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聶風淩說了個實際空間一半的數，“快裝滿了。”　　洪鑫聞言登時緊張：“師兄，能丟的丟掉一些，如果真的是末日，你必須多存一些食物和水。”　　護士緊接著道：“去食堂，食堂有物資。”　　“還有住院部的超市……對了，還有藥。”洪鑫添上兩點。　　聶風淩沉默，的確，如二人所說，正因為醫院是第一時間淪陷的地方，所以也是活人第一時間逃離之處，幸存者們四處搜集物資，但都會避開醫院。直到逃亡過程中幸存者們生病，醫療條件匱乏，才有對實力有信心的組織會進醫院冒險。故而末世初期藥品尤為珍貴。　　他沉默的原因是麵前這兩人分明聽到他說感染病毒的結局，心裏甚至也已經相信，可還在為他著想……即使知道他們是npc，心裏仍有些不落忍。　　可他沒法救他們，他想要在遊戲的世界生存兩年，洪鑫和護士絕不會是第一二個他看著感染的人。　　搜刮一通離開前，聶風淩忽然問護士：“你叫什麽？”　　“……啊？”護士被咬的半張臉上敷了藥，完好的另半張臉透著迷茫。　　聶風淩眨眨眼，試圖讓自己能看清她工牌上的名字，可惜，越近越模糊。　　反而護士因為他的靠近不自覺心跳快了兩拍，可一想到共事幾個月對方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又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有點不是滋味。　　旁邊洪鑫忙打圓場：“那個悅悅，我師兄不是不認識你，他其實是臉盲，很嚴重。”　　聶臉盲風淩：“……”身體原主人是，我不是。　　護士詫異，旋即恍然大悟：“難怪我們每次聶醫生打招唿聶醫生都隻是禮貌微笑點頭，如果聶醫生臉盲我就能理解了。”　　被迫臉盲的聶風淩麵無表情：“……”謝謝你的理解，我想收迴問你姓名的問題還來得及嗎？　　“聶醫生，我叫陳悅。”護士卻為得知聶風淩一個秘密而開心，她開心的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又以玩笑的語氣說：“聶醫生，我們也是共患難過的，以後你會記得我名字了吧？”話語中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和忐忑。　　沒有人會在麵臨死亡時還能無動於衷。　　可聶風淩望著她的方向，認真的點了點頭：“會。”　　護士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可惜“老花眼”的聶醫生看不見。　　電梯還在運作，可電梯開關門聲音不小，三人也不願遇到開門殺，所以選擇安全的途徑安全樓梯。　　三人穿著防護服，口罩護目鏡都戴著，包裹不可謂不嚴實。　　聶風淩在二樓樓梯口攔住兩個想要下去一樓的人，在他們詢問前指指一樓，壓低聲音道：“我們找扇窗戶出去。”　　二樓和三樓相較而言還是比較安全，病患的流動性很強，若感染時間達到8-11小時已會出現癱瘓情況，再往後則是昏迷，已不再適合在門診部問診，而是送去急診。　　即使喪屍從急診部跑過來，他們不會主動上樓，而一旦有獵物，也不會再盯著其他人。這也是門診部為什麽除一樓外的其他地方都顯得空蕩的原因，人早都跑了。　　饒是如此，門診一樓大廳也早已是一副人間煉獄模樣。　　“唔……”哪怕之前在樓上看到過一眼，但更近距離看見時，護士陳悅仍止不住反胃。　　洪鑫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按理說，在手術室的醫生護士對於任何人體內部組織都不會陌生，但如果是幾十具開膛破肚被啃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的屍體，而且那些屍體上還有無數喪屍啃食呢？　　聶風淩隻看了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胃裏翻江倒海，若非還記著鬧出動靜會引來喪屍，他絕對把胃酸都貢獻出去。　　二樓科室多，隨便找一間都能開窗出去。　　洪鑫似乎下定了決心，道：“師兄，我們從東邊的安全樓梯下去，藥房就在隔壁，我引開喪屍，你去裝藥。”　　聞言聶風淩露出詫異，沒等他說話，洪鑫快速說：“師兄，我已經感染，在我還有意識前，我想為你做一點事。”他說話時已摘下手套並撩起衣袖，露出的左手小臂內側小小的指甲摳痕周圍長出了紫褐色半點。　　“……還有我，我也可以引開喪屍。”陳悅心知此時再和洪鑫道歉已無濟於事，她害了洪鑫，隻能下輩子再給他償命。　　聶風淩唿吸一窒，握著手術刀的手不覺用力。　　他剛要開口，餘光瞄到走廊斜對麵口腔科固定玻璃牆後有小半張臉閃進了視覺死角。　　至少三十米的距離，聶風淩卻清晰的看見了那半張臉上窺視眼睛，那是一隻瞳色棕黑的眼睛，化了黑色眼線，塗著睫毛膏。　　“聶醫生，怎麽了？”陳悅順著聶風淩視線看過去，但什麽都沒發現。　　沒找到闕一前聶風淩其實更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麽都比不上他找男朋友重要，可洪鑫和陳悅寧願為他引開喪屍的態度讓他遲疑了。　　官方給玩家組隊特權的同時附贈隊伍中任一玩家下線會通知到在線隊友並隊友“遺言”，他沒收到一寶的下線提示說明一寶還安全，如果他拉一把其他人，或許一寶遇到危險時也能有人出手相助呢？　　念及此，聶風淩對身邊兩人說：“口腔科有人。”第6章 惡魔　　王佳雨是三醫院口腔科一名實習醫生，實習才三天，偏偏實習的第二天就感冒發燒，今天也是發著燒來醫院，結果因為身體緣故工作頻頻出錯，被老師訓了一頓，再然後醫院就被各種慌亂恐懼充斥，所有人都尖叫著跑出醫院，她……身嬌體弱的她不知被誰推撞到等候椅扶手，暈了。　　她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然後她走出口腔科後看到了顛覆她人生的一幕。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是因為最近沉迷末世小說以至於夜有所夢，要不然她怎麽會看到那麽像小說描述裏的喪屍呢？　　她掐青了大腿手臂，最後腦門都在牆上撞出一個大包，才不得不接受現實。　　要人命的現實！　　作為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體能負五渣生平願望隻有死宅宅的真弱女子，王佳雨的第一反應絕不是如末世文主角那般堅強求生，她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麽死法又快又無痛？　　……真的是很沒有求生欲。　　沒有求生欲的她在口腔科絞盡腦汁想了十來個死法，又在一一分析後每個死法的優缺點後成功把自己嚇到自閉。　　不知所措間，她看到了幾條人影。　　是人，而不是喪屍！　　有那麽片刻她是開心的，畢竟末世小說裏都那麽寫的：末日裏的人啊，看一眼少一眼，也許上一秒他還活蹦亂跳的和你嬉鬧打趣，下一秒就是陰陽兩隔。　　她為能見到一個活人而喜悅，三秒，一人一秒，不能再多。　　盡管見到活人同胞，王佳雨也沒打算出去，末世小說裏有很多類似“把同伴推出去當誘餌”的橋段，她一個0.1鵝一看就不是對麵三人的對手。　　隻是她沒想到，在她偷看時會有人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嚇得她心髒狂跳，即使她很快想起口腔科是在門診樓東北角，那三個人則是在西南角，好幾十米的距離，以她能開飛機的視力都看不清三人的臉，她躲得還謹慎，對方不見得能發現她。　　好容易緩過來，王佳雨剛準備舒一口氣，卻覺右側光線暗下些許。　　王佳雨頓時唿吸停滯，臉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叩叩”很輕的兩聲叩響幾乎振飛她的三魂七魄，又像是送她歸西的喪魂鍾聲。　　她想拔腿就跑，跑去放射室也不要緊，隻要能把覬覦她的一切人和喪屍都擋在外麵。　　可，她腿軟。　　感應門自動打開。　　王佳雨喉頭滾動，寒毛直立，眼淚幾乎是不要錢的從眼眶裏飆出，極好的詮釋了何為“飆淚”。　　“你還好嗎？”陳悅低聲問，她隻進了門，並未靠近。　　聽到聲音王佳雨渙散的瞳孔這才緩緩有了聚焦，緊接著她的視網膜上就倒映出三個穿著絲毫沒有時尚氣質防護服的活人，其中一個她還認識。　　“洪、洪鑫？”王佳雨張大嘴。　　洪鑫也瞪大眼睛：“王佳雨？”　　旁邊聶風淩眉梢微挑了下，居然還是認識的？　　“你怎麽在第三醫院？你妹呢？”洪鑫忙問。　　王佳雨剛想開口，倏地臉色一變，口念“壞了”，一手拍在額頭的腫包上，登時疼得她齜牙咧嘴。　　“什麽壞了？”洪鑫心肝一顫，“難道王佳雪她……”　　“我把她給忘了！”王佳雨邊揉著腦門邊急切道，隨後一把扯住洪鑫胳膊，一臉急色：“她前兩天做闌尾切除手術，本來說今天我下班接她出院的，我還沒去……”　　洪鑫失聲道：“就是說她現在還在住院樓？”　　“輕、輕點聲。”陳悅心肝也顫了，那麽大聲，招來喪屍該如何是好？　　洪鑫驚恐的縮縮脖子，連帶王佳雨都把聲音又壓低好幾個度，隻是嗓音哽咽：“我不知道她在不在住院部，我、我、我……”“我”到後麵沒法說下去了，她自從醒來到現在一個小時，光想著用什麽方式自殺，丁點沒想起自己還有個住院部的妹妹，簡直冷血的叫人唾棄！　　洪鑫又急又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有了決定：“我要去住院部。”　　“什麽？”陳悅和洪鑫異口同聲。　　洪鑫已經轉向聶風淩：“師兄，等會下樓，我引喪屍往住院部去，你……”　　“不必。”聶風淩打斷他，“藥品目前不是必需品，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國家會派軍隊來取藥，我和你去住院部。”　　“不行，這太危險了！”洪鑫當即拒絕，見聶風淩態度堅決，更為急切：“師兄，王佳雪是我女朋友，我必須確保她的安全。”　　旁邊王佳雨張張嘴，想糾正下自己妹妹是他前女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聶風淩沉聲道：“我找我男朋友。”　　其他三人：“……？？？”　　這要不是情形不對，三人絕壁搬凳子吃瓜。　　洪鑫女友好歹還有個明確的方向，聶風淩男朋友還隻有個範圍。最初聶風淩還覺得500米範圍找起人來絕對是小意思，現在他恨不能去掉兩個0。　　上遊戲就給隨機到醫院，開局即地獄模式，人幹事？　　剛好住院部有超市，食堂離住院部也不遠，聶風淩也打算先屯一點食物和水。　　四人找了一間離住院部最近的診室窗戶，用消防軟管當繩，為方便兩個女孩，聶風淩每隔半米打一個結。　　然而，當他們準備下樓時，忽聽一陣尖叫和唿救聲傳來。　　“啊啊啊啊啊”　　“別殺我，救命”　　聶風淩拔腿往護欄跑去，洪鑫三人緊隨其後。　　“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何醫生，求求你不要殺我……”手術室待了整整六小時，哪怕不是主刀醫生卻依然精疲力盡的器械護士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地獄放歸人間的惡魔嚇到肝但劇顫，惡魔用手術刀劃破了主刀醫生的大動脈，然後是一助、二助、巡迴護士……她跑了，可也被惡魔追上了。　　惡魔臉上身上已被血液染紅，可他還在笑，邊笑還邊溫柔說：“我不是殺你，我是在救你。你往下麵看看，下麵那麽多的喪屍，隻要被咬上一口，你就會變得跟它們一樣……不信？那我咬你一口試試？”他說著非常惡劣地將臉往護士麵前猛地一湊。　　“啊”護士嚇得連連尖叫。　　何安露出得逞的笑，在護士的尖叫中嘴角越咧越大，他忽然將手術刀丟到一邊，開始解襯衣扣子，邊涼薄地說：“既然都要死，不如死前好好快活唔……”話到這裏，他忽感腦後生風，未等他轉頭查看，一記巨大的力道已襲向他的腦袋，整個人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掀飛，摔在地上連滾幾個圈。　　聶風淩這一腳幾乎耗光他積蓄的半身力氣，何安整個人被踢到頭暈目眩，強撐著支起身時一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混著牙齒的血沫。　　“彤姐，你還好嗎？”外科手術室的醫生護士基本都認識，陳悅一眼認出護士是誰。　　林彤一個勁的搖頭，手指何安，顛三倒四說：“他是個瘋子，瘋子，殺了人，人都是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