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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先生,林丹汗的事情你一定要派得力的人手去,得到切實的消息。我估計明國丟了大淩河之後,這一兩年都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動作了。秋天秋高馬肥之時,我大金將西征,將漠南諸部納入囊中!”


    “微臣遵旨!“


    北京,乾清宮,暖閣。


    “胡公公,請隨某家來!”王承恩低聲對胡可鑒道:“皇爺在暖閣呢!”


    “皇爺?”胡可鑒咽了一口唾沫,緊張之情溢於言表,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距離登上禦馬監總管的寶座隻剩下最後一步,即麵見天子,他反倒有些情怯了起來。與外廷的官員不同,內宮的二十四監雖然位高權重,但身份卻隻是天子的家奴,無論是升是降,都可以憑天子的自己的喜好行事,不會受到習俗與外廷官員的限製,無怪乎曆朝曆代天子對於任用太監樂此不疲。


    “王公公,待會麵見皇爺的時候,若在下有些不到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提點呀!”說到這裏,胡可鑒恭敬的向王承恩躬身行禮。


    “胡公公不用擔心!”王承恩笑道:“您在寧夏的功勞,皇爺都記在心裏了。有好幾次在批閱塘報的時候,皇爺都在感歎要是內官裏麵都幾個像胡公公這麽知兵的,天下事就容易多了,這禦馬監總管的位子,早就簡在帝心了。“


    “嗬嗬!”聽到王承恩這番話,胡可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於一個太監來說,還有什麽比天子的信重更為寶貴的呢?文官有家族、同年、座師可以依靠;武將有袍澤、親兵與家族;而太監們來自於社會的底層,就好像一株株盆栽植物,被從原有的土壤挖了出來,安插在宮廷之中,每一步上升都要用汗水、忠誠、勤勉甚至自己的生命來換,等到他們終於登到高位,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孤身一人,環顧四周隻有滿懷惡意的同僚。世人則視為不陰不陽的怪物,而高坐於龍椅之上那位半人半神的存在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將自己重新打落於泥濘之中。知道這些就不難理解太監們對於天子的那種複雜的感情了:恐懼而又愛戴,忠誠而又依賴。他們就好像依附於皇權這顆參天大樹上的藤蘿,讓人厭惡而又憐憫。


    “胡公公,我們快些過去吧,莫要讓皇爺久等了!”


    王承恩的提醒讓胡可鑒從思緒中驚醒了過來,他趕忙應道:“是。是,我們快些過去!”


    兩人穿過走廊,王承恩走路時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如果有一個人此時在一旁觀察的話,將會發現他的移動速度雖然相當快,但上半身幾乎沒有什麽晃動,腰間懸掛的玉佩也沒有發出碰撞,這說明他受過良好的禮儀訓練。胡可鑒羨慕的看著王承恩的背影,一邊竭力模仿對方的行動。


    “王公公!”守在暖閣門口的一個小太監看到王承恩過來了,趕忙跪下行禮。


    “皇爺呢?”


    “剛剛送了夜宵進去。應該正在用呢!”


    “好!”王承恩迴過頭對胡可鑒道:“胡公公,你在這裏稍微等等,我先進去通傳一聲!”


    “王公公您請!”


    看著王承恩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胡可鑒的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股強烈的妒忌之情,他實在太清楚王承恩這樣隨意出入禁中,往來天子身邊意味著多大的權力。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高度集中的****皇權之下,一個官員實際權力的大小可以用一個非常簡單的標準來衡量——他與天子的距離有多近。


    終於,從暖閣內傳出了通傳聲,胡可鑒趕忙進了門。剛走了幾步就跪下來向書案後的崇禎磕了三個頭,道:“奴婢參見萬歲爺!”


    “起來吧!”崇禎剛剛用完了夜宵,將晚勺放在一旁,平日裏蒼白疲倦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胡伴伴。你在寧夏差事辦的好,是個有功之臣!”


    聽到崇禎用“伴伴”這個平日裏隻有王承恩、曹化淳等少數幾個在信王府時就跟隨他的老人才能享受的來稱唿自己,胡可鑒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他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感情,磕了個頭道:“奴婢不過是借皇爺的天威罷了,何功之有!”


    聽到胡可鑒全不居功。崇禎越發高興起來,他的性格有幾個弱點:好大喜功,又常有反複,不肯擔半點不是,最不喜歡的就是臣子居功自傲,犯顏直諫。孫傳庭、盧象升都是吃了這方麵的苦頭。


    “嗯,要是外臣之中有幾個像胡大伴這等識體麵,敢擔當的就好了!”崇禎歎了口氣,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胡大伴,寡人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切實迴答,不得有一句謊話!“


    胡可鑒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趕忙又磕了個頭道:“奴婢若有半句虛言,甘當死罪!”


    “嗯!”崇禎點了點頭,問道:“三邊總督洪承疇彈劾寧夏總兵杜文煥,說他貪功誤進,野地浪戰,致使陝西形勢大壞,剿賊大局險些毀於一旦。你當時就在寧夏監軍,洪承疇他說的是真是假?”


    胡可鑒跪在地上聽得清楚,對於如何迴答這個問題他在來之前早已想過不下百遍,當即不假思索答道:“皇爺,杜總兵敗於插汗之事,奴婢也有責任,當時插汗之兵屢次襲我邊牆,燒掠頗多,杜總兵力主出兵,奴婢身為監軍,卻沒有能夠阻止,請皇爺責罰!”


    “這麽說來,洪承疇所言屬實了?”崇禎自言自語道,方才胡可鑒的迴答十分巧妙,話中沒有一個字攻訐杜文煥的,但言下之意卻是洪承疇所言屬實,而且自己還將監軍的責任搶著攬在身上,由於胡可鑒在接下來破林丹汗之役中立有大功,崇禎聽了隻會覺得自己這個太監勇於任事,處事公道,不推諉責任,而不會真的降罪於他。


    “皇爺,奴婢隻是寧夏鎮監軍,並不知曉洪總督的剿賊方略,寧夏之敗是否導致陝西形勢大壞,奴婢不敢妄言!”


    “嗯!”崇禎點了點頭。投向胡可鑒的目光中多了一點笑意:“胡伴伴,你方才可是念了與杜總兵的同僚之情,想要替他解說幾句?”


    “這個——”胡可鑒趕忙在地上磕了兩個頭,聲音中帶了幾分惶恐:“皇爺。奴婢與杜總兵困守在寧夏府城之中數月,的確對其有些情誼,不過並無——”


    “胡大伴!”崇禎笑著打斷了胡可鑒的辯解:“你的意思我明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是個忠厚人呀!”


    “皇爺!”胡可鑒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抬起頭來,雙眼已經含著一點淚光。崇禎對一旁的王承恩微微點了點頭,王承恩會意的上前幾步,將胡可鑒攙扶起來,低聲道:“胡公公,明日皇爺午膳的事情,便偏勞了!”


    胡可鑒聞言一愣,旋即才明白過來這是王承恩告訴自己已經當上禦馬監總管了,原來明代早期,天子的飯食是由光祿寺供應。但由於光祿寺的除了供應天子的飯食,還有掌祭享、宴勞、酒醴、膳羞之事,實際上這是一個外交禮儀機構,什麽東西都有規矩,桌上的與其說是飯菜,不如說是演習禮儀的道具,而且按照規矩,明天舉辦朝會,今天的飯菜就必須做好了,好讓光祿寺的官員檢查以確保菜品沒有差錯。出了外交事故。當時又沒有冰箱,所有的飯菜都放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重新熱一遍,其味道可想而知,在當時的京師流傳著一個叫做十可笑的笑話。即光祿寺茶湯,太醫院藥方,神樂觀祈禳,武庫司刀槍,營繕司作場,養濟院衣糧。教坊司婆娘,都察院憲綱,國子監學堂,翰林院文章。這裏的茶湯指的便是飯菜,而非茶水,皇帝也不願意委屈自己的肚皮,便讓宮裏的幾個太監頭目輪流用私人廚房孝敬自己,反正這些大太監兜裏有錢,又懂得享受,久而久之就成了慣例,禦馬監總管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


    “謝皇爺隆恩!”胡可鑒趕忙伏地磕了兩個頭,才彎著腰慢慢的倒退了出去。崇禎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冷哼了一聲:“王伴伴,朝中果然有朋黨!”


    “皇爺,這從何說起?”


    “寧夏之敗,杜文煥明明該擔首責,可是朝中卻有人替他辯解,說是洪承疇打擊異己,不予兵餉放置此敗,責任應該追究洪承疇,這不是朋黨是什麽?”


    麵對崇禎的問話,王承恩不敢說話,以他過往的經驗很清楚這件事情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但他手中也沒有切實的證據,替杜文煥辯解,須知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呀。最後他隻有垂下頭,低聲道:“皇爺聖明!“


    寧夏,府城。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快要到開春的日子,雖然從帕米爾高原和西伯利亞荒原吹來冷空氣已久統治著這片土地,但從庭院裏老槐樹上透出的一點嫩芽已經可以看到一些鬆動的跡象。杜文煥的身體也像這天氣一樣,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他雖然還是時常咳嗽、可吐出的唾沫裏不再帶有鮮紅的血絲,不用人扶持也能夠在院子裏走上幾圈,大夫們也樂觀的估計到了這個夏天,杜總兵就能夠重新上馬了。


    但杜文煥的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這個剛毅到了有幾分木納的中年人越發變得沉默,無論是夫人、兒子還是貼身的老仆人都無法從他的口中得到隻言片語,隻是每日裏從幾個親信的口中打聽劉成、呂伯奇等人的舉動,一邊聽一邊不時發出莫名的苦笑,這讓他的親人們越發擔心,卻又不敢在他麵前多說什麽,以免引起病情的反複。


    這點中午,杜文煥用罷了午飯,正如平日裏一般在院子裏散步,突然看到老仆神情慌張的從外邊跑了過來,口中喊著:“老爺,老爺,不好了!”


    “什麽事情?”


    “老爺,老爺!”老仆喘著粗氣:“京師有人來了,有許多錦衣衛,怕人得很,要不要讓老兒去打聽打聽!“


    “罷了,沒有什麽好問的!“此時杜文煥鎮定的表情讓人有幾分害怕:“侍候我把朝服換上!”


    “朝服?”老仆聽了一愣:“準備那些做什麽?老爺您身子要緊,還是在家休養吧”


    “讓你準備就準備,什麽時候這麽沒規矩了!”杜文煥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怒色。老仆習慣性的服從主人的命令,忙碌的奔走起來,杜文煥走到一個圓石凳上坐下,苦笑著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杜文煥呀杜文煥,要是早知道今日,你那天還會走這條路嗎?”


    次日黎明,杜府的大門被粗暴的敲擊著,剛剛打開大門,一隊錦衣衛便衝了進來,為首的一員小校高聲喊道:“杜總兵,聖旨到了,快去總兵府接旨吧!”


    由於事先得到杜文煥提點的緣故,府內的並沒有出現通常的慌亂,一身朝服的杜文煥推開老仆的扶持,上前兩步沉聲道:“列位大人,請帶路!”


    為首的那個百戶對杜文煥的鎮定頗為驚訝,笑道:“好,杜總兵倒是好漢子,來人,把府門封了,莫要讓亂七八糟的人衝撞了!”


    百戶的命令讓杜文煥身後的家人們發出一片驚恐的哭聲,杜文煥的鐵鑄般的臉龐抽動了兩下,突然轉過身來厲聲喝道:“哭什麽!”


    家人們被杜文煥的喝聲給嚇住了,杜文煥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當看到老妻的時候,他的目光仿佛變得柔和了起來,但旋即他便扭過頭,快步向門外走去。


    總兵府。


    節堂下的遊廊裏正奏著鼓樂,劉成身著二品武將的官袍,站在左廂的第二,在他的前麵的位置還空著,那是留給現任寧夏鎮總兵杜文煥的,不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位置很快就是劉成的了。劉成甚至可以感覺到背後投來的一道道夾雜著羨慕與討好的灼熱目光。


    “大人,杜總兵到了。”身後傳來王安世的聲音,自從設計殺死卜失兔汗、並吞土默特部之後,他整日裏奔走於新上司的麾下,儼然已經以劉成的人自居。劉成也很高興的將其納入自家的夾袋,相比起他未來的計劃來,現有的人才實在是太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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