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我胸口正中央的刀刃逐漸加大了力度,也幸虧這是切牛排用的鈍刀,若是換成殺人用的匕首,我現在肯定已經被眼前的這個男人開膛破肚了。


    男人微笑著,矜貴冷豔,不食人間煙火。


    恍惚中,我竟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我隻有在麵對格爾森.懷特的時候,才體驗過。


    能讓我感覺自己受到威脅了的男人,絕不會是泛泛之輩,我估摸著,顧言昇都未必清楚真的晉以琰的底細。


    這男人藏的很深。


    深吸了一口氣,我嚐試著開口:“以後?”


    他剛才說保持愛他,我以後會少吃點兒苦頭,我沒聽太懂。


    晉以琰卻沒有多做解釋,彎了下手指把鈍刀收迴,重新將目光移迴餐盤上,用鈍刀切了塊兒龍蝦,放進了嘴裏。


    “迴自己的房間休息去吧。”慢條斯理的吞下那口鮮蝦後,他沉聲命令我道:“皮一兩下,確實討人喜歡,但皮多了……可是會挨打的。”


    他咬重了“挨打”二字,說話時,眸色不著痕跡的加深了。


    我嬌笑出聲,話中有話的問:“晉先生這是想打我?”


    打這個詞,在不同的語境下,意思也不一樣,簡單的舉個例子吧,男朋友打你屁股,這個打,暗藏著什麽深意,自己體會。


    性和暴力本身就來就是相輔相成的,越極端的性,越充斥著死亡和暴力。


    性窒息有聽說過嗎?這是sm的一種玩法,被虐方在上的時候,會被掐住脖子,或者捂住口鼻,在瀕死的窒息感中,攀上高峰,更有甚者,兩人在做之前,就會先把被虐放吊起來——注意,是吊著脖子吊起來,然後再做,做到被虐方即將咽氣的時候,施虐方才會割斷繩索,兩人共同登上高峰。


    當然,這種玩兒法相當危險,控製稍不得當,受虐方就會有性命之憂,普通人肯定不會這麽玩兒,隻有某些變態和喜歡刺激的人才會玩兒。


    而晉以琰……我感覺他挺變態的,說不定是個抖s(施虐狂)。


    果不其然,聽到我的問題後,晉以琰一刀切下龍蝦的頭,狹長的丹鳳眼裏,暗波流轉,好不危險:“想。”


    我放聲大笑,笑聲張狂且放浪:“好巧啊,晉先生,我也想把你吊起來打!”


    話音落地之際,我臉上笑意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狠。


    晉以琰卻毫無懼意,仍慢條斯理的切著他的蝦。


    “確實很巧。”他把巨大的龍蝦切成了一段一段,並不著急去吃,像是隻享受用刀切蝦肉的樂趣一般。


    那龍蝦段被他切的相當均勻,我懷疑這個男人有強迫症。


    而據我所知,有強迫症的男人,多數都變態。


    切完最後一刀後,晉以琰這才側頭看向了我,岑黑的眸底裏,蘊著意味深長的笑:“不過可惜的是,我們兩個之中,怕隻有一人能如願。”


    我挑眉:“晉先生覺得如願的會是誰?”


    晉以琰叉了一塊兒蝦肉,將其放入口中,眼睛一直定在我身上,叉子卻準確無誤的叉中了蝦肉的正中央:“那就要看誰手段更高明了。”


    我微笑,輕輕拉了下晉以琰披到我身上的外套,故作嬌柔:“那先生可要手下留情哦,人家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不許欺負人家。”


    晉以琰沉默了數秒,不遺餘力的反擊道:“我也隻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杜小姐大可放心。”


    你肩不能扛個屁!我在心裏憤憤然的罵著:不要臉!真是太不要臉了!我這次出任務,怎麽遇到這麽多不要臉的貨?


    心裏雖罵得暢快,但表麵上我卻什麽也不能說,畢竟……我也挺不要臉的,實在沒資格說晉以琰……


    彼此試探到此結束,我們倆都很清楚:自己無法從對方口中探出任何有用的情報。


    大家都是聰明人,稍一過招就能明白。


    所以我識相的告了辭,不準備再跟晉以琰繼續糾纏下去了。


    “你把蝦都吃光了,人家好餓,去廚房找東西吃了,拜。”我衝晉以琰揮了揮手,抬腳向門外走去。


    晉以琰卻叫住了我:“站住!”


    我迴頭,一臉困惑,咬著手指頭問:“怎麽了?你又想吃人家了?”


    晉以琰白了我一眼,用鈍刀指著我之前脫衣服時隨手扔到地板上的衣服,語氣不善的命令我道:“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就不!”我衝他做了個鬼臉:“有臉脫人家衣服,沒臉讓人家出門嗎?哼!我就要穿成這樣出去,讓顧老板知道知道,你都對我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兒!”


    聞言,晉以琰不怒反笑,隻是那笑容,格外滲人:“我房間有裝攝像頭,能自證清白,而你……如果你在三分鍾內沒有把衣服穿好,你的衣服我就燒了。”


    “我向你保證,一旦我把你的衣服燒了,整個顧家不會有人借你衣服穿,這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到明天去北廣場登機,再到抵達澳口後的落機,你都隻有內衣穿,直到你見到傅越為止。”


    說這段話的整個過程,晉以琰一直保持著微笑,他說話的聲音甚至都是溫和有禮的,可說出口的話,卻狠到連我都無力反駁,隻能乖乖按他說的去做,咬牙把衣服穿好了。


    我穿衣服的過程中,晉以琰竟真的盯著手腕上昂貴的表給我掐時間,帶我最後一個紐扣被係上的時候,晉以琰沉聲公布了我的成績:“兩分鍾零二十六秒,不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言罷,他用叉子叉了一塊兒蝦肉,並將蝦肉遞到了我的嘴邊:“獎你的。”


    我伸手打落了他的叉子,磨著牙陰聲道:“晉先生,現在我在你的地盤上,不跟你強,但這筆賬我跟你記下來了,你最好別落到我手上,否則的話,我給你的‘獎勵’,隻怕你承受不起。”


    晉以琰拿起餐盤上放著的餐巾,一下一下很是仔細的用餐巾擦過自己並沒有沾染任何汙漬的手指,麵上仍勾著笑:“好巧,杜小姐也在我這兒留下了不少賬,這些帳,咱們以後慢慢算。”


    “好!”我目光陰鷙:“咱們以後慢慢算!”


    撂下這句狠話後,我氣衝衝的離開了晉以琰的房間。


    然而,一出門,我的氣就消了。


    佯裝生氣,隻是為了讓晉以琰覺得我是個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笨蛋,進而下意識的對我掉以輕心,實際上……他的這點兒小挑釁,才沒辦法激怒我呢。


    我吊兒郎當的溜到廚房,一口氣兒啃了兩條龍蝦,然後以“飯後散步以助消化”為借口,走出了顧家。


    現在正值傍晚十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裝作漫不經心的在大街上遊走,實則很警惕的在觀察著周邊的情況,看有沒有人跟蹤我。


    觀察果然沒白觀察,從我出顧家大門起,就有兩個穿便衣的男人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估摸著他們本來就是顧家人,別看表麵上顧言昇和晉以琰都對我挺友好的,實際上還是防賊一樣的防著我。


    無所謂,反正我也提防著他們呢。


    我假裝並沒有發現那兩個跟蹤者,不動聲色的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顧言昇沒打到北城來的時候,他住的這豪宅屬於秦煜卿,我和笙笙在這兒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附近的地形我很熟悉。


    甩跟屁蟲,最好的辦法就是到人多的地方去,經驗豐富的人,人群中一鑽,就能讓跟屁蟲看花眼,自然而然的甩掉他們。


    我來到喧鬧的夜市,熟練的七拐八拐,幾乎沒怎麽費力,就把那兩個跟屁蟲甩掉了。


    隨後,我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確認周圍不再有眼線後,這才掏出手機,播下一個早已熟記於心的號碼。


    “嘟——嘟——嘟——”


    三聲清響後,電話接通了。


    “他從聖殿來。”我用意大利語說了第一句暗號。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那男聲用意大利語迴答我道:“死於十字下。”


    “他從聖殿來,死於十字下。”隻要稍微了解基督教文化的人都應該知道,這話形容的是真主耶穌。


    比較諷刺的是,形容真主的話,卻被格爾森.懷特定為了黑十字的教言,偶爾也會被黑十字的人當暗語確認身份用。


    不知道真主對這些,作何感想。


    無所謂,我不信真主耶和華,我信惡魔撒旦和墮天使路西法。


    “方案一失敗了。”確認完彼此的身份後,我壓低了聲音,繼續用意大利語說:“啟動方案二,務必在教父到澳口前,把他相見的人,帶到澳口。”


    低沉的男音再次響起,他迴答我道:“明白了。”


    隨後,我掛斷了電話,再次環顧了下四周,確認周圍沒人後,這才安下心來,在夜市隨便逛了逛,找迴那兩個沒用的跟屁蟲,然後在他們的“跟蹤”下,重新迴到顧家。


    第二天,用過午飯後,我和晉以琰一同登上了去澳口的飛機。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未來如何,無人能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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