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年喜歡金子的習慣,他未踏入修仙之路前的家世肯定不俗,談論起來說不定還能發現意想不到的地方。  饒昔一怔,見麵前少年亮晶晶又期待的目光,沉默半晌,才開口:“我以前啊,住在一個非常大非常大的屋子裏,我不用外出,那個屋子就已經有了所有我需要的東西,我就在那個屋簷下,看著天上被牆壁圈起來的天空,看了很多很多年……”  梁鏡優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連忙製止,“師兄,不要說了!”  饒昔笑了一下,“這沒什麽。”  他唇邊似乎是帶著笑意的,眼睛也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可是那雙墨色的眼睛漆黑如墨,眼底沒有一絲亮光。  梁鏡優覺得他現在很煩躁,心裏很不開心,他不喜歡,甚至可以說討厭青年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刷的一下撲了過去,撲到青年的懷裏,撲得他一差點踉蹌,撲了青年一滿懷。  他抱住了青年的腰身,抱得緊緊的,似乎力度輕一點青年就會跑掉。  少年悶悶地埋在他懷裏,語氣裏摻雜了一絲委屈,“你不要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饒昔微歎口氣,有些無奈地笑起來,摸了摸他柔軟的紅發,“我現在很開心啊。”  梁鏡優突然抬起頭,盯了他許久,有些狐疑地說:“真的嗎?”  饒昔表情不變,“你看我的笑。”  梁鏡優繼續盯,似信非信,但是他看不出來青年到底是真的在開心地笑還是隻為了哄哄他。  過了一會兒,梁鏡優不盯了。  “這是信了?”饒昔笑著說。  當然沒有,他梁鏡優現在做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他要一直呆在青年的身邊,確保遊戲裏沒有任何能為難他的地方。  他是帝國幣玩家,他有錢,他說了算。第二十二章  饒昔沒得到迴答,也不在意,因為少年心性,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  雖然不知道梁鏡優怎麽突然委屈了,但哄哄也就好了,饒昔沒有放在心上。  梁鏡優趁著迴去的時間,把背包裏的獎勵好好翻了一下,利於自己增加修為的寶物直接當場吸收了,如果別人問起,就說是機緣已至。  等修煉好他就和師兄一個境界了,他美滋滋地想著,積極打坐修煉。  正巧,饒昔也是這樣想的,他巧合之下進了劍峰,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坐等段從南將他逐出師門。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想法一直沒有成功過。  但平時偷懶的他莫名提升修為很古怪,而如今的六合秘境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緣借口,已經在開光呆很久的他終於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升修為了。  饒昔裝作一副修煉的樣子,把壓製的修為緩緩放到了融合中期。  直到飛船到達朝雲宗,正在打坐的兩人同時睜開眼,都感覺到對方的修為提升了一個境界。  “……”  目光對視,梁鏡優率先堆起笑臉,笑著說:“恭喜師兄。”  和他唇邊笑意形成對比的是他心裏的鬱悶,如果師兄修煉的速度和他一樣,那他什麽時候才能修煉到可以讓師兄抱大腿的程度,不行,梁鏡優堅定了決心,他一定要更加快才行!  饒昔唇角彎起,“同喜。”  夜晚的朝雲宗禁止任何法器在上方飛行,也禁止弟子禦劍飛行。  饒昔把飛船收迴了儲物戒,緩緩走上了雲梯。  月光如流水一般垂下,在雲梯上投下潔白的輕紗,饒昔一身白衣如雪,垂落的黑發宛如融在了黑夜裏,他踏著月光而上,仿佛仙人乘霧而歸,光風霽月,豐神如玉。  饒昔行至雲梯之上的朝雲宗門口,守著的弟子都呆呆地看著他,幾乎以為自己碰到了謫仙降世。  還在饒昔身後的梁鏡優見狀,快速一大步就跨了最後的幾個階梯。  他漂亮的臉蛋泛著不悅,快步走到了饒昔麵前,擋住了兩個弟子的視線,“麻煩讓一讓,我和師兄要迴宗門。”  “哦……哦,”弟子反應過來,連忙羞愧地低下頭,“拜見兩位師叔。”  罪過罪過,他們竟然看師叔看過頭了,好在師叔沒有計較。  不過……真是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長得這麽好看的人,一想到這樣的人和自己呆在一個宗門,就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氣才來了朝雲宗。  因為走過一次,沒花多少時間,兩人就迴到了九彌山。  天邊星子稀疏,月亮宛如白玉一般懸掛在天邊,泛著潔白的光澤。  不久前才升了境界,梁鏡優感覺耳清目明,神清氣爽,一點都不困,還不想迴去。  他停在了房間的分叉口,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饒昔,“師兄……”  饒昔想睡覺,雖然他已經是渡劫期的大能了,但還是喜歡睡覺。  見梁鏡優一副興奮的樣子,饒昔的眼神泛起了幾分警覺,他斂了斂眼眸,語氣透出關懷,“師弟,你還小,早睡早起身體才好,早點睡,師兄先迴屋休息了。”他可不想要被年輕人拉著熬夜。  饒昔說完,走到房間裏,把門一關,好在他們談話的位置離他的屋子不遠,他的意圖應該不會太明顯。  梁鏡優:“……”  不,他其實一點都不小了!  師兄都睡了,梁鏡優頓時偃旗息鼓,鬱悶了片刻,迴了屋子。  他坐在空無一物的床榻上,還是躺了下去,不過躺了許久都睡不著,於是睜著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最後梁鏡優刷的一下直起身體,開始打坐修煉。  ……  饒昔睡了美美的一覺,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  他起身走到外麵,庭院外陽光正盛,透過樹葉落下一個個白色的光點。  長著一張團子臉的少年踩過光點,掉落在地上的樹葉被他帶起的風吹到了旁邊,他笑著跑過來,未接近就已經出聲喊:“師弟!”  饒昔一怔,隨即溫和地笑了一下,“師兄,早上好。”  薛檬的眼神泛著幾分隱晦的激動,盡量努力維持嚴肅的表情,“我聽梁師弟說這次你們去六合秘境遇到魔修了。”  “嗯,”饒昔說,“那個魔修不是我和陽雀的對手,用了底牌後就把他解決掉了。”  薛檬表情一頓,在聽到陽雀這兩個字後,心神都被吸引過去了。  “陽雀……是誰?”他右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語氣裏透出幾分緊張。  “六合秘境的守護妖獸。”饒昔邊說邊往前走去。  青年的神色有些漫不經心,薛檬反而鬆了一口氣,他跟在饒昔的身後,行為舉止乖巧得簡直不像平時嚴厲的劍峰大師兄。  “梁師弟呢?”  饒昔才注意到不對勁,便出聲詢問。  “他帶著一陽鐵去器峰了,器峰峰主才能幫他鑄造適合他的劍。”薛檬說。  不過他沒說,器峰峰主的那個脾氣,估計好幾天梁師弟才能求到劍迴來,當初就連他去,也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  饒昔點頭,又問:“師兄今日不授課嗎?”  薛檬的神色看起來頗為認真,“梁師弟不在,師弟不需要聽課。”  饒昔笑笑,“我這樣懶散荒廢時間,師尊知道卻不管,你還由著我?”  “師弟是不一樣的,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少年眨了眨那雙圓圓杏眼,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洋溢著滿滿的信任。  饒昔腳步一頓,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把臉皮單薄的少年注視得差點臉紅,隨後揉了揉他的柔軟黑發,語氣沉了幾分,“好好修煉,別跟我學。”  跟他比,薛檬確實還是個孩子,可不能跟他學壞了,他玩這《仙途》,純粹是為了放鬆自己。  薛檬還沉浸在被摸頭的氛圍裏,抬眸時見饒昔已經往外走了好幾步,忙不迭問道:“師弟你去哪裏?”  青年悅耳動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下山。”  薛檬還沒來得及詢問更多,青年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  饒昔一路暢通無阻,經過宗門門口時,幾個守門弟子一直呆呆地看著他,說話也不迴,奇奇怪怪的,於是饒昔就沒管他們直接出宗門下了雲梯。  今日的山下小鎮與他拜入朝雲宗那日客棧皆滿相比,人流遠遠沒有那日大,不過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倒也不少。  饒昔走進了茶樓,瞬間聊天聲止,騷動暫停,在客人間穿行的店小二也停住了腳步,樓上的人都從欄杆探出頭來,往下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已經習慣了別人奇怪的目光,這種場景下也依舊麵不改色地落座。  白衣青年坐在茶樓最偏僻的角落,眉目沉靜,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微顫了幾下,宛如一隻煽動翅膀的黑色蝴蝶,隨著他細微的動作,從袖口露出來的纖細手腕如雪如玉,整個畫麵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而現在,畫中人從畫裏走了出來,和他們坐在同一個茶樓。  饒昔半天沒等到招唿客人的店小二,眼神泛起幾分詫異,他抬起頭,往還站在兩個桌子之間的店小二看過去。  店小二才反應過來,又直麵美人的正視目光,整張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往饒昔的方向走過去,像是在接近一個價值連城的珍寶,等終於走到了饒昔的麵前,他低聲支支吾吾地開口:“這……這位客官,請問您要點……什麽茶水?”  向來以口才好自詡的店小二此時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仿佛一個毛頭小子,說話結巴,行為瑟縮,連直視那張臉都不敢。  饒昔看了看店小二,麵容清秀,皮膚白皙,還是一個歲數偏小的少年呢,怎麽見人是這般膽小樣子,是被別人苛待了嗎?  他麵容泛起了幾分憐惜,把一小錠黃金塞到了店小二的手裏,聲音柔和。  “在這裏幹活一定很累吧,把這點錢拿去買點好看的衣服和點心,下次不要在別人麵前這樣表現,”饒昔語重心長,盡是一副為他考慮的長輩態度,“你這樣膽小,以後會被別人欺負的。”  前些天又上房揭瓦又上樹偷鳥蛋被一隻鳥追了十裏路的店小二:……?  饒昔看他一副呆呆的樣子,又說:“你推薦哪種茶我就點哪種茶好了,錢不是問題。”  店小二站在饒昔桌子旁邊,似乎反應不能。  饒昔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腦袋,“不要緊張,去吧。”  店小二的臉變得更加紅,恍惚間雲裏霧裏地飄走了。  幾個知道這店小二平常樣子的熟客都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這少年,裝成這樣一副樣子給誰看,還收獲了美人的摸頭殺,著實可恨!  過了幾分鍾,店小二端著茶走迴來了。  他昂首挺胸,走路都帶著風,一副生動活潑的少年姿態,在饒昔看過來的時候,白皙的臉蛋染上了一層薄紅,結巴道:“客官,這是你的茶水。”  饒昔接過,他端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那鮮紅的唇浸染了水珠,紅得像是剝開皮的石榴,泛著誘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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