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名元嬰境修士各自顯露氣機,引得觀禮之人無不讚歎,一眾落敗修士卻免不了黯然神傷,此番無緣再戰,也不知百年之後是否還有機會。


    對於自家的精英弟子,諸位大能也都紛紛傳音嘉許,同時還要囑咐幾句。


    因為麵對紀煙嵐和遲鈺等幾個強人時,受傷怕是在所難免,若是一個應對不好時,便是身隕也非沒有可能,玄成子與師兄玄坤子此時目露憂色,為的正是此事。


    畢竟五宗大比自有成規,元神境修士不得插手比鬥,這一條放在以往也就算了,怎奈今次有天機老人在場,這條規矩本就是他當年親自定下的,誰敢當麵違背?


    是以若是紀煙嵐在場中對紫極魔宗修士狠下殺手,外人也無力阻止。


    此時參加大比的修士人數為單,若是還依著前次的規矩,難免又會有人輪空,龔晁不敢善專,於是折返雲台與閻覆水等人商議。


    五宗大比舉行了這麽多次,自然會有應對此類事情的辦法,最簡單的就是在修士們再次抽簽時,發下三枚同樣的玉牌,三名修士混戰一場,隻取勝者入圍,依此類推,最後自然能夠決出最強者。


    不過玄成子等人卻有不同的意見,認為應當提前讓一眾參比修士分散到五座仙擂,每座仙擂隻留前十,如此淘汰三人之後,剩下的五十名修士再依著各自的名次輪番相爭,這般君對君、臣對臣,方顯公平。


    閻覆水哈哈一笑,蓮隱宗因為有紀煙嵐和步搖仙子的出戰,如果不出意外,前五之中已經穩占兩個名額,若是夢瑤等人也能爭氣,今次蓮隱宗定能拔得頭籌,壓力全無之下,他自然要從善如流。


    於是又經過一番抽簽之後,紀煙嵐被分派到了第一座仙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步搖仙子和遲鈺這般有望奪魁的修士,居然各自分開,竟是隻有到了最後一輪才能交手。


    陳景雲似笑非笑地看了龔晁一眼,心知是這人從中搞鬼,見別的大能全都假做不知,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繼續飲酒看戲。


    第一座仙擂的入口處,包括霧搖仙子在內的十名修士皆不言語,都等著紀煙嵐拿出一個比鬥的辦法。


    要在十一個人裏決出強弱排名,自然免不了車輪大戰,一個籌謀不好,有人怕是就要吃虧,而紀煙嵐的身份最高、實力也不必說,由她定下規則,旁人才能服氣。


    因為此一輪依舊無法與步搖仙子對戰,紀煙嵐早已心生厭煩,見眾人全都看著自己,當下冷冷道:


    “諸位道友,既然這一輪需要咱們自行決出排名,那便尋一個簡單的辦法,不若你等輪番與我戰上一場,到時孰強孰弱由大家一同評判,若有不服者,再自行挑戰便是。”


    此言一出,眾皆麵麵相覷,有人在心中暗罵紀煙嵐狂妄自大,有人則在重新審視起她的實力來。


    一旁的霧搖仙子眼珠一轉,當先開口讚成,心道:“你紀煙嵐即便再是修為高深,可是在經過連番大戰之後,怕也難免身心疲憊,到時候自家小師妹的勝率豈非更大?”


    紀煙嵐定下的規矩明顯對她自己不利,不過卻是所有人都需與其交鋒,此舉並非沒有空子可鑽,隻需壓到後麵出手,眾人未嚐沒有戰勝這位煙嵐劍尊的可能。


    於是那兩名紫極魔宗修士在對視了一眼之後也都出聲讚成。


    見沒人反對自己的提議,紀煙嵐也不管他們怎樣決定出手順序,徑自走到了仙擂中央,負手以待來人。


    文琛一直注意著紀煙嵐那邊的動靜,見她獨自登台且還麵色不愉,心中不由一突,對陳景雲道:


    “閑雲老弟,弟妹此時火氣不小,想必是對比鬥的方式不太滿意,你是否需要囑咐幾句,免得她下手太重,一個不好......”


    陳景雲聞言麵現莞爾之色,調侃道:“文老哥,今次可是你強邀著我師姐代替妙蓮峰出戰的,便是她在比鬥中不小心傷了人命,也需由你擔著,此事與我何幹?


    況且大比的規矩裏不是也有‘生死各安天命’這一條嘛,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文琛苦笑搖頭,卻又無言反駁,總不能要求紀煙嵐在與敵搏殺時還要處處留手吧?這樣的事情他文琛還做不出來。


    “古怪,真是古怪!隻是怪從何來呢?”


    陳景雲此時的言談舉止在旁人看來自是與往日無異,但是在文琛眼中,他這位閑雲老弟握著酒盞的力道卻要比平日裏大了許多,那一盞盞靈酒灌入腹中時,分明是在刻意壓製著什麽!


    而玄坤子在聽到文、陳二人的對話後,一張長臉不由黑的好似鍋底,紀煙嵐於劍道上的悟性如此之高,修為自不必說,殺千幻怕也不是對手。


    而一旁的玄成子此時擔心的卻是其他紫極魔宗修士,殺千幻在紀煙嵐手下逃得性命應該不難,隻希望別的門人不被遷怒才好。


    想到此處,玄成子不由在心底暗恨玄坤子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此時另外四座仙擂上已經開始了捉對廝殺,便是以步搖仙子的自負,也沒敢學著紀煙嵐的樣子一人連戰十數人,遲鈺等人亦是如此。


    “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到幾時!”存著這樣想法的人怕是不在少數。


    ……


    大頭童子安童此時就隱在觀戰的人群當中,他雖然在第一輪的比鬥中就被淘汰了下去,卻不知走了誰的門路,居然有了進入演武秘境觀戰的資格。


    許是因為靈覺敏銳,又許是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紀煙嵐和步搖仙子,一來二去之下,居然被他發現了一絲端倪。


    “原來不光是步搖賤人起了殺心,這位紀前輩怕也動了殺機!妙哉、妙哉!道祖保佑、佛祖憐憫......一定要讓那賤人血濺當場、身形俱滅才好!”


    安童心中不停地禱告,恨不得把漫天神佛都念叨一遍。


    “小東西,看著倒是挺機靈的,那步搖仙子與你有何仇怨,你竟恨不得她立刻就死?”


    安童聽聞此言,立時如遭雷擊,明知道是有高人在以神念傳話,但是他卻絲毫摸不著來路,呆愣片刻之後,似乎想通了什麽,於是連忙拿眼望向雲台。


    雲台高座之上,諸位大能相談甚歡,卻唯獨那位閑雲武尊似笑非笑地掃了這邊一眼。


    安童的一顆心此時已經快要跳出喉嚨,勉力壓服心神,在心裏迴了一句:“晚輩與那賤人有破家滅門的大仇!”


    “乘間投隙、鼓弄唇舌終究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戲,如何瞞得過明眼人?若那步搖仙子今次身死,恐怕逸蓮峰必不能容你,對此你要如何應對?”


    安童心知自己的心思已經被人家看在了眼裏,把心一橫,迴道:


    “晚輩先會搖尾乞憐、甘做豬狗,若是依舊不得活時,便會用陰損的言語將矛頭指向紀前輩,但凡能夠挑起逸蓮峰那些臭女人對紀前輩和您的幾絲岔怨,安童死又何妨!”


    “不錯、不錯!那些臭女人既然心生岔怨,必定就會想辦法報複,若是將本尊惹惱時,自有惡果降臨,如此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對?”


    “晚輩正是心存此念!”安童此時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迴答的斬釘截鐵。


    “甚好、甚好!你這陰損小子倒也狠烈,本尊在北荒之中還缺一個似你這般名聲不顯的探子頭目,你若應下此事,活命無虞、好處更多。”


    安童聞言悚然一驚,心知自己能否活命就在一念之間,沉默半晌,終究歎息一聲,慘然迴道:


    “安童從來不是正道中人,也沒有想過要為蒼生謀福,但是勾連外族之事卻是死也不肯幹的,前輩還是將我......抹殺了吧!”


    “倒還有些骨氣,本尊雖然不是北荒出身,卻也是人族正統,而非你所想的外族修士,‘天南毒地’之名,你想必並不陌生吧?”


    “天南毒地?啊!前輩您竟然是——?晚輩願受驅使!”


    心知大能修士絕不會在他這樣的小人物身上耍弄心思,是以安童絲毫也不懷疑陳景雲的話中有假,錯愕了一陣之後,立時驚喜應諾,居然絲毫也不遲疑。


    “哈哈哈!竟還是個當機立斷的!如此我便在你的識海中烙下禁製,你需放空識海......”


    就在旁人都把心神放在修士們的比鬥上時,陳景雲這裏卻已經為天南招攬了一名探子頭目,一旁的文琛見他笑的古怪,不由將身子向外挪了一挪。


    ......


    五座仙擂各有廝殺,但要說到最有看頭的,自然非紀煙嵐這裏莫屬,煙波秋水劍一劍橫空,當真是所向披靡!


    第一名上前相鬥的修士出身禪音寺,唉聲歎氣的一個黃臉和尚,手裏托著木魚靈寶,上得台後就是一通猛敲,聲音之大好似九天驚雷!


    又將一本經卷當空一拋,整個人就藏進了漫天的佛光裏,躲得那叫一個嚴實。


    紀煙嵐被他的架勢弄得哭笑不得,心知黃臉和尚礙於陳景雲佛門供奉的身份,不敢當先對自己出手,是以將靈劍橫豎一劃,便以得自禪音寺的那式佛門法劍相擊。


    清靈靈一聲劍鳴,木魚的聲音就被蓋了過去,待到裂帛之聲響起時,黃臉和尚的護體佛光也隨之黯淡。


    有道是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和尚心疼法器之餘,把牙一咬,便運起了佛家的金剛禪印,兩隻泛著金光的巨手凝在半空,好似小山一般向著紀煙嵐就壓了過去!


    不過此招的威力大則大矣,在外人看來也是了不得的法相之術,但是在紀煙嵐的眼中,那兩隻巨手卻比牛車也快不了多少,靈劍“唰唰唰!”幾個閃爍,循著巨手的靈氣脈絡就劃了過去。


    黃臉和尚悶哼一聲,兩隻手掌已然鮮血淋漓,半空中的巨手也跟著消散於無形,和尚大聲念了一聲佛號,又把掛在胸前的佛珠丟了出去......


    三個迴合過後,黃臉和尚被紀煙嵐以劍背抽了個跟頭,打著滾兒的就掉下了仙擂,他也不惱,爬起來後整理了一下僧袍,口中直唿僥幸。


    第二個上場的天機閣修士就沒有黃臉和尚那般幸運了,他以天機術法布下了迷雲大陣,而後隱去身形想要行偷襲之事,不成想這一下卻是踢倒了鐵板!


    紀煙嵐眼中青芒一閃,早把他的行藏看破,而後假做被陣法蒙蔽,就等著對手送上門來。


    “嚓!”的一聲,直奔紀煙嵐後心襲來的那顆雷珠就被從中斬成了兩半,電蛇狂躥時,煙波秋水劍已然在那人一頓身的功夫劃破了長空,劍光過處,慘叫傳來,那名天機閣修士已然失了一條手臂。


    “哼!算你擋下了兩劍!”冷冷的目光掃過場外猶在驚唿鼓噪的群修,直把眾人看的噤若寒蟬,哪裏還敢發聲?


    情勢擺在這裏,五宗的大能們又都在雲台上看著,是以容不得剩下的幾人不戰認輸。


    第三個登台的是遁世仙府的一名修士,此人不敢耍弄心機,實打實地與紀煙嵐對了四劍方才落敗,下台之後居然麵露喜色。


    第四個登台的便是霧搖仙子,她當年曾經與紀煙嵐切磋過幾次,自認即便是紀煙嵐已然進階元嬰後期,她也能挺過十招,豈料太上劍訣殺招盡出之下,卻在第六招時就被逼下了擂台。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十人盡數落敗,眾人因為摸清了紀煙嵐的脾性,是以便是紫極魔宗的兩名修士也難得地光明正大起來,因此在鬥法之時也隻是受了些許的輕傷,而這倒讓雲台上的玄成子和玄坤子鬆了一口氣。


    紀煙嵐一連敗盡十位高手,留了句“剩下的名次你等自行決斷”而後便遁身下了仙擂,那樣子哪裏有半點的疲態?


    霧搖仙子暗歎一聲,眼中滿是落寞之意,原本相差仿佛的兩人,數年光景竟已有了天地鴻溝,現在她隻盼著自己的小師妹步搖能夠為逸蓮峰挽迴顏麵。


    別的仙擂依舊戰況慘烈,越到最後越是精彩,唯獨霧搖等人這裏可說是虎頭蛇尾。


    此時原本圍觀的修士大都已經離去,霧搖仙子因為與紀煙嵐對了六招,因此便排在了第二位,其餘相差仿佛的九人又自對決了一陣,最後那名天機閣的斷臂修士慘淡出局,無緣前五十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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