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著竹情日夜待在趙三寶身邊伺候,所以,謝嫮幹脆就給他們定了婚期,明年三月裏等趙三寶的傷好些了,就讓他們成婚,而竹情與趙三寶定下之後,依舊在她身邊伺候,就為這這個,謝嫮還沒少被人在暗地裏非議,有人說她不近人情,明知道趙三寶的情況,還把從小伺候自己的貼身侍婢賞給他,還有人說她為了討好公子,連身邊的侍婢都舍得放出去嫁給個身子殘缺的男人。


    不過幸好,這些流言也隻是傳了兩天,就突然悄無聲息的被遏止了,就是謝嫮本人還是後來聽花意說閑話的時候聽說的,不過,那個時候流言早就已經沒了,她聽說了也就聽說了,並沒有引起什麽風波。


    沈翕的皇子府終於建好,定於九月初六正式開府,這件事本來也沒什麽,沈翕既然做了大皇子,那麽終有一日會搬離定國公府,可是,這一迴卻有些不一樣,原因就在於天和帝,之前因為沈燁犯下了幾次大錯,雖然削了爵,降了等,可是定國公府的規格卻沒怎麽降,畢竟身為大皇子的沈翕還住在裏麵,可是如今沈翕要搬走了,那麽定國公府的規格就勢必要降了,根據定國公沈燁如今的等級,不說別的,就說占地麵積上,定國公府原本占地百頃,那是加一等國公的規格等級,可是如今沈燁不過是一個徒有國公虛名的六品虛職小官,哪裏還撐得起這麽大的府邸,按律,沈翕一走,這國公府的門庭也要縮小十多倍有餘,也就是說,曾經的定國公府占地百頃,如今就隻能占上七八頃,而且縱觀古今,還真沒有哪個做到國公這個位置,或者承襲國公這個頭銜的人頂著個六品小官的職位,用農家小院的麵積,撐著定國公府匾額的。


    而這件事情,無疑對定國公府來說,是個沉重又沉重的打擊,原本還以為他們聖眷正隆的沈家人們,在接到內務府禮部的旨意之後,就徹底傻眼了。


    老太君和二夫人長孫氏接到聖旨的當天,就跑來滄瀾苑和謝嫮哭訴,說什麽定國公府光是奴仆就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各房主子們,少說也有四百人,要真如宮裏的旨意說的那般,將百頃降為八頃,那可真就沒法活了,可是當謝嫮委婉的對二夫人說讓她們精簡人員的時候,二夫人又誇張的掩鼻哭訴起來:


    “不是我不想精簡,精簡的也不過就是奴仆雜役,最多一百多人,可是剩下的都是在住院裏伺候的,有的是從小就賣身在咱們家,有的是多年伺候友情分的,哪裏能說辭就辭呢,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人都是咱們平日裏用慣了的,要是真精簡了,咱們今後的日子哪裏還順手順意呢。”


    謝嫮坐在上首端起了茶杯,對於二夫人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其實她說了這麽多,其實也就是不想精簡的意思,也不想想七八頃怎麽樣那麽幾百個人……


    老太君也跟著說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了,身邊伺候的人自然要多些的,平日裏伺候我的丫鬟們也都是好的,就算咱們國公暫時落了難,可要是今後再起複,重新招人迴來也是麻煩不是。”


    謝嫮喝了口茶後,老太君的話剛好說完,謝嫮揚眉冷然問道:


    “那按照老太君和二夫人的意思,這件事兒該怎麽辦?橫豎那個旨意是宮裏下達的,也不是出自我的手,沒法更改,若是老太君和二夫人不想精簡下人的,那到時候就看吧,大家住的擠一點就擠一點好了,橫豎國公今後也是會起複的,到時候再給大夥兒安排個敞亮地兒,這樣也不是不行。”


    既然她們要把話這麽說,那麽謝嫮也就不客氣的跟著她們的話說好了,其實國公府精簡不精簡人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過幾天就會和夫君搬走了,哪怕到時候她們上千人住在一間屋子裏,那也和她沒關係啊。


    老太君臉色一僵,先前還有些笑顏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二夫人瞧在眼中,恨在心裏,卻又不敢在明麵上給謝嫮甩臉子,接到老太君遞來的眼神之後,二夫人又再接再厲的說道:


    “瞧皇子妃說的,這麽多人,要真住在那麽小的地方,哪裏是說擠就能擠的,老太君和我的意思皇子妃難道還聽不明白嗎?”


    謝嫮打定了主意裝瘋賣傻,當即搖頭:“不明白,請二夫人把話說清楚。”


    二夫人的臉色也有些變化,還在腹中打著草稿,可一旁的老太君倒是忍不住了,拍著茶幾說道:


    “哼,別給我裝傻,這件事分明就是沈翕搞的鬼,要不是他,咱們國公能一降再降嗎?如今皇上為了成全他的體麵,就想用咱們國公府來給他做臉,哼,真要這麽幹了,他也不怕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不管咱們國公府自小對他怎麽樣,可是他出身國公府這件事總沒有人能夠否認吧。自己得了勢,就罔顧養他二十多年的地方,哼,這口氣,我是忍不下去了,我告訴你,這件事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明兒就給我上書,讓皇上收迴成命,這個國公府咱們住的很好,一點都不想挪!”


    要不怎麽說老太君霸道呢,這些不要臉皮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那叫一個順溜,謝嫮聽了之後,也在心裏暗自佩服,這老太太當真是被人寵了一輩子,臨了臨了,竟然還這麽看不清形勢,不過,她似乎也太把沈翕和她看的高了些,還真以為自己對養育沈翕有功,而沈翕如今發達了,就必須肝腦塗地給她報恩了?笑話!


    既然她把話說開了,謝嫮也不打算和她裝傻充愣了,斂下了笑容,冷冷迴道:


    “老太君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呢。那宮裏也不是咱們公子開的,他說一句話,難道就能把聖意收迴了?更何況,就算他有這個能力,他又為什麽要幫你去做呢?養育之恩?別開玩笑了,我家夫君從小在府裏過的是什麽日子,別人不知道,您老還會不知道?要說也是您老糊塗,也不想想國公爺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靠的什麽,您不會真以為皇上是賞識國公爺的本事,這才將定國公府抬的高高的,讓他做加一等的國公,讓您做加一品的誥命?自己弄不清楚主次,這個時候倒要來跟我顯示老太君的威風了,對不起了,如今的您,還真不夠格兒。”


    謝嫮也是怒了,自從知道了沈翕和洛氏從前受得那些災難,她就再也不能平心靜氣的對沈家人說話了,就算她們不惹她,她也不會給她們好臉子,更別說這老太婆還惹她了,自然在她嘴裏聽不到什麽好話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謝嫮就看見老太君和二夫人全都傻了,她們怎麽也沒料到,謝嫮會毫不留情麵的揭開那層窗戶紙,將她們的目的白慘慘的曝光在陽光之下,其實在這件事上,她們不心虛是假的,畢竟她們是知道沈燁從前對沈翕和洛氏做了什麽的,可她們就是斷定,沈翕不敢和他們算賬,畢竟那些過去的事可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沈翕要想保住他大皇子的身份,名聲最是緊要,他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希望往事被揭開的,那樣的話,也許會毀了國公府,可同樣的也會毀了他!


    所以謝嫮直接說出這些話,令她們十分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見謝嫮一點也不想再和她們說話,從上首的位置上站起來,扶著根本不亂的發鬢,風情萬種的對她們說了一句更加氣人的話來。


    “哦對了,老太君和二夫人還有什麽話最好這兩天都一並說出來,等到咱們都搬出了府,憑你們如今的身份,恐怕還不夠格去皇子府拜訪,到時候我可是不會特意開門接見你們的。”


    “……”


    有了謝嫮這句話,饒是老太君和長孫氏再怎麽不要臉也是說不出話來了,老太君的脾氣不好,她年輕的時候就被老國公寵的無法無天,老國公死了之後,沈燁這個兒子對她也十分孝順,早就讓她唯舞獨尊起來了,此時被謝嫮這樣不留情麵的當麵羞辱,哪裏還忍得住,撲上來就要去撕謝嫮。


    謝嫮身邊如今就隻有花意一人,先前還去裏間倒茶去了,正端著茶杯往外走,就看見老太君往謝嫮撲去,就連趕過去救人都來不及,嚇得驚叫一聲,盛著熱水的茶壺差點掉在地上,以為夫人這迴要在老太君手裏吃虧了,誰知道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接住了她掉下去的燙水壺子,風一般的往混亂圈子跑去。


    謝嫮也被老太君的突然發難嚇了一跳,以為起碼要挨一下了,眼前就竄出個人影來,說時遲那時快,一下子就把一壺熱水從老太君的肩上嘩啦啦往下淋去,登時廳裏嚎叫一聲,老太君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眼前這混亂足以叫人捏緊了心神,定睛一瞧,擋在謝嫮身前,用燙水澆老太君的人,不是長壽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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