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卻說那霧搖仙子一式“天穹初光”破去了“秋水微瀾”,之後也不搶手,隻把法劍禦在身前,眼睛則是亮晶晶地盯著紀煙嵐蓄勢待發的一劍。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紀煙嵐方才起手的一招看似等閑而出,但是其中的劍心、劍膽各自分明,劍意滔滔橫亙長天、極盡風流之意,可謂深得劍中三味。


    而霧搖自幼修習太上劍訣,八式已得其五,又在妖魔之地幾經生死,自問同階之中不弱於任何人,這也是她敢於任由紀煙嵐蓄勢的原因,說到底還是信心使然。


    “咦?貴師姐這一式劍招明裏是在凝聚靈力,暗中卻在溝通空間之力,一旦施展,靈劍之上必然會帶有一絲虛實挪移之效,想必威力會十分驚人。


    不過這一招若在激戰之時怕是用處不大,殊為可惜呀!”花醉月一語道破紀煙嵐這一劍的玄機。


    陳景雲和文琛聞言點頭稱是,紀煙嵐這一招雖然威力驚人,但是以她此時的修為的確需要幾個唿吸的準備時間。


    陳景雲也早就把其中的利弊講明,無奈紀煙嵐卻執拗的緊,舍不得這一式絕殺劍招的威能。


    無奈之下,陳景雲隻得親自出手,以天外精金為主,再輔以地心玄鐵等物,為其煉製了一麵類似龜殼一般的靈盾。


    也不知是靈盾的樣子太過難看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紀煙嵐從來都不願意將之在人前展露。


    眼見著對方在等著自己出手,紀煙嵐不免心生不快,她要見識對方的真實戰力,又不是隻叫對方如同許究那般給自己喂招!


    於是眸子之中寒光一現,煙波秋水劍已然倏忽間穿越了百丈的距離,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霧搖身前數丈!


    而霧搖卻在煙波秋水劍發出了輕微的顫抖時就覺察到了不對,早把太上劍訣中唯一的守式“萬法本源”運轉到了極致,引而不發時,隻待紀煙嵐的靈劍襲來!


    “噗!”的一聲輕響過後,紀煙嵐與霧搖控製不住身形,各自退後半裏,顯見這一擊又是勢均力敵。


    在隔著深藍色屏障的逸蓮峰諸女看來,方才兩位元嬰境大修士的一擊實在算不得出彩,就好似一枚拖著線尾的鋼針刺破了一隻黛色蛋殼,並沒有帶起什麽驚天的威能。


    可另外幾個“搖”字輩的女修卻不做此想,太上劍訣乃是逸蓮峰的鎮峰功法,“萬法本源”可不是尋常元嬰境修士能夠輕易破去的!


    旗鼓相當自是好戰,兩次試探之後,紀煙嵐與霧搖都摸到了對方的一些底細,在不能動用拚命絕學的前提下,兩人一化清影、一化翠煙,在這十裏平湖之上各自施展手段,直看得眾多女修目眩神馳!


    正是:棋逢對手兩相爭,煙波黛色各西東。為求一招分勝負,平湖十裏劍氣橫!


    陳景雲見紀煙嵐與霧搖戰成了膠著之勢,且出手之時已經開始有了一絲脫去原有劍招束縛的味道,不由心中歡喜,拉著文琛便開始灌酒,舉手投足間灑脫非常。


    冷寒晴與座下幾個親傳弟子不知道紀煙嵐從前所習的是何劍招,待發覺霧搖居然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被對手牽著鼻子走時,立時各自心驚。


    又過了片刻,冷寒晴終於按耐不住,連忙以神念向花醉月詢問道:“師尊,弟子發現那紀煙嵐初與霧搖交手時,劍招劍意並不如何出眾,怎地這才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難道她之前是在藏拙不成?”


    花醉月分心三用,一麵關注著場中切磋的二人,一麵與陳景雲和文琛交談對飲,見弟子提出疑問,便以神念迴道:


    “寒晴不必驚異,有這麽一位師弟在側,那紀煙嵐即便想要泯然於眾怕也不能。


    她此時看似隨意出劍,卻能直指霧搖法劍的薄弱處,雖然略顯生澀,卻也有了一絲閑雲子道友出手時的影子,為師這樣說你可明白?”


    冷寒晴聽了師父的話後,心中舒服了不少,身為元神境大能照顧之人,紀煙嵐有此戰力也就不足為奇了,於是微一點頭之後不再言語。


    一場切磋持續了足有半個時辰,戰到最後,紀煙嵐和步搖早已是香汗淋漓,都知道對方還有壓箱底的本事沒有施展出來,但是即為切磋,講究的就是點到為止,相視一笑之後,二人便各自收手。


    “師弟之前每每與我交手時,總會嘮嘮叨叨的說什麽‘法無定法’、‘招無定式’,自己還總是嫌他婆媽,哪知道他竟然是在潛移默化地向自己傳道!真是的,怎不早點告訴自己......”


    紀煙嵐在劍煌山時也經常拿陳景雲練手,切磋的時候也不知道被陳景雲完虐了多少次。


    今日與同階修士交手時忽地福至心靈,腦海中充斥著陳景雲與她交手時的隨心與恣意,於是再出手時就有了老大的變化,現在思之,不由心生暖意。


    對於如何教授他人,陳觀主想當然地認為自己乃是當世第一,沒見聶婉娘和袁華幾人個個都是出類拔萃?不過在白紙上作畫和在布滿了圖案的紙張上作畫又有不同。


    紀煙嵐專精劍道百年,早已是劍心如鐵無法動搖,更兼沾染了一些修仙界特有的頑固不化與不懂變通。


    專精一道並非錯事,但是撞了南牆也不迴頭卻是需要摒棄的,數年潛移默化之功今日終於見效。


    與紀煙嵐的心境不同,霧搖仙子此時卻是意猶未盡,她本也是心思靈動之人,雖然修了太上忘情之法,卻不願意自己就此沉淪於功法之中。


    今日與紀煙嵐的一戰讓霧搖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想要也如對手那般隨心順意,但是急切之間哪有什麽頭緒?隻留下滿腹的遺憾。


    待到二人重新落座之後,陳景雲與花醉月自然又要相互恭維一番,花醉月當先道:


    “閑雲道友,貴師姐的修為在同階之中算得上拔尖,更兼英姿不俗有古劍修之遺風,貧道這裏有一篇上古劍訣,可以供她參詳一二。”


    接過花醉月遞過來的一卷古樸卷軸,陳景雲道了聲謝,略做思量後,笑道:


    “貧道出身荒僻之地,就不拿什麽東西出來獻醜了,我觀霧搖仙子資質上佳、戰力不俗,不過識海之中卻有幾處不妥,也罷,我便為她掃去些許傷患!”


    言罷便抬手向著懸在高天的那輪明月遙遙一指,片刻就有一道碗口粗細的金色光華被接引了下來。


    “多謝前輩!”霧搖見狀大喜過望,連忙放空精神迎接那道月華。


    她前次傷在魔修手中,雖然得了文琛賜下的靈丹,但是識海中到底還是留下了一些細小的傷痕,原本想著日後憑著水磨工夫一一修複,不想今日得了機緣。


    場中欣喜的自然還有花醉月與冷寒晴,她二人身為步搖的長輩,自然希望弟子能夠盡早痊愈。


    而一旁的文琛則是一臉的稱歎,撫掌道:“閑雲老弟道心通玄,彈指間竟能引下太陰中的一點純陽,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此法放眼北荒,怕也隻有天機前輩可以施為吧!”


    “文老哥謬讚了,所謂術業有專攻,我也不過是在天心感應之道上走的略遠而已,怎可與前輩高人相比?對了,受林道友相邀,小弟過些日子會動身前往天機閣,不知老哥哥可願同往?”


    文琛見問,一張老臉立時垮了下來,搖頭道:“非是老哥我不願同往,隻是林朝夕的那幾個師兄太愛算計人,我若與你同往,他們算計不過你時,我卻難免遭殃!”


    花醉月原本一直在觀察霧搖識海中生出的變化,心中讚歎之餘,聽了二人的對話後便接口道:


    “天機閣高人確實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閑雲道友的天衍之術還在林朝夕之上,與之相處自然無妨,不過令師姐卻不易同往,不如就叫她留在我逸蓮峰做客吧。”


    陳景雲聞言皺起了眉頭,思忖一陣之後終究還是搖頭,紀煙嵐識海元嬰中隱藏的那股古怪氣息雖然近來沒什麽動靜,但是誰又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紀煙嵐見陳景雲執意要把自己帶在身邊,不由笑顏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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