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最後也沒有保護好媽媽。

    人群漸漸變少,我緊抱著盒子準備轉身迴去,身後用力的推攘讓我失去了平衡,我鬆開了手中的盒子。

    紅木做的盒子“砰”的一聲掉落了地上,蓋子與盒身摔成了兩半,白色的灰從封閉的空間灑出,雨水融入幹燥的死物,骨灰撒了一地隨著雨點越飄越遠。

    手變得僵硬,我站在原地看著被雨水浸濕的骨灰,汽車發出“轟轟”的聲音從身邊離開,劃開的積水朝我濺來,雨滴飄落在全身,雨水打落手心變得冰冷。我靜靜的站著。

    是怎麽了呢看著連最後都失去了的媽媽,我的心中變得麻木,就這樣看著雨水將她打濕,將她淹沒。水滴沿著長發從我全身流下,世界像是失去了聲音,仿佛都消失了一般,隻剩下雨滴聲在耳邊震動。

    是在告訴著我沒有按照媽媽說的做嗎,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著我。冰冷的雨滴從指尖緩緩滴落,“嗒嗒”、“嗒嗒”的濺落地麵。我靜靜的站在雨中忘記了任何。

    雨停止了濺落,我看著眼前出現的那雙腳沒有抬起頭,始終站著,人群一次次從身邊穿過,而那個站在我麵前的人沒有移動腳步。風吹來讓人顫抖。

    我蹲下了身撿起盒子,將殘留的骨灰蓋好,抱緊盒子,但這樣的蹲下卻沒辦法再站起身,全身的無力像是快要死亡,雨滴從身邊濺落,“嗡嗡”的聲音在耳朵之間盤旋,人群的腳步從周圍滑過,如果隻剩下一個人即使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吧,媽媽,那為什麽還要我一個人活下去,這樣的我好累。

    我用力站起身轉身離開了車站,沒有抬頭看那個替我撐傘的人也沒有去拿行李,朝著迴家的路走去,大雨像是要將我泯滅,渾濁的讓我無法看清視線。

    這個時侯的媽媽一定很冷吧,當我重新抱起她的時候心變得顫抖,拚命的忍住哭泣但離開車站不遠又哭了起來,我記得自己是一個很不喜歡哭的人,但為什麽變得那麽容易流淚。

    我走在大雨中,雨聲覆蓋了所有的聲音,當時的我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藍澤叫我的聲音。藍澤提著行李從我身後追來,一直等到拉住我,我才停了下來。

    大雨不再從頭頂滴下,我緩慢地抬起頭看向站在雨中的藍澤。殘留的雨水順著我的臉滑下,我看著渾身淋濕的那個人。栗色的短發沾著絲絲水珠在雨中顯得耀眼。模糊的視線讓我無法看清那個陌生人,隻看見亮晃晃的眸子和藍色外衣。

    這是我對藍澤第一次見麵的所有印象,其他的我無法再想起任何。我沒有理會他,從傘下離開又朝前走去。對於這樣一個無可理喻又任性的我,藍澤一開始也不喜歡吧,我隻關心自己的事情,隻以自己為中心。

    看著我獨自離開那個人又追了上來,跟在我身後替我撐著傘。

    磅礴的大雨打落傘頂發出“啪啪”的濺落聲,從傘沿滑下形成連綿不斷的細珠。我們走在大雨中,而這樣的我忽然推開傘朝那個人大吼著,滾開。

    雨傘像脫了線的風箏被大風吹出了好遠,我站在雨中看著他,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滴,藍澤在我眼前成了一個影子,雨滴笨重的打落頭頂,我轉身繼續朝前走去。水珠滲入全身變得冰冷,走出不遠我停下了腳步,看向遠處的樓房靜靜地站著,之後轉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我已經沒有家了,它已經不是我的了。

    我走在下著雨的天空下,一直一直朝著像是無止境的路走去,人群熙攘地從身邊走過,各種顏色的傘將我和世界隔離,藍澤,跟在身後在看著什麽,這段路走的那麽艱辛,每一步都烙印著傷痕,因為不想被同情,不想被可憐,所以倔強地不接受幫助與關心,這樣的我隻是自作自受。

    雨慢慢地變得稀疏,而陽光不知什麽時候又開始照耀在頭頂,路麵濕漉漉的卻開始了晴朗,潮濕與陰暗又被掃空。

    爸爸下葬的那天也是一樣的燦爛,或許更炎熱。陽光耀眼的使我睜不開眼睛,但我的心中慢慢地變得更加難過。因為這樣的天氣,因為想起曾經晴天你們所有的記憶。

    我聽到了鋼琴聲。

    “當當”、“當當”,清脆的聲音像是從天空中飄下。我停止了腳步,沿著聲音看向對麵透明的玻璃窗內那個女孩彈著鋼琴。

    芭達潔芙絲卡的《少女的祈禱》。

    e大調從頭至尾的貫穿,跳躍的旋律與舒暢的旋律,我久久的站在原地看著她躍動的雙手,手指在黑白鍵盤上跳躍,眼前仿佛出現了五線譜,一個個音符在她手中流出,纏繞著原地站著的我的全身。

    音樂夠能治愈悲傷,小瞳難過的時候至少還有鋼琴陪著。爸爸曾經跟我這樣說過,讓我開始了和鋼琴的對話,我的朋友隻有鋼琴,我一直這樣對自己說。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彈鋼琴的資格了。

    抱著盒子的手指不自覺的開始按動了起來,沒有被看的發呆的我察覺,鋼琴的聲音始終占據著我。對於鋼琴到底是有著什麽樣的感情呢,我並不清楚,喜歡還是討厭,放棄鋼琴還是繼續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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