀的眼淚自眼眶中決堤。“傑~”她哭著,喊著腦海中的背影。

    “哭什麽哭,滾迴屋裏哭去!不好好學習,淨給我丟臉!”瑩瑩嚇得渾身發抖,父親辱罵的聲音猶在耳邊。

    “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有臉迴家!”母親猙獰的臉孔好似在她眼前。“英語再考不及格我就把你攆出去,我沒你這麽沒出息的女兒。”

    “不。”她對著記憶裏的不堪使勁搖頭。當一夥陌生人的麵孔漸漸呈現在瑩瑩的腦海,當哀悼的樂曲仿佛播放在瑩瑩的耳邊,當她聽見父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美娟,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怎麽就這麽丟下我和盈盈…”

    斷裂的記憶瞬間黏合在瑩瑩的腦中,那曾經失去的往事猶如洪水般衝擊著柔弱的瑩瑩,全然不顧她的瘦小,將她吞噬在迴憶的海浪之中。

    “盈盈你就是風箏,我要做藍天,任你翱翔。”傑,他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你覺得我值得女生犯花癡嗎?”他就站在她的麵前,手摟著其他的女孩,將她丟在了雪地裏。

    “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我好像還沒有聽你說過是不是愛我。”

    “女人愛男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最直接的一種就是獻出自己的貞操。”在他的床上,他曾經這樣的問她。

    原來,他就是那個令她思念到忘記的傑。原來,他就是那個說做他的天空卻懷抱別人的傑。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那個與他躺在草地裏的盈盈,他卻故意接近她,傷害她,折磨她。

    “不!”她搖著頭,拒絕這一切的現實。她終於想起了被她遺忘多年的過去,她也終於想起那個哀聲四起的晚上,那個隱藏在白色布料下麵的麵孔。

    “媽媽!”她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母親消失殆盡的容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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