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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明國人做主了?”


    “也不太像!”那可兒搖了搖頭:“一個吃奶的孩子肯定是沒法處理政事的,那個叫劉成的明國將軍收養他為義子,並憑這個身份當上了濟農——“


    “且慢!”阿桂打斷了那可兒的話茬,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你剛剛不是說不是明國人做主嗎?”


    “你且耐心些!”那可兒笑了起來:“那個明國將軍雖然當上了濟農,可啥事都沒管,各部的事情都交給了幾個各部中挑選出的長老,由他們按照劄撒判決調解各部之間的衝突。“


    聽到那可兒的迴答,阿桂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來。那可兒說的劄撒本為蒙古語中的“法令”之意,後來引申為軍法、法律乃至政治,而此時特指的是成吉思汗時候匯總定立的《劄撒大全》,這部成文法對草原上遊牧生活的諸多方麵都有所詳細的規定,比如禁止在放火焚燒草場、禁止擊打馬的頭麵,禁止在水中小便、隨意洗浴(草原上水源十分寶貴,是蒙古人的第一部成文法典。不過由於這部法律訂立時蒙古人還處於原始社會往奴隸社會的轉變過程中,裏麵保留了大量原始社會中的通態複仇、血親複仇、刑罰也極其殘酷,比如在水中小便便要處死肇事者、放火焚燒草場便要處死肇事者全家。而到了明末,蒙古人的文明程度較公元十二世紀末時要高多了,這劄撒裏麵許多過時和過於殘酷的刑罰也逐漸成為虛文了,畢竟這個時候也沒有那個王公貴族有當年的成吉思汗那麽高的威望和實力來強製執行劄撒了。


    “那可兒上師,那個明國將軍當真是用劄撒來判決各部之間的衝突?”


    “那倒也沒有,那個明國將軍下令,每隔兩個月便抽出六名長老,加上六名喇嘛和一個他的代表組成一個委員會,處置各部之間的衝突,這些人按照劄撒審判各種案子,不過通常來說都會比劄撒上的處罰要輕一些,每次審判的結果都會讓書吏抄寫好,每個月趕集的時候便懸掛在寺廟的外牆上。“


    聽到這裏,阿桂已經明白了那可兒先前那番話的意思,的確正如他所說的,那個明國將軍雖然當上了濟農,但實際上對右翼各部的內部事務幹涉的很少,即便是重新恢複了劄撒,卻沒有強製施行最為讓人痛恨的那些殘酷條文,即使那些在判決中受到傷害的人也不會將仇恨置於劉成身上,因為做出具體審判的不是他,根據的法典也是來自於傳統的劄撒。他沒有殺一個人,說一句話,便巧妙的利用了蒙古人對格魯派的崇信、對各部貴族的尊崇、以及成吉思汗留下的巨大威望,在右翼各部中重建了新的秩序,無疑這是一種十分高明的政治手段。


    “那可兒上師,那這麽說來,貴寺中的喇嘛們應該十分喜歡那個劉將軍吧?畢竟他把那麽大的權力都交給在你們手裏。”


    聽到阿桂的問話,那可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看到對方不解的目光,他低聲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那可兒歎了口氣,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轉而問道:”你住的地方安排好沒有,要不要我在寺裏給你安排個地方?“


    “不必了!最好不要讓人看出我和您之間有什麽聯係!“阿桂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那可兒上師,今天晚上就到這裏吧,你這幾日留意一下各部首領的姓名、實力大小、之間關係的親疏等等,我臨走時會再來您這兒一趟!“


    “好,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妥了!“


    阿桂滿意的笑了笑,彎腰揉了揉地上那頭黑狗的腦袋,狗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潮濕的舌頭舔了舔主人的手。阿桂走到房門旁,輕輕的將門拉開一條縫,黑狗無聲的鑽出門外,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阿桂側耳聽了聽,片刻後也跟了出去,那可兒走到門旁,發現走廊裏已經空無一人,若非地上的殘留的幾根狗毛,就好像方才所發生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


    “上師,請用茶!”一個小喇嘛恭謹的將托盤上的糌粑和奶茶一一擺放到桌子上,乳製品特有的那股膻香立即彌漫在屋子裏,已經有些餓了的切桑高興的伸出手想去拿糌粑,旁邊伸出來的一隻手卻把他攔住了,他驚訝的迴過頭,看到鄂齊爾那張緊繃著的臉。


    “上師且慢!”鄂齊爾隨手拿起一塊糌粑,對那個送茶的小喇嘛用命令的口氣道:“你,把這個吃下去!”


    小喇嘛被鄂齊兒的口氣給嚇住了,他戰戰兢兢的將糌粑塞進嘴,連嚼都不敢嚼便吞下去了,鄂齊兒又從銅壺裏倒了一杯奶茶讓那小喇嘛喝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看到那小喇嘛沒事,方才做了個讓其退下的手勢,對切桑躬身道:“上師,您可以吃了!“


    “你覺得這銀佛寺裏有人想殺我嗎?”看到鄂齊爾的舉動,切桑的胃口早就沒了。


    “嗯!”鄂齊爾取下黃色僧帽扯開袈裟,露出裏麵的鐵甲和武器,此時的他已經剃了個光頭,若是除去身上的鐵甲,儼然是個青年喇嘛:“切桑上師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那個第一個出來反對你的喇嘛後來好幾次都想動手了,還有他們最後麵一排人個個身強力壯,僧袍下麵還鼓鼓囊囊的,我敢打賭,他們肯定都帶著家夥!”


    “哦!”切桑笑了笑,他這種高級僧侶自然對這些事情見的多了,隨口問道:“那他們若是動手,你覺得結果會如何?”


    “動手?”鄂齊爾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容:“敏敏別吉已經下了軍令,一定要保證您的安全。這麽說吧,若是那個大胡子敢造次,我第一個就做翻了他,然後護著您出寺,寺外我還有五百人,迴過頭就把這些家夥殺的幹幹淨淨!“


    “這麽說來,諾顏今天倒是救了那可兒一命了!”切桑笑了起來:“不過看那可兒的臉色,倒未必會領這個情!”


    “切桑上師!眼下敏敏別吉手中少說也有兩三萬兵馬,整個漠南恐怕都無人能與之抗衡的,您要坐這大昭寺的首座,何必這麽麻煩呢,幹脆讓敏敏別吉帶著大軍來大昭寺舉行一個法會,將明國大皇帝給您的封號頒布開來,不就定了嗎?”


    聽到鄂齊爾這番話,切桑不由得笑了起來,鄂齊爾說的雖然粗了些,但卻是實話,在曆史上藏傳佛教與世俗政權之間關係的緊密遠非漢地佛教道教所能比擬的,舌頭和筆頭搞不定,就槍尖鋼刀來搞定的例子數不勝數。比如這次格魯派與薩迦派的激烈鬥爭中,切桑可不是在教理上駁倒薩迦派的上師沙爾唿圖克圖,而是聯合明國、固始汗、卜失兔汗等勢力一舉將叛教的林丹汗消滅,這教派之爭自然也就不戰而勝了。可畢竟這並非各派之間的鬥爭,而是格魯派內部的爭鬥,若是拔刀相向,撕破了臉,就算自己都能夠登上首座之位,那這歸化城大昭寺的影響力也會大受損害,這是切桑不願意看到的。


    “鄂齊爾,這件事情可不能操之過急,若是強行用武,一時間雖然得利,但長遠來看卻是後患無窮!便是要動武,也必須有切實把柄在手,讓其他寺廟沒有話說!”切桑笑道:“我這次迴來前總兵大人叮囑過,林丹汗死後女真人很可能會西進,你要加緊巡查,以免有女真細作!”


    “是,上師!”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大昭寺中的高級僧侶們白日裏都在佛殿中聚會,在佛祖與諸位先師的目光下舌顫蓮花、論經**。而天黑之後,切桑則一一拜訪寺中對首座繼任者有發言權的僧侶,貪財者則奉上財帛、好權者則許以權位、好色者則奉上佳人,一一投其所好。切桑就好像一頭生活在沼澤中的蟒蛇,緩慢而又堅韌的將一個又一個處於中立甚至敵對立場上的僧侶拉入自己一邊,隨著時間的延續,白日裏佛殿上切桑一邊陣營越來越大,很快就要超過諾顏與那可兒那邊了。


    偌大的後堂裏隻有那可兒與諾顏兩人,空空蕩蕩的有些滲人,供養神佛的祭壇上的酥油燈放出微弱的光,照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一直到門口。諾顏垂首低眉,一副入定的樣子;而一旁的那可兒卻神情焦慮,好像是在等著什麽。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可兒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喇嘛推門進來,還沒來得及向兩人行禮,便被那可兒一把揪住,喝問道:“人呢?人都到哪兒去了?”


    “不來了,諸位尊師都說不來了!”小喇嘛趕忙答道。


    “什麽?連薩珈與阿巴讚他們都不來了?”那可兒對麵前的小喇嘛厲聲喝道:“你有沒有說清楚,是我和諾顏師兄請他們兩人來這裏,商議如何對付那個切桑的事情?”


    小喇嘛被那可兒嚇得哆哆嗦嗦,連話都說不太清楚了:“上、上師!徒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是薩珈與阿巴讚兩位尊師都說自己身體不適,若是晚上來這裏,明早就沒法去佛堂上商議首座之事了!“


    “不行,一定是你說錯話了,我要親自去一趟,看看他們來不來!“那可兒惱火的一把將小喇嘛推開,便要出門,卻被身後的諾顏叫住了:”師弟,你不必去了,薩珈與阿巴讚他們肯定不會來了。那個切桑已經向他們兩人許諾,如果轉而支持他,他當上首座之後,那兩人每人都可以得到兩千兩銀子。”


    “你怎麽知道的!“那可兒停住了腳步,臉上滿是驚詫。


    “是切桑親口告訴我的!”諾顏坐在地上,神色鎮定如常:“昨天晚上他來到我的屋子,說隻要我支持他當上首座,那本寺的次席便是我,此外還可以拿四千兩銀子,先付一半!”


    “該死的家夥!”那可兒勃然大怒:“他居然敢如此囂張,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明早一定要指證那家夥行賄,將其趕出寺外。”


    “別說蠢話了!你這隻會把更多的人推到切桑一邊去,其實以前這麽做的人也大有人在,隻是沒有人像切桑那樣有那麽多錢、有那麽大能耐實現那麽多承諾罷了!“說到這裏,諾顏歎了口氣:“現在看來,讓他做首座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以他的人脈和實力,大昭寺在他手上肯定能夠發揚光大!”


    “是不是連你也給那廝收買了?”那可兒一把揪住諾顏的領口,舉起醋壇大小的拳頭便要打,卻被諾顏腳下一勾,一把推開,厲聲喝道:“別傻了,既然形勢已經如此,那我們就得麵對現實,承認切桑是本寺的首座!”


    那可兒摔了個踉蹌,瞪大了雙眼,仿佛是第一次認識諾顏一樣:“承認他是本寺的首座?憑什麽?就憑他有錢?你不是說讓他當上首座,會給本寺帶來滅頂之災嗎?”


    “醒醒吧,那可兒,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諾顏冷笑著說:“那麽多師兄弟、師叔們支持切桑可不光是為了銀子,他每天晚上一個個的拜見每個人,從不拒絕任何人的要求。他這是在告訴每一個人大昭寺首座的位置他勢在必得!你想想如果切桑付出了這麽多還沒當上首座的話,他會怎麽做?難道他會善罷甘休?你想想林丹汗最後落得個什麽樣的下場吧?難道你希望本寺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諾顏的話並沒有說服那可兒,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已經已經被權力欲衝昏了頭腦,他從地上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盯著諾顏:“他有銀子,背後有人!所以這首座就該讓他當?好,我也有銀子,背後也有人,那為何不讓我當首座?”說到這裏,那可兒不顧諾顏的阻攔,猛地推開房門,像瘋子一樣衝了出去。諾顏起身想要拉了一把,卻沒有拉住,待到他趕出門外,隻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背影,他頓了頓足,跟了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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