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潔這次是真的愣了,半晌才迴過神,伸手輕輕戳了戳小草的腦門,“小鬼頭,胡說什麽呢,我哪兒有心事了?”


    小草對林小潔露出很鄙夷的神色,“說謊是不對的哦,我發現,你們大人都愛說謊<span ss="url"></span>。”說到這兒,趴到林小潔耳邊,“老師也是,明明不開心,還假裝自己很開心的樣子。哎,真搞不懂你們大人的想法呢。”


    林小潔一聽,不禁好笑。如果大人的世界,像孩子的一樣單純的話,那又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啊?


    長大成人,你不強顏歡笑都不行啊,在成人的世界,並不是當你不如意的時候,把自己的難過擺在臉上就可以如意的啊。


    孩子果然單純呢。


    不過,林小潔還是很驚訝於小草這孩子的敏感,她心事,居然被這個孩子這麽輕易的感覺到了。


    “好吧,我是很不開心。那麽,小草有什麽辦法,讓阿姨開心麽?”


    林小潔從善如流。


    小草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誠實的孩子最乖了,誠實的大人,小草最喜歡。嗯……”她歪著腦袋,無意識地咬著手指,半晌突然一拍巴掌,“這樣吧,小草為老師唱首歌好不好,阿姨也許聽著歌就會忘記不開心的事情了呢?”


    林小潔看著小草挖空心思哄自己開心,心裏那些積壓的難過果然消散了些,“好啊,小草要唱什麽給阿姨聽?”


    小草又想了想,忽然從沙發上跳下來,“我給阿姨唱‘三隻熊’吧,我還會跳舞的。”


    說完小草跑到客廳中間,居然真的就邊唱邊跳起來。


    林小潔看著小草一蹦一跳地樣子,漸漸地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楚鴿從廚房出來,看見小草唱歌跳舞,想到她的病很想上去阻止,但,難得看見小草這麽開心,而這首兒歌的陪舞,也並不是很激烈的運動,所以,她猶豫再三,還是默許了。


    目光向林小潔看過去,她發現,林小潔看得很入神,而且,眼睛裏有種奇異的光彩,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完全和早上哭得心如死灰的樣子不同。


    小孩子的感染裏,果然也很強呢。


    小草唱完跳完,林小潔很給力地鼓掌微笑,起身把小草抱起來,對著她臉蛋親了親,“小草唱的很好,跳得也很棒,阿姨很開心,已經完全忘記不高興的事情了哦。”


    小草見自己的努力有了迴報,很自豪地從林小潔懷裏滑下來,跑到廚房去向楚鴿邀功。


    被楚鴿稱讚一番之後,她才心滿意足。


    午餐過後,楚鴿問起林小潔的心事。


    林小潔猶豫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迴答,“小鴿,他又在和我上 床的時候,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了。”


    不用問也能猜到林小潔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這個時候,楚鴿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應。


    任何女人發現自己被心愛的男人當成替代品,都會受傷吧?


    其實,林小潔也沒想要楚鴿迴應什麽,她現在隻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每次醉酒都會滿麵絕望地說,他愛的那女人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不會再給他靠近的機會<span ss="url"></span>。”


    林小潔苦笑,目光落在楚鴿身上,“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的嫉妒得要死。能被他那樣愛著,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啊。可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好可恨,那個女人其實很無辜。他要愛那個女人,是他的事情,和那個女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林小潔說著,笑容越發苦澀了。


    楚鴿卻聽得很糊塗,不過,她大體理解了林小潔要表達的意思……她愛的男人不愛她,而這男人的夢中情人心頭又沒有這男人,這讓林小潔覺得自己連嫉妒都變得毫無理由。


    斟酌了好久,楚鴿才緩緩開口,“得不到迴應的愛,是持續不了多久的吧,也許,你男人很快就會發現你的好,發現你才是他那個對的人。”


    林小潔聽楚鴿這麽說,隻是自顧自地搖頭“小鴿,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你不知道他有多執著……十年的堅持啊,那麽久的愛,還有可能被抹去麽?”


    楚鴿沉默,如果這個男人堅持了十年的話,那麽,要讓他在愛上別的女人,大概真的不大可能了吧?


    可是,既然心中有所愛戀,而且,持續了那麽久,為什麽還要招惹別的女人為他心碎?


    楚鴿雖然為這個男人的長情而感到敬佩,卻也為這個男人的濫情而倍覺厭惡。


    林小潔為這樣的男人傷心痛苦,到底值得還是不值得?


    “小潔……”楚鴿凝視著她,有些猶豫地說,“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小潔點頭,“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吧。”


    楚鴿低頭,輕輕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如果,這個男人已經堅持了十年,那麽,我的意見是,你還是盡早抽身吧。我覺得,這樣的男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接受別人了。我不希望到最後,受傷害最深的反而是愛得最慘的你。”


    林小潔聽後隻是一味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麽?當我得知他心裏其實住著一個人的時候,就想要退出了,可是,小鴿,我失敗了。愛情不是遊戲,說停就能停的。”


    楚鴿動了動嘴,卻沒說出什麽來。


    愛情不是遊戲,沒法說停就停,這點,她自己體會最深。又有什麽資格去勸別人停止?有的時候,女人真是可悲的動物。


    而那個長情的男人,是不是也根本就是男人中的異數,居然能堅持那麽久?


    在楚鴿看來,愛情在男人眼裏,或許根本比不上自己的理想和肩負的責任。


    甚至,在她自己眼裏,也是這樣。


    可是,就算如此,做了選擇之後,愛這種東西,還是會讓人痛苦,讓人不停地牽掛不停的思念,不停地受傷。


    “對不起。”楚鴿忽然道歉,“我知道,你說的我都懂,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能這樣侃侃而談地勸誡你,真是好笑。”


    她自嘲地笑著,再過幾天,就是顧子謙的訂婚典禮了。


    而訂婚典禮和顧崎的壽宴緊挨著,到時候,會很熱鬧吧?


    這天下午,楚鴿和林小潔聊了很久,從日中一直聊到日落<span ss="url"></span>。


    最後,林小潔忽然說,“小鴿,我忽然想要個孩子了。”


    楚鴿被她大膽的想法嚇到,“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林小潔搖了搖頭,“沒有。”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想,也許走到最後,我根本什麽都沒法留住,與其如此,我不如留下我和他的孩子,那樣的話,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走了,我也不會孤單一人。”


    “你……你想清楚了嗎?且不說他是不是會同意,就是獨自一人撫養孩子的辛苦,也是不可想象的,你做好準備了麽?”


    林小潔顯然沒想那麽多,被楚鴿這麽一說,微微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會仔細考慮考慮的。”


    送走林小潔,楚鴿又坐在陽台上發愣,小草午睡醒過來,走到她身邊抓住她衣袖搖了搖,她才迴神。


    幫小草梳理過後,她帶小草下樓散心。


    由於住處離市內繁華區很近,周圍的大商場大超市很多,交通也是四通八達。


    “小草,快到你生日了,告訴老師你想要什麽?”


    楚鴿領著小草,一大一小在路邊慢悠悠地溜達。


    在生活節奏這麽快的城市裏,不知有多少人為了生存而奔波勞碌,像她這樣慢悠悠地壓馬路之人,實在少之又少。


    “想要老師真真正正地快樂起來。”小草不假思索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那一刻,楚鴿突然刹住腳,愣愣的看著小草,半晌潸然淚下。


    小草顯然不明白楚鴿為什麽突然哭了,嚇得不知所措,慌亂地道,“對不起老師,小草說錯什麽了嗎?如果老師你生氣了,就打小草好了,千萬別哭啊。”


    楚鴿二話不說,蹲下身將小草緊緊摟在懷裏。


    小草被楚鴿摟的喘不過氣來,小心地掙紮了一下,楚鴿這才鬆開她,“沒有,小草沒說錯什麽,老師隻是太開心了。”


    “可是,開心不是應該笑的麽,老師為什麽流淚了?”


    “當一個人比開心還開心的時候,就會流淚啊。”


    小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由於商場裏的人太多,楚鴿並沒帶小草上去,而是直接去了地下超市。


    也許是工作日又還沒到下班時間,超市裏的人並不多。


    兩個人在超市裏逛了會兒,買了些新鮮的水果和蔬菜,便去結了賬。


    “老師,我幫你提一些吧。”小草跟在楚鴿身邊,見楚鴿手裏大包小包,幾乎拎不過來,主動伸手過去接。


    楚鴿立刻閃開,“老師能拎得過來的,小草緊緊跟著老師,不要走丟就好。”


    馬路上的車多了起來,兩邊人行橫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密集<span ss="url"></span>。


    整個城市仿佛突然變得擁擠起來,碰上下班高峰期,楚鴿有些無奈,把手裏的袋子全都換到一個手裏,騰出另一隻手領著小草。


    小草卻沒讓她牽著,而是直接抓住她的衣服邊,笑米米地仰頭,“老師兩個手拎東西好了,我會牢牢跟緊的,一定不會走丟。”


    楚鴿見她貼心,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強調道,“一定要抓緊哦。”


    “放心吧。”


    經過人行橫道地時候,人格外多,擁擠的不行。


    楚鴿被連續撞了幾次,手裏的東西都差點兒被撞掉。好不容易到了馬路對麵,正鬆口氣的時候,扭頭看小草,卻不見小草的蹤影!


    楚鴿頓時被嚇得六神無主,慌亂地東西張望,可是,人太多了,根本就看不到小草的身影。


    她又往迴翻,一路走過來,隻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哪裏有她想找的身影?!


    “小草!小草?!”她顧不得手裏的東西,在人群中鑽來鑽去。


    因為找不到小草,她像瘋了一樣,聲嘶力竭地唿喚。


    好多人從她身邊經過,都忍不住皺眉。


    有個好心人過來問她怎麽了,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兒的流淚,嘴裏不停的喊著小草的名字。


    她的語無倫次讓人覺得她像個頭腦有問題地人,好心的人走了,她依然六神無主地在茫茫人海裏尋找小草的蹤影。


    就在她惶然無措,覺得天都塌下來的時候,一輛車子停了下來,顧漾擰著眉下車,小跑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問,“小鴿,你怎麽會在這兒,你怎麽了?”


    緣分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人的視線也很奇怪。


    其實,顧漾從這裏經過完全是湊巧,而看見她也不過是在通話的時候,無意間的一瞥。


    隻是那一瞥,他就看到楚鴿在行人中哭泣唿喊,聽不到她喊什麽,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喊,隻知道她很著急,很難過,仿佛丟了什麽比生命重要的東西。


    跑到她麵前,才知道她喊的是小草。


    他不知道楚鴿為什麽會那麽在乎小草,然而,此時此刻,再多的不解,都不宜多問。


    “小鴿,小草怎麽了?她在哪兒?”


    楚鴿睜大眼,看著顧漾,呢喃,“小草,小草,我找不到她了。她,她剛才還跟在我身邊的,就剛才,可是,穿過人行橫道我就看不到她了……”


    楚鴿死死抓著顧漾,“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把她弄丟了,我答應過她一定要守在她身邊的。她還有病啊!”


    楚鴿越發激動,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滾。


    顧漾眉頭皺得更深了,楚鴿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方寸大亂到這種地步?!


    “你冷靜一下,我們先報警,找人的方法很多,一定會找迴來的。”


    楚鴿心裏發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慌,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臨近。


    她無法冷靜,隻是一個勁兒地指著自己的心口,“不,不是,我很擔心,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對不起,我……我沒法思考!”


    她語無倫次,目光不安地四處亂飄,不斷地尋找著小草的影子。


    顧漾臉色一沉,總覺得楚鴿這樣下去會壞事,於是,一個巴掌打在楚鴿臉上。


    楚鴿詫然捂臉,愣愣地看著顧漾。


    顧漾深吸一口氣,“我說了,你冷靜一點兒。你自己亂了陣腳,還怎麽找小草?”


    一個耳光的威力,似乎讓楚鴿恢複了些,至少沒之前那麽惶恐。


    就在這時,道路上的車流突然停了下來,許多走動的行人也忽然駐足,紛紛朝另一個方向望過去。


    那個方向正是楚鴿走來的方向。


    那一刻,楚鴿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而那種不祥的預感,也到達極致。


    她突然推開顧漾,瘋了一樣往迴奔跑,撞開了無數的行人,卻連句抱歉都來不及說。


    當她撥開一個有一個擋在麵前的人,看到路上的情況時,頓時覺得大腦轟隆一聲,整個人眼前都是一黑,頓時,人事不知!


    顧漾跟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楚鴿昏倒,慌忙跑過去摟住,擔心的叫了楚鴿幾聲,卻得不到迴應。


    抬眼看向路中間的時候,他整個人也傻了眼!


    路中間一個孩子倒在血泊中,因為劇烈的撞擊而成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整個麵目都已經扭曲了!


    無數圍觀的人唏噓不已!


    顧漾下意識地摟緊楚鴿,雙手微微發抖。


    路上的孩子,正是小草!


    就在十五分鍾前。


    小草抓著楚鴿的衣服,一前一後地走,但是人實在太多,她和楚鴿還是被人群擠散了。


    當她想追上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楚鴿了。


    她很著急,慌忙往前追,可她太小,而城市的人太多,她很快就被擠得認不得路了。


    這個時候,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告訴她,他能帶她找到楚鴿,要她跟他走。


    她懂得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的道理,並不同意,哪知這個人忽然把她抱起來就走。


    而且還一邊走一邊說,“乖女兒,不哭,我這就帶你去找媽媽。”


    路人也就以為他們是父女,並不起疑。


    當她被帶到車子前的時候,她趁男人開車門的時候,狠狠咬了男人一口,男人吃痛鬆手的當口,她飛快地逃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span ss="url"></span>。


    可惜的是,小草跑得太慌張,並沒留意到,自己跑進了機動車道!


    裴瞻琛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舉行一個年度重要會議。


    第一個電話,他並沒接聽。


    然而,電話還是鍥而不舍得閃爍。


    他這才說了句抱歉,起身到外麵聽電話。


    其實,他一走,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覺得心頭一鬆,氣氛頓時變得鬆快多了。


    而過道裏,裴瞻琛擰著眉毛,語氣不善,“顧二少,突然打電話來,莫不是想請我喝酒?”


    那邊,顧漾沉默了一小下,才說,“楚鴿暈倒了,現在在xxx醫院。”


    裴瞻琛手指一緊,卻還是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又怎麽樣?”


    “怎麽樣?”


    顧漾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而且,這股怒火來的他自己都覺得邪門,咬了咬牙,控製情緒,平靜道,“她受了很大刺激,因為小草出車禍了,已經……”


    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裏就隻剩下嘟嘟忙音。


    那邊,裴瞻琛一掛電話,就風一樣飛速跑向電梯,按電梯幾次,都不見電梯上來,索性從樓梯跑下去。


    所有碰上他的人,都驚掉了下巴,從來沒人看見過一向從容的帝豪**oss如此慌張的樣子。


    在所有人驚訝的莫名其妙的額視線中,裴瞻琛跳上車,奔向醫院……


    醫院病房。


    楚鴿做了好長的夢,夢裏有高樓墜下,麵目扭曲的母親,瘦弱的父親,有倒在血泊中的小草。


    他們站在某個她並不熟悉地地方朝她招手,她努力地奔跑過去,可是,他們卻轉身背對著她越走越遠,不管她怎麽哭怎麽喊,怎麽祈求他們就是不停留不迴頭……


    夢裏光影交錯,什麽都變成了空白,就好像放映機突然被關掉了電源,啪嗒一聲,什麽都沒了,隻剩下一片怎麽走也走不出的黑暗。


    顧漾一直守在她身邊,聽她在夢裏不停地喊父母,喊小草。


    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一隻強悍無比的手揉碎了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他想安慰她,想抓住她的手,跟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他找不到勇氣,因為,沒有資格。


    嚴格來講,他隻是傷她最深的仇人……


    他皺眉,臉色突然慘白,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進衛生間,好半天才出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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