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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輪齊射成為了壓倒水手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指揮官倒下了,再也無人製止潰散,人們丟下武器,踐踏著屍體向後逃走,全然不顧躺在地上慘叫哀求的受傷同伴,但他們很快又退迴來了,丟下武器,跪地求饒——方才那些騎兵又調轉馬頭兜迴來了,就好像一隻巨大的口袋,將生者與死者都裝了進去。


    “千總大人,這應該就是賊,我方才看到就是他在指揮賊人布陣的!“一個騎兵指著躺在地上已經有出氣沒進氣的水手長對王興國說,王興國跳下馬來,上下打量了下,原本黝黑的臉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嘴角滿是已經黑的血沫,唿吸急促而又紊亂,顯然死亡已經距離這個人不遠了。王興國失望的歎了口氣:“挖個坑埋了吧!把通譯帶過來,找個能聽懂我們問話的!“


    “都司大人,我們中賊人的圈套了!”幾分鍾後,王興國一臉怒色的對柯從文道:“這些不過是些水手,賊已經帶著士兵從另外一條路跑了,現在隻怕已經迴到營地了,娘的,怪不得贏得這麽輕鬆!”


    柯從文卻是一臉輕鬆:“王千總息怒,好歹也是場勝仗呀,就莫要苛責將士了!“


    “大人,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咱們這一仗沒拿下賊,讓他進了營盤,有大炮,有工事,再想抓住就難了!”


    正說話間,遠處突然升起一股煙柱,直衝雲霄,那些原本老老實實蹲在地上的水手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叫喊,有的人還不顧守兵手上的刀槍,向外逃去,頓時被打倒在地。吃了不少拳腳。王興國惱火的迴頭罵道:“反了,給我抓起來狠狠的抽二十鞭子,殺殺威風!”


    士兵們應了一聲,立即將那人提了起來,雙手綁在馬鞍上,便狠狠的抽了起來。可那個水手一邊唿痛,一邊喊著同樣的幾句話,倒像是要說什麽似得,這吸引了王興國的注意力:“通譯,你過去問問。他到底喊什麽?叫魂似的!”


    通譯應了一聲,詢問了幾句,迴來稟告道:“千總大人,那廝喊的是家鄉的名字,他說煙火的方向正是營地,定然是賊起錨逃走,丟下他們不管了!”


    “跑了?”王興國與柯從文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卻是神色各異,王興國是悻悻然。頗為失望的樣子;而柯從文則是喜形於色,如蒙大赦的模樣。


    “王千總,快派人去探個究竟,賊人是否真的走了!”聽到賊人可能跑了。柯從文的嗓門頓時高了三分。


    “是,都司大人!”


    海邊。


    席爾瓦站在船舷,看著岸上的最後幾個士兵正在用火把點燃營盤裏的茅棚與未曾用完的木料,神色木然。那些木材本來是用來修補“瑪麗王後”號上的破損部分的。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完成這項工作了。船尾,幾個水手正在用力轉動輪軸,滿是鐵鏽的錨鏈正在緩慢的從水麵升起。席爾瓦迴過頭,正好看見神甫站在自己麵前,一臉憂慮的樣子。


    “少校先生,為什麽不再等等,說不定保羅還能迴來!”


    “神甫,保羅他們迴不來了!”席爾瓦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神甫:“保羅他們走的是近路,而我們繞了遠路,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他們應該比我先到的!”


    “好吧,這麽說保羅他們已經迴不來了?”神甫的臉上滿是沉痛。


    “是的,迴不來了,明國的軍隊包圍了我們,隻有分頭突圍,否則大家都要死!”席爾瓦的聲音很急促,仿佛是在為自己辯護。神甫搖了搖頭,歎道:“少校先生,我並不是在指責你,隻是現在我們沒有了保羅,還失去了一半的水手,隻有一根桅杆,船上的破損也沒有完全修補好,你不覺得這麽做太冒險了嗎?”


    “可以讓士兵填補空缺!反正我們接下裏是沿著海岸航行,應該不會遇到那麽多麻煩!”席爾瓦答道:“至於冒險,胡安神甫,我們現在沒有選擇,時間很緊迫,荷蘭人在一步步的逼近馬尼拉,我們必須做些什麽。“


    作為知悉內情的核心人員,胡安神甫被說服了,他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能做的也隻有向上帝與聖母祈禱了!“


    “很好!”席爾瓦抬頭看了看南麵灰暗的天色,苦笑道:“胡安神甫,我想我們的確很需要一點好運氣!”


    仿佛是為了印證席爾瓦的不祥預感,海麵上的風浪越來越大,天空下起了雨,黃豆大小的雨點被風卷著,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他竭力提高嗓門,好讓手下聽到自己的聲音,可是風聲很快就將其淹沒,甲板上的水手們如無頭蒼蠅一樣,許多人才兩個小時前才戴上水手帽,甚是不懂得分辨船上不同繩索的用途。


    一陣兇猛的側風吹了過來,船身一下子變得傾斜,甲板上還沒有固定好的東西滑動著,一個士兵躲閃不及,被一隻箱子撞中,飛出船舷,他絕望的慘叫聲迴蕩在空氣中,讓人聽了不寒而栗,不過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尾桅出的那種讓人牙酸的咯吱聲,這說明這條船唯一的動力裝置隨時都可能斷裂。船帆已經被猛烈的側風吹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包,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拉扯著船帆,由於隻有一根桅杆,推動船身的動力並不是在船隻的正當中,在猛烈的側風吹拂下,排水量高達近四百噸的“瑪麗王後”號就好像一隻玩具船,在海麵上打著轉兒。


    “下帆,快下帆!”席爾瓦的喉嚨已經有些嘶啞了,作為一個在海麵上打了快二十年滾的鐵漢子,他那黝黑似鐵的臉已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抖,他在害怕,不過害怕的不是葬身海底,聖母可以作證,自從唐岡薩雷斯席爾瓦踏上大帆船的甲板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大海就是自己的歸宿。無論是死於荷蘭人的炮彈、土著人的弓箭還是吹筒、奧斯曼異教徒的火槍、還是海麵上的風暴,最終他都會沉入海底,區別無非是身著製服還是裹著裹屍布、腳上拴著一實心炮彈。這些都無關緊要,當生命結束,靈魂在天使的引領下升上天堂,所留下的軀殼不過是一張皮裹著的幾根骨頭罷了。可是對於一個貴族來說,榮譽高過生命,為了完成總督大人的任務,自己原本無暇的榮譽已經被玷汙,如果自己能夠完成任務也還罷了。如果沒有完成任務就葬身海底,又有什麽顏麵去見被自己犧牲的水手長呢?


    在席爾瓦的命令下,水手們衝到尾桅旁,他們砍斷繩索,用力拉扯繩索,但是在猛烈的側風下,船帆根本降不下來,風越來越大了,尾桅隨時都可能斷裂。那時“瑪麗王後”號就會成為一條漂浮在海麵上的死魚,任人宰割。


    “有人嗎?爬上桅杆,砍斷橫杆,解開帆布!“席爾瓦大聲喊道。但是沒有人應答,每個人都知道在猛烈的側風下,爬上劇烈搖晃的桅杆,砍斷船帆的側杆是件多麽危險的事情。失手、被繩索纏住、以及各種意外的情況都可能讓你送命,即使某個身手敏捷,聖母保佑的好漢子完成了任務。在接下來的一瞬間,他也很可能被失去骨架支撐的船帆卷成一團,摔死或者帶入海中。


    “來個好漢子,救一船人,還能掙一百皮斯托爾(西班牙金幣,一百皮斯托爾大概可以買一匹上等的、正當盛年的軍馬,一個士兵的月薪大概兩個皮斯托爾。“看到無人應承,席爾瓦提高了賞金,他伸出兩根手指:”兩百,兩百皮斯托爾,不管是否成功,我以家族榮譽的名義起誓,隻要我能夠活著迴到馬尼拉,我都會支付兩百皮斯托爾,給這位勇士本人或者他的家人!“


    “好,我去!”席爾瓦的懸賞終於有了迴應,一個黑瘦的漢子走出了人群。席爾瓦興奮的取出腰間的錫酒壺,塞到對方手裏:“來,喝口活動下!”


    那漢子應了聲,喝了兩口朗姆酒,走到桅杆旁,他踢掉腳上的鞋子,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跳上桅杆,就好像一隻靈活的壁虎,向上爬去。海風夾雜著雨水,打得人睜不開眼睛,席爾瓦費了好大力氣,才看到那人在船桅頂部的身影。隻見他用雙腿緊緊盤住桅杆,便伸手去腰間拔刀,這時一陣狂風吹過,船猛地向右傾斜了一下,桅杆上那漢子措手不及,手上的佩刀失手落下,席爾瓦眼疾手快,往旁邊一跳,隻聽得當的一聲響,那柄水手常用的彎刀便紮在甲板上,出嗡嗡聲。


    “好險!”席爾瓦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落刀,額頭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方才自己若是慢了半步,隻怕就已經像隻青蛙一樣被釘在甲板上了。他伸手將那彎刀從甲板上拔了出來,抬頭看了看桅杆頂部,隻見那漢子正費力的用腰間的匕割著桅杆上的帆索,隻是大帆船上的船索都是用上等的黃麻揉製而成,小臂粗細,堅韌無比,進了水之後更是又滑又韌,僅憑一把平日割肉用的匕,想要套在橫桅上的數十個套索一一割斷,實在是困難的很。但桅杆上方寸之地,也容不得幾個人同時操作,再說恐怕也找不到這等大膽漢子了。席爾瓦隻得一邊看著,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


    突然,席爾瓦的耳邊傳來一聲哢吱聲,他低頭一看,驚恐的現距離甲板兩米多高處的桅杆上出現了數條裂縫,而且裂縫還在不斷增長、增寬,顯然這根尾桅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除非能落下風帆,減輕桅杆的壓力。


    “來人,快拿繩索和木料來,加固桅杆!“席爾瓦大聲吼道,猛烈的風夾雜著雨水衝進他的喉嚨,頓時將他的聲音灌進喉嚨裏,變成一陣劇烈的咳嗽,在狂風之中,他甚至無法直立,隻能跪在地上,以免被風吹入海中。突然,一聲巨大的斷裂聲傳來,席爾瓦抬起頭,絕望的看到船桅緩慢而又堅決的向自己這邊傾斜,然後砸了下來。


    眼睛和額頭一陣陣刺痛,他舔了舔嘴角,又鹹又苦,不知道是血還是眼淚,耳朵裏麵嗡嗡作響,就好像在腦袋裏有一口鍾,有人在用力敲打。席爾瓦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不過疼是好事,起碼說明自己還活著。他呻吟了一聲,覺得唿吸有些困難,渾身上下好像被一條巨大的毯子包裹著,讓他無法唿吸,席爾瓦艱難的從腰間拔出匕,在這層毯子上劃了個口子,新鮮的空氣透了進來,他立即貪婪的唿吸起來。


    與新鮮空氣一同進來的還有聲音,此時他的耳朵已經好一些了,可以聽到海風聲、傷者的哭嚎聲、絕望的叫喊聲,還有一個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很熟悉,但此時席爾瓦已經想不起來具體是誰了。他軟弱的應了兩聲,片刻後,便聽到匕劃開帆布的聲響,隨即剛才那個聲音喊道:“上帝保佑,少校先生,您還活著!”


    “是的,活著!”席爾瓦含糊的應了一聲,隨即他便感覺到自己被人抬起來了,隨後有人往的嘴裏倒進了一些液體,既甜又辣,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不過也有了力氣,他睜開雙眼,看到胡安神甫站在自己麵前,手中拿著一個牛皮酒袋。


    “你都給我喝了些什麽,神甫?”


    “朗姆酒,我還加了點蜂蜜。”


    “多謝了,神甫,再給我來點!”席爾瓦接過牛皮酒袋,又給自己灌了兩口,漸漸他四肢有了力氣,在神甫的幫助下站了起來。隻見尾桅已經斷成兩截,倒下的桅杆和船帆幾乎把整個船尾都遮擋住了,水手和士兵們正在割開船帆,在下麵找出幸存者,不過沒有幾個人能像席爾瓦這麽幸運,他們抬出的多半是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失去肢體的傷員,水手們將屍體和傷員抬到席爾瓦身旁,排成整齊的一排,就好像他也是其中的一員。未完待續。


    ps:要票要打賞,口胡,成績忒爛,被幾個基友鄙視了,鬱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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