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雖然生氣,卻也知道此時絕不是鬧翻吵鬧之時,又冷冷的掃了謝鈺一眼,順帶掃過一眼謝嫮,見她戴著冪籬,周身上下皆是富貴通達,又落在他們夫妻交握的手上,心中一陣酸楚,眉間閃過憔悴之意,便慌忙避開了目光,不再說話。


    沈翕在聽到謝鈺那句話的時候,臉色也變了變,捏了捏謝嫮的掌心,目光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明明錯了,卻還是一臉倨傲的謝鈺。


    趙三寶牽了馬過來,沈翕便和傅駒和李臻作揖告別,謝嫮又和謝綽握了握手,然後與眾女點頭告別。


    走到馬前,謝嫮原是想自己上馬鐙的,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又被沈翕抱上了馬,兩人便共乘一騎,就此離開。


    李婉如看著他們親熱的姿態,覺得實在眼熱,不禁說道:“哼,沒個規矩!這般輕浮,虧她還是大家閨秀出身,簡直丟了大家閨秀的臉!”


    傅駒的臉色徹底不好了,輕蔑的將李婉如從上到下掃了一遍,他可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大家閨秀在洞房花燭夜時的矯情做作,故作矜持的惡心姿態,一副他要和她行周公之禮,就是對她的褻瀆,哪裏都不讓碰,碰了就尖叫,最後搞得他也興趣全無,三兩下破了她的身就睡了,誰娶個老婆是想娶個不能碰的菩薩迴去的?她要做大家閨秀,那就讓她做了好,反正他身邊通房妾侍多的是,哪個不比她會伺候人?


    更別說,今天她還在沈家哥哥麵前丟了他的臉,傅駒對這個女人是更加沒有好感了。


    *****


    謝嫮坐在馬背上,幽幽歎了口氣,整個人卻被沈翕的一條胳膊擁的貼在他身上,說道:


    “有人對你口無遮攔,我都記下了,你就不要想了。”


    謝嫮迴頭看了一眼沈翕,見他認真的模樣,不禁笑了,說道:“什麽呀!要是這點話都受不了,那不成豆腐做的了?我隻是在想,剛才四姐姐說李家公子曾去謝家提過我的親,夫君有沒有生我的氣。”


    沈翕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那你心裏對李臻是什麽感覺?沒有嫁給他,覺得遺憾嗎?”


    謝嫮坐直了身體,果斷的答道:“當然不會了!我對他……本來就沒怎麽說過話,我也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麽會突然去提親。現在我嫁給了夫君你,他也娶了我三姐姐,我和他更是不可能有交集了,夫君你千萬要相信我呀。”


    沈翕低頭看了看謝嫮,認真的表情很可愛,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說道:


    “我又沒說我不信,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呀!”捏了她的下巴還嫌不夠,又緩緩移到了她的耳垂,摸著那處的細肉說道:“旁的人我可能不太知道,不過對於李臻還是知道點的。他這個人是個特別固執的,滔天的才氣,隻是愛音成癡,有很多精力都放到音律上去了,要不然他絕對不會隻是探花郎。我想他對你,可能就是從聽到你的琴聲開始喜歡的吧。”


    聽到沈翕這麽平靜的說李臻喜歡自己的事情,謝嫮還是覺得有些坐不住,想要直了身子解釋,卻被沈翕壓著靠在他的胸腹間,繼續說道:


    “不過,他對你的喜歡並不純粹!他喜歡的是你彈琴的樣子,是透過音律美化過的你,而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管你的好習慣還是壞習慣,我都喜歡。他敢上門對你提親,就已經是他能為你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了,若是他家裏再一打壓,我可不覺得他有那個魄力能為了你和他家裏對抗,他做事太瞻前顧後,逃避是他的毛病,改不了的,如果你也喜歡他,就算是嫁進他們家去,我估計,他也不會和你留在他家,要麽就是自請遠調吧,總之他隻會帶著你一起逃避,不會和你一起麵對。這樣的感情,不足為懼。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謝嫮簡直要用震驚和崇拜的目光來看沈翕這個人了。覺得他之所以能登基,果真是有原因的。


    他看人實在是太準確,太毒辣了。李臻可不就是那樣一個人嗎?上一世他喜歡謝衡,為了謝衡絕食抗議,可是謝衡最終還是嫁給他做妾,做了妾之後,他也沒有和謝衡一起在謝家生活,而是把謝衡帶到了遠方,一直等到靜安侯去世之後,他才把謝衡帶迴來。他的愛,的確是建立在逃避之上的。


    不過,這些問題她這個過來人說出來也就罷了,沈翕從未經曆過這些,他卻也能準確的說出來,可見他識人太深,心機深沉,可見一斑。


    “怎麽?你不同意我說的?”沈翕見謝嫮一直抬頭看著自己,不禁拍了拍她光潔的臉頰,說道。


    謝嫮搖頭,發自肺腑真心的說了一句:“夫君,我覺得你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男人。”


    “……”


    麵對謝嫮突如其來的誇獎,沈翕才是忍不住愣了愣,摸摸這丫頭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熱,忍不住笑了,在她臉頰上飛快的香了一下,在她耳邊說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每天晚上都求饒,你……”


    謝嫮被他偷襲了一下,正是羞紅滿麵的時候,卻聽他又口無遮攔,一下子急了,轉過身去,一手捂住了沈翕還想胡說八道的嘴,說道:“不許說了!光天化日,你也不嫌害臊。”


    沈翕無奈的拉下她的手,卻是不放開,幹脆借著這個動作,讓自己的拇指偷偷的摩挲她柔嫩的唇瓣,叫謝嫮又是一陣反抗,惱極了就張口咬住了他的拇指,卻是不舍得用力咬,而沈翕就趁著她舍不得咬他的機會,把拇指探入了她的口中,暗自欺負起來。


    謝嫮又急又惱,幸好她帶著冪籬,人家看不到他的手在幹什麽,否則謝嫮真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做人了,光是路上行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就足夠叫她羞得閉門謝客了。


    狠了狠心,謝嫮終於咬了下去,在某人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之前。


    沈翕隻覺得拇指處有些發麻,知道若是再繼續下去,她就真要生氣了,捏了捏拇指處,努力忘記先前摸到的柔嫩觸感,把有些翻騰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下去。


    沒有了騷擾,謝嫮才得以舒服的靠在夫君的懷中,看遍京城景色,隨他一同去了西郊的堂山。


    今日的堂山格外熱鬧,因為堂山腳下有一片寬廣的草坪,在草坪上有很多孩子在恣意奔跑著,追逐著,有的則是手中舉著風箏不住向前,堂山之上修建了一條棧道,可以從山腳一路爬上山頂,每年重陽之時,都會吸引大批文人墨客前來登高望遠,據說堂山之上有很多名人留下來的墨寶,謝嫮從前隻是聽說過,倒是真沒有見過就是了。


    沈翕親自替她綁了衣袖,確定她行走方便之後,才牽著她的手,領著她一步步往上爬去。


    謝嫮今日的表現倒是很不錯的,爬了大概有半個時辰都沒有喊累,沈翕一路牽引,一路鼓勵,最終兩人終於爬上了山頂,將京城的景色一覽無遺,謝嫮從未體驗過這種登高望遠的感覺,從前她爬過最高的地方就是四層的酒樓,如今看著山下那細密密的住所,還有像是螞蟻一般大小的人,突然覺得心緒豁然開朗,抱著沈翕的胳膊興奮的直跳。


    堂山之上有一座寺廟,廟裏提供茶水和齋飯,謝嫮和沈翕一同去用了一些齋飯,喝了些茶水,然後便就下山去了。直到這個時候,謝嫮才覺得自己的腿實在有些軟了,上山的時候不覺得,隻想一個勁的埋頭向前衝,可是下山卻是艱難的。


    沈翕倒是不覺得她麻煩,主動地下了兩個台階,站到她的麵前,對她露出他寬闊的肩背,拍了拍說道:


    “來吧。為夫背你下山。”


    沈翕說完這句話,不等謝嫮反應,就長手勾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背上拉了拉,謝嫮嚇得抱住了他的頸項,沈翕就趁此機會把她往上頭提了提,謝嫮就成功的被迫爬上了沈翕的後背,由他背著,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


    “夫君,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謝嫮抱著沈翕的脖子,語氣有些感動,聲音聽起來也是悶悶的。


    沈翕微微一笑,說道:“你真想報答我?”


    謝嫮連連點頭,看著眼前那綿延而下的青石階,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本來應該要她來伺候主子的,可是現在卻時常都變成了主子伺候她,謝嫮心裏說不愧疚,那是騙人的,現在別說主子要她報答,就是主子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都是心甘情願的,自然不會對沈翕這句話產生疑問了。


    “真想報答我,那就晚上用點功,別總是想睡覺了。好不好?”


    “……”


    好吧。主子所謂的報答,似乎從來都隻有這一條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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