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嫮聽謝靳說完這件事就知道一切是怎麽迴事了。


    於是她在謝韶的怒罵聲中,把前兩日謝衡出府,由靜安侯府的馬車送迴來的事情說給了父親和哥哥聽。


    這件事明顯就是謝衡在從中作梗,她因為不想讓李臻娶她,所以就私自告訴了靜安侯府老夫人她被綁架的事情,靜安侯老夫人是受過貞節牌坊的,對女子失貞之事尤為看重,謝衡就是看中了老夫人這一點才去求見她,說了這事兒,原是想壞了謝嫮的婚事,可是沒想到饋酢酩存了私心,竟然想借這件事來威脅謝靳,讓他同意謝嫮以側室的身份嫁進李家。畢竟李臻這些日子在靜安侯府鬧得厲害,饋酢酩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若是今生娶不到謝嫮,他這輩子定然容不下其他女人,幹脆把人弄進府裏,不管什麽身份,也算是全了兒子的念想。


    李瑜原本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隻是沒想到謝靳會拒絕的這樣徹底幹脆。


    謝靳和謝韶在那裏商議對策,謝嫮就兀自坐在一旁,垂眸暗想,若是說之前她隱忍是因為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但現在,到底是誰在內裏挑事已經很分明了。


    揚起一抹冷笑,正好被謝韶看到,不禁問道:“阿瞳,你在笑什麽?”


    謝嫮看了他一眼,站起了身,冷冷說道:“我在笑……既然有些人費盡心機都想嫁入李家,那咱們就幫她一把。”


    謝韶不懂:“什麽意思?你是說,幫衡姐兒嫁入李家?李家雖然混賬,可是也是京城裏數得上號的世家,費那心思,憑什麽呀!”


    謝嫮但笑不語,瞧了一眼謝靳,謝靳立刻明白了過來,說道:


    “她既然想讓咱們阿瞳嫁過去當妾,那咱們也就讓她嫁過去當妾好了。難不成她一個庶出的,還想當那主母不成?”


    謝嫮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父女倆可算是想到一處去了。


    ****


    在李瑜到謝府逼婚事件的第三天,關於謝嫮被綁架的傳言還未流出,就率先流出了謝府三姑娘謝衡夜宿白馬寺,幽會情郎一事,而那個情郎不是別人,正是靜安侯府世子李臻。


    據說這個消息是謝家三姑娘的貼身侍婢口中說出來的,從時間到地點,說的事無巨細,就連當天謝三姑娘穿的是什麽衣服,戴的是什麽首飾,也全都傳的惟妙惟肖,半點不似作假。


    流言這種東西,自古就是雙刃劍,是最不費成本的重傷,當然了沒有證據的流言都屬於空穴來風,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但若是確有其事的話,那人民群眾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的。


    也虧得謝韶常年混跡市井,市井裏多的是他拜把兄弟,吆喝一嗓子,不過就是散播幾句流言,還真難不倒他們就是了。


    外頭的消息越傳越烈,謝嫮在府裏倒是過的悠然自得,看看書,彈彈琴,畫畫花鳥,日子恬淡又舒心。


    竹情焦急的聲音自院子裏響起:


    “三姑娘,您不能進去。三姑娘!”


    謝嫮聽見竹情在外頭報家門,唇角漾起一抹笑來,立在書案後頭淡定自若的把最後一筆畫完,謝衡不精通傳闖了進來,見謝嫮這悠閑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謝嫮隻抬眼瞥了瞥她,勾唇說道:“三姐姐來的這樣急,不知所為何事啊?”


    謝衡冷哼一聲,來到謝嫮的書案前站定,說道:“哼,別跟我裝糊塗,你做了什麽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謝嫮沒有看她,還是醉心於自己的畫作之上,唇瓣露出微笑,一身居家常服也擋不住她光彩奪人的美麗。


    “我又不是神仙,哪裏知道三姐姐說的是什麽事。不過,看三姐姐這般動怒,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了。莫不是三姐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捅出來難堪了吧?”


    “謝嫮!”謝衡怒不可遏,一張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陰狠,全然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反而像是被附身的厲鬼,難看又討厭。


    “那日竹林之事隻有你看見了,如今謠言滿天飛,不是你說的又是誰說的?你這般害我,又是存的什麽心?”


    謝嫮聽謝衡終於說到了正題,終於肯放下手裏的彩墨筆,抬起頭來和謝衡正視,說道:


    “那要問三姐姐,在靜安侯麵前汙蔑我的名聲又是存的什麽心了?”


    謝衡眉心一動,眼珠子轉了兩轉,這才露出嫌惡的冷笑,說道:“哼,終於說出你的心聲了。在我麵前表現的對李臻毫無興趣的模樣,原來都是假的,你還做著美夢想嫁進李家是不是?若非如此,你又何必在意靜安侯府的人如何看你呢?”


    謝嫮冷冷瞧著她,唿出一口氣,說道:“三姐姐說得對,我的確在意,我怎麽能容忍我心愛的李郎被你惦記呢?你知道上迴咱們竹林分開之後,我再見李郎他對我說什麽嗎?”


    謝衡陰沉著一張臉,看著謝嫮,謝嫮淡然一笑,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說道:


    “他說你是個賤貨,明明他已經跟你說了他不喜歡你,可是你卻還偏偏要纏著他,趁他喝醉了,做出那等不要顏麵的勾引之事,以為這樣他就會要你,簡直是荒謬至極,李郎說,他今生今世都不會娶你,就算你倒貼,他也不會要你!”-晉/江/獨/家/首/發,盜文自重-


    “你胡說!”


    謝衡大吼一聲,伸手就把謝嫮桌角上的洗筆缸掃到了地上,帶著墨色的水撒了一地。


    竹情在外頭聽見這巨響,趕緊帶著玉錦進來,先確定謝嫮沒有什麽事,這才和玉錦蹲下來去清理破碎了的缸子。


    謝衡見竹情正好蹲在她的麵前,正好火沒處撒,想要讓謝嫮難堪,就抬起一腳,揣在了竹情身上,把竹情踹的跌倒在地,一下子竄起來,想換手,卻又怕謝嫮難做,最終還是沒下去手。


    謝衡得意的看著謝嫮,隻見謝嫮將手裏的彩筆一拋,彩筆落在她剛剛畫好的畫上,謝嫮來到竹情麵前,看了看她的傷勢,這才轉身看向謝衡,說道:


    “怎麽?就這些話你就受不了了?還有更難聽的呢。我念在咱們是姐妹的份上,實在說不出口。”


    謝衡獰笑:“哼,我才不信你的話。”


    謝嫮無所謂的聳肩:“信不信的,你去問一問李郎就知道了,他看在我的麵子上,應當還是願意見一見你的吧。”


    謝衡大驚,瞪著謝嫮,仿佛見了鬼一般,謝嫮也不在意,嘴角噙著似真似假的微笑,看的謝衡實在分不清她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咬著下唇,憤然離去。


    竹情看著謝衡離去的背影,對謝嫮問道:“姑娘,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和李公子……”


    謝嫮失笑,在竹情頭上敲了一記,說道:“剛才幹嘛不還手?她這迴是踢你一腳,你若不還手,下迴她就能捅你一刀。”-晉/江/獨/家/發/表,盜文自重-


    竹情委屈的說:“可是,三姑娘也是主子,我若是還了手,不是給姑娘找麻煩嗎?”


    “她是你哪門子主子?你是我的人,你被任何人打了,隻要是對方無理,你盡管還手去,我要是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那還談什麽其他的?”


    竹情聽謝嫮這麽說了,先是一愣,然後才呐呐的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不管姑娘說的這話是真是假,聽在竹情耳中都是感激的,就算今後姑娘有哪裏護不住她,她也要自己護住自己才行。


    謝嫮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根本沒聽進去,不由的歎了口氣。


    抬眼看了看謝衡離去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謝衡到底隻是個養在別人名下的庶出姑娘,要她出主意做事的時候,倒是有人供她驅使,可真輪到她受了委屈,也沒人替她出頭,隻能自己找上門來。


    而謝嫮先前之所以會對她說那些話,也就是想看看,謝衡為了李臻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如果她就此放棄了,那說明她對李臻的感情也不過爾爾,算是李臻逃過一劫,不用娶這樣一個毒婦迴家,可若是謝衡不放棄,那她就要為靜安侯府滿門點蠟了,有這樣一個媳婦在,李家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呢。


    就謝嫮個人而言,她當然是希望謝衡是後者了。若是她過早的放棄了李臻,那她今後可真就要少很多樂子了。


    ****


    而謝衡果然沒有令謝嫮失望!


    就在她從謝嫮這裏出去後又十來天的功夫,正值盛夏當暑,一切都是悶悶的時候,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就這麽傳來了。


    謝家三姑娘竟然自動請纓給靜安侯府大公子李臻做妾!


    那謝衡真是對李臻至死不渝啊。竟然不惜借著流言,幹脆就承認了這件事,殺了個李家措手不及,畢竟李家當初在聽見那流言時,也不過是一笑而過,認為這對於李臻,並不是什麽醜事,畢竟竹林幽會,對於男子來說,最多是一樁風流韻事,可對於女子來說那才是名節大事,所以李家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攙和到這個流言中去,他們想著,這是謝衡自己的事,她的名節受損,那就讓她自己頭疼去,李家犯不著為了她去澄清,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謝衡是鐵了心要嫁給李臻,竟然不惜做妾也要嫁給他。


    李家想拒絕,李臻也不同意,可是卻耐不住謝衡的豁出去,謝衡幹脆就說出了在竹林一夜,她和李臻已經肌膚相親的事。


    聽到這裏,謝嫮不禁在心裏由衷的對謝衡做出了評價:


    好麽,姑娘真是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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