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可能!人不是我殺的,我根本沒有到過南郊!!你們抓過錯人了……我…我……這是有人嫁禍!對,一定是這樣的……” 警員:“案發那天你在幹什麽?有誰能證明?” “……” 紀世明說不出話,那天他待在家裏,沒有人能夠證明。 “這一定是有人嫁禍,絕對是,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為什麽嫁禍的是你?”警察突然連珠炮似的發問: “所以m國十二起連環殺人分屍案都是你做的!因此這起案件隻要一放你的指紋,你就完全脫不了幹係了!” “不是。” 紀世明立刻否定:“我不知道什麽十二起案子……當年那個學長…真的是誤會。因為女友的關係,我跟他有點過節,警方懷疑我記恨他,但根本沒有證據……這次也是,我的指紋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這樣根本問不出什麽來。” 刑訊室外,兩個警員探討著: “這人要麽就是真無辜,要麽就是太滴水不漏了。” “問不出來也沒什麽,指紋是鐵證,他翻不了的。要是在屍體旁找到的指紋也可以洗成嫁禍,那還破什麽案!每個兇手都會說,這不是我,這是有人嫁禍我,至於誰嫁禍我的,我不知道,你們警察找去吧!” “話雖如此,可是如果有口供,案子也會更完整些。他這樣抵死不認……” “繼續問。” 突然,一個老刑警發話:“先給他點甜頭,讓他以為自己答得滴水不漏,等到最後的時候……” 、 兩個小時過後。 刑訊室裏,紀世明溫文爾雅地要了一杯水,他低頭,小啜了幾口,狀態很是悠然自得。跟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麵前精疲力竭的警員。 審訊是一件耗費心神的工作,紀世明冷眼打量著眼前年輕的小警員,心裏覺得好笑。他剛開始殺人的時候,這倆恐怕還在喝奶呢。 吱呀 刑訊門推開,健步走進一位老刑警。 紀世明無動於衷,就算資曆老一點,也奈何不了他,他做事向來小心,斬草除根,更何況,南郊那起殺人分屍案確實不是他做的,隻要重金請到一個好律師,警方奈何不了他。 “抽煙嗎?” 老刑警坐下來,朝紀世明遞出一根煙。 這是另一個慣用套路,試圖跟犯罪嫌疑人拉近關係。紀世明搖搖頭: “不抽。” 比起抽煙,紀世明現在更想塗護手霜,手又開始幹裂了。聞不到怡人的花香,他感覺全身都不得勁。 老刑警沒跟他客氣,自己拿出一根煙來,隨手捎帶上門,就在這幾乎封閉的刑訊室裏開始汙染空氣。 紀世明吸著刺鼻的二手煙,還是廉價煙的二手煙,活像一株種在化工廠煙囪旁的牡丹花。 他厭惡地皺起眉頭,老刑警吸了一口煙,幽幽地吐出來,發問: “你知道,是在哪裏找到你的指紋嗎?” 紀世明微微抬起頭,暫時壓抑住對二手煙的厭惡,他抬頭看向老刑警,目光裏很有興趣。 隔著蒙蒙的灰煙,老刑警也盯著他,最後,說出了三個字: “藍絲帶。” 、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兇手。” 29歲的楚楓站在警察局檔案室,聽曾經辦案的老刑警給他講述當年的事: “那個紀世明自以為偽裝的很好,我藍絲帶三個字一出口,他當時那臉色馬上就變了!別提有多難看,那表情想收都收不迴來!就算他是什麽高智商殺人犯,百密必有一疏,真的是被人嫁禍的無辜人,和真的殺過人的兇手,那肯定是有分別的!” 29歲的楚楓沉默著,他坐動車迴到當年長大的城市,托爺爺的關係,來市局這看當年分屍案的記錄,查查13歲的小謝到底做了什麽。楚楓一言不發地看向檔案袋裏的指紋比對結果: 紀世明,99.8%,確認為同一人。 時至今日,楚楓徹底理解了7歲小時煜拚死拚活藏起藍絲帶的原因。居民樓的小賣部店主紀世明是個殺人狂魔,他殺虐貓男的那一夜,被小時煜看見,7歲小謝的第一念頭並不是害怕逃走,而是小心保存下“藍絲帶”,為自己的將來做準備。 嫌疑人紀世明確實殺了人,所以時隔多年,他再次聽到藍絲帶的時候,臉上的震驚和惶恐立刻就出賣了他。 “犯人是……執行死刑了嗎?”楚楓問。 “那肯定啊!”當年參與案子的老刑警迴答: “沒多久就拉出去斃了,那家夥一共殺了十三個人呢!就是心理變態!藍絲帶指紋定案後,那家夥就一直瘋瘋癲癲的,在看守所每天就在那念叨: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楚楓:“後來呢?” 老刑警:“一開始是怕他故意在那裝瘋賣傻,待會要走精神病人無罪那一套了,看守所都盯得很緊,後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想通了還是怎麽樣,說要看案發現場的照片,看完之後,他就認罪了,可能以為法庭會看他認罪態度良好,給個死緩什麽的。當然不可能給他!死刑立即執行。” 楚楓:“他看了案發現場的照片,就認罪了?” 老刑警:“對,稍微也有點奇怪,但是誰知道那種人腦子裏想什麽!當時我記得很清楚,他坐在審訊室裏,我們一把現場照片倒出來,他就像餓了七八天的人撲到飯菜上,表情還很陶醉!一邊看還一邊在那大笑,說什麽果然…天才…又是什麽魔鬼的……胡言亂語,根本聽不懂。唉!我都這把年紀了,想到那犯人的模樣還是惡心!” 楚楓提議:“我可以看現場照片嗎?” “可以是可以,就在檔案袋裏,在更裏麵,對,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這些照片的畫麵都是沒處理過的,血糊糊的……” 楚楓從檔案袋裏抽出一張照片,十六年前的老照片了,保存在密封袋裏,照片裏是一塊手部屍塊,斷口裸露著發黑的肉和發黃的筋骨,血浸紅了郊區周邊的草,手屍旁邊散落著一小段絲織物。 老刑警:“就是這個,鑒定科提取到的藍絲帶。” 楚楓:“兇手紀世明就是看了這些照片,最後認罪的?中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 “嗯,好像是…他從分局轉到市局。”當年辦案的老刑警說,“因為案情重大,發現他的指紋的時候,附近的分局立馬就去抓人了,審訊問不出東西,市局就要求把人接過來……” 、 十六年前,某一個周日 藍絲帶,環繞上脖頸。 底端掛著一張工作證:b市第十三屆春日運動會誌願者。 十三歲的謝時煜和楚楓一起,站在室外體育場們口口,脖子上,藍色的絲帶在陽光下閃著緞光。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我市春日運動會今日開幕了,我是主持人小波,將為您直播現場的情況……” 運動場上鑲嵌著一塊巨大屏幕,很快映射出電視台拍攝情況,攝像機在旋轉著…… “拍到我們了哦。” “呃?”楚楓轉過頭,謝時煜突然伸手牽住他,舉起來,朝攝像機揮揮手…… “我們的運動員正在做熱身運動……”主持人:“喔!這邊還有兩位朝氣蓬勃的學生誌願者,辛苦你們了!” 旋轉攝像機飛過去了,謝時煜放下手臂,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楚楓的手。 十三歲的小楚楓耳朵發熱,這人…突然當眾牽他的手,還舉的那麽高,被轉播到電視台上,全市的人都看到了! “楚楓” 學生會的人突然叫他:“過來幫忙抬一下。” “來了。”楚楓應道,他和謝時煜一起走過去,幫忙抬體育器械。 他們一起抬到體育場的後門,這裏沒什麽人,太陽越升越高,氣溫有點熱了,楚楓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 “坐一會休息吧?”謝時煜提議道,“我去那邊買瓶飲料,你喝什麽?” 楚楓:“礦泉水吧。” 謝時煜拿著一瓶雪碧一瓶農夫山泉迴來的時候,聽到體育館後門外,街邊一片嘈雜。 “那邊好像出什麽事了?”楚楓也站起來。 謝時煜:“去看看?” 兩人從後門溜出來,對麵的街道擠滿了記者、和圍觀的人。很快,嗚嗚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警車過來了! “副局長、副局長!隊長請問兇手是已經抓到了嗎?” “怎麽抓到的?兇手現在就是在車裏是嗎?能不能接受一下采訪” 警車被人潮圍住,漸漸不能動了,幾個警員下車,開始攔截人群: “案件還在調查,稍安勿躁,之後會開給大家一個交代,請不要妨礙案件進展,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帶著手銬、腳銬的紀世明,坐在車後座,他的前麵被鐵柵欄隔住,防止他襲擊駕駛員。 紀世明側過頭,透過車窗,看右邊街道熙熙攘攘人群亂象,心裏覺得好笑,普羅大眾就是不明真相又愛湊熱鬧。 他傲慢地微微側過頭,看向左側 左側是市體育館後門,綠樹小花,大片的陽光,沒有半個人影,顯得有些冷情。 紀世明掃了一眼,就要收迴目光突然! 他發現樹蔭下,有兩個人影! 穿著襯衫褲子,掛著誌願者工作牌,看那模樣,似乎還是學生。其中一個人長得特別高,那張臉…… 紀世明渾身一震,這張高個子的臉一瞬間,和當年七歲的某個小孩,疊在了一起! 謝時煜! 紀世明連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六年過去了,這孩子十三歲了,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踢打的小屁孩…… 忽然。紀世明看到那孩子向前一步,朝他這邊的方向走來! 十三歲的謝時煜手上拿著一瓶空了的礦泉水瓶,走向街邊的垃圾桶,好像是在幫他同伴扔空罐子。 “砰” 謝時煜一揚手,將空瓶子用力扔進垃圾桶。 轉身離開之前,謝時煜側眸睨了一眼街對麵的警車,突然,他伸手,狀似無意地拉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誌願者工作證。 藍色的絲帶,在陽光下,發出漂亮的緞麵光,刺進紀世明眼睛裏。 下一瞬,紀世明看見街對麵的人影,也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