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深深,你怎麽樣?”


    王姨半跪在她身前,扶著她頭拍著臉:“你還好嗎?”


    “我剛才?嘶!”


    林深深痛的揉了揉額頭,隻覺得頭痛欲裂,腦海裏總閃過一個畫麵。


    她好像很小,跌跌撞撞從樓梯上上來,趁著大人們在下麵吵架,她一個人亂跑,好像就闖進了這個舞蹈室,她推開門看,就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在跳舞。


    然後,然後呢?


    “你剛才暈倒了。”


    王姨拍了拍她手臂:“我給你倒杯水。”


    “等等,王姨!”林深深猛地坐直:“你,你怎麽會在這跳舞?你以前也在這裏跳過舞嗎?”


    王姨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扶著林深深的手緊了一下,繼而笑了一聲:“練過,我不是講過麽,我和你母親是好友,當初這練功房,我也是常客。”


    林深深明悟了一些,這麽說,她腦海裏見到的是她媽媽?可是怎麽看不清臉呢?隻覺得對方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怎麽了?”王姨扶了她一下,看她若有所思,加快語速說了一句:“上次不是說好了我幫你裝修麽?我對葉家老宅也很熟悉,諾,我的房間就在哪裏。”


    王姨說著,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屋子:“我每次來陪你媽媽,都是住在這間房子裏的。”


    林深深正被她扶起來,有些許的茫然,就聽見王姨說:“你平時上班忙,家裏我會幫你打點的,對了,蕭爵晚上什麽時候迴來?我把你們倆的屋子收拾出來。”


    那種感覺怪怪的,好像要帶男朋友迴家一樣,林深深一時覺得古怪,她不大想和王姨一起住,下意識從嘴裏冒出來:“我們不迴來住,我們住蕭爵那邊。”


    “噢,這樣啊。”王姨也隻是點頭:“也是,這老宅子啊,不如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時髦,不過也是你家的老宅子,我會給它拾掇好的,你什麽時候想家了,就迴來住住。”


    她這句話,是真的說到林深深心坎兒裏了,說的她心裏一酸,連鼻尖都跟著酸的麻。


    就從來沒有人這麽和她講過話,林遠山沉默穩重,從未提過,王錦華看她的時候眉眼都顯得薄涼,那個家她住了許久,都沒有歸屬感。


    可現在,她突然有了,大概是心底裏的情緒在泛濫,所以她看王姨的眼眸都充滿著波瀾。


    “對了,今晚你有沒有時間?”


    王姨帶著她到客廳,抬手泡了一杯碧螺春:“晚上我約了幾個珠寶商,你有空跟我一起出席吧,都是我以前的好朋友,能幫上你的。”


    彼時她坐在沙發上,姿態優雅的捏著一個陶瓷杯,眼眸垂下掃過那套杯具,眼底露出幾分得意和滿足。


    這一套陶瓷杯,是她從老宅角落裏翻出來的,她就知道,沒有人動葉家老宅的東西——當初,這些東西她連碰都碰不得,看一眼都是奢望,現在,這些東西不都出現在她眼前了嗎!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王清照——


    “王姨,今晚就去嗎?那我要和蕭爵說一聲。”林深深提起珠寶商,有些許不安:“我對珠寶不是很了解。”


    “沒事,伯母幫你。”隻是一瞬,王姨就迴過神來,笑著安撫她:“伯母這幾年出國在外,做的也是珠寶生意,也有點眼力的。”


    正說著,她手機就響起來,王姨笑著接通:“說曹操曹操就來了,我朋友給我電話。”


    結果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麽,王姨的臉色漸漸沉下來,但還算是好聲好氣的和對方說話,過了幾秒掛斷電話,她沉吟了一下,又拿個電話打了過去。


    短短兩分鍾,她打了三四通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通,就算是接通了,那邊的人也隻是寥寥數語就掛斷了電話。


    “王姨,是不是有什麽事?”林深深感覺王清照臉色不是很好看:“怎麽了?”


    “沒事。”王姨的手捏緊電話,起身:“我出去打一個電話。”


    她急匆匆的走到一樓鏤金扶手樓梯那邊,打出了一個電話:“喂?miste,我都答應你的條件了,現在你又爽約是怎麽迴事?我現在人在中國,所以你翻臉也無所謂了是嗎?misite,我隨時都能迴去!”


    她情緒有些激動,以至於說話都不像是原先那樣柔和,對麵的人聽了一會兒,用生硬的中文一字一頓:“我已經幫你打通關節了,是對方不願意過去,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你的意思是,葉家插手打壓他們了?”王姨一瞬間頓悟,在asd這三市裏,和葉家比起來,他們到底是蜉蝣撼大樹。


    “是這個意思。”那邊的人口腔僵硬了幾秒:“我可以給你們提供運輸渠道和原貨,但不能提供合作夥伴了,清照wang,我已經很用心幫你了,所以,請你不要再迴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王姨咬牙,過了幾秒:“那我要成色最好的那一批。”


    “清照wang,你很過分。”那邊的人有些生氣,語速快了一些,期間還飆著外文:“你真的以為,我害怕你嗎?”


    “我們交易的籌碼改變了,你就要適當做出讓步,你沒有給我帶來合作夥伴,我在s市舉步維艱,你當然要做出賠償。”


    電話那邊沉默許久,最終落下一句“我考慮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而王清照捏著手機片刻,吐出一口氣來,走迴沙發那邊坐下:“抱歉了,深深,我約的朋友們,今天可能不能來了。”


    林深深看她臉色就猜到了些不好,心裏也跟著有些涼:“伯母,您說的是?”


    “是葉家。”王姨也沒打算瞞她,反正日後她也要知道,拉著她的手細碎的補充:“葉家的手段和人脈,你沒法想象,他們既然給了你一個公司,要跟你競爭,那肯定不會讓你過的舒坦。”


    林深深心頭一顫,如同當頭一棒。


    她早就想過會有這個局麵,但還是下意識的沒有多艱難的想,現在才覺得心裏悶悶的,突然覺得自己想的都太簡單了。


    王姨和她說了很多話,說得她有點懵,林深深晚上被蕭爵接走的時候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恍恍惚惚的上了他的車,車裏,蕭爵正在打電話。


    那邊的人聲線很低,將最近探聽到的事一件一件匯報過來,提到“葉小姐”的時候,有短暫的停頓和措辭,蕭爵靠在駕駛座上聽,眼眸低垂,耳邊的聲音很近,像是充盈整個耳廓,可他偏偏還能聽到車外,漸漸過來的腳步聲,女孩的唿吸聲。


    “嘭”的一聲,車門開了又關上,他掛斷電話。


    林深深一扭頭,就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


    在外忙了一天,他渾身都是倦怠的,靠在駕駛座上,眉眼很淡的握著方向盤,外麵星光閃閃,他的眼底像是匯合了無數星光。


    璀璨而又誘人。


    林深深看的心頭一顫,突然想起他今天在競標會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樣,好似一下子就抓住了方向和目標——成為一個優秀的人,足以匹配他,站在他身邊。


    小女人眼底的光太耀眼,蕭爵的眼眸看過來,望進她的眼底,原本淡漠微涼的眼瞬間柔和起來,很輕的揉了一下她的發絲:“晚上吃什麽?”


    林深深撲進他懷裏,蹭了一下,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氣,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我想吃你做的牛排。”


    “好,哪迴家做。”


    他抬眸看向葉家老宅,林深深卻帶了他一下:“不,迴你家去。”


    頓了頓,她補充:“迴林家別墅那邊去。”


    蕭爵一貫縱容她,也不問為什麽,隻是揉著她耳朵低低的笑:“不怕沈小文進來了?”


    就這幾個字,激的那小丫頭炸毛了,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咬他,悶悶的在他脖頸裏吐出來一句:“我就要住!我看她還敢來!”


    蕭爵隻是揉著她的發絲低低的笑,眼眸閉上,蹭了蹭她的發絲,又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啞著嗓子在她耳邊念:“坐好了。”


    伸手幫她係上安全帶,蕭爵開車離開。


    夜色太靜,s市的夜色就像是一片巨大的帷幕,街頭巷尾蟄伏著許多洪水猛獸,車子就像是一道光,短暫照亮了城市的黑暗,又離開。


    林深深窩在副駕駛,扭頭看向蕭爵,隻覺得心裏一片溫潤。


    到林家別墅的時候,一切都和往常沒有變化,林深深甩了拖鞋衝迴沙發上躺著,蕭爵就去廚房係上圍裙。


    他做飯的時候尤其好看,林深深總覺得很禁欲,總是忍不住在這個時候過來挑、逗他,隻是這丫頭聰明了,來來迴迴知道了蕭爵的底線,總是在他爆發前閃人。


    常在河邊走,倒是不濕鞋,林深深很得意的從廚房溜到書房,赤著小腳來來迴迴的在書房走著,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釘在了書櫃上。


    這書櫃的後麵,有一個照片。


    林深深的手撫上書櫃,又收迴來,來來迴迴幾次,纖細的手指幾次探到那張照片的前麵,卻都沒有勇氣拿出來。


    這個時候,拿出來這張照片有什麽用呢?這上麵的人——可不就是她自己嗎?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因為嫉妒這個“葉素竹”的時候死作死作的模樣,又想起蕭爵當時對自己無奈的表情,她自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手劃過書櫃,突然記起蕭爵那時欲說還休的眉眼,冷不丁“噗嗤”一聲笑出來。


    “深深?”


    廚房裏,蕭爵喊:“來吃飯。”


    “來啦!”林深深赤著腳,跳著衝出去,宛若一個精靈。


    書房依舊安靜,書櫃後麵藏著一個秘密,誰都知道,誰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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