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才終於把這隻小白眼狼養熟了那麽一點點。 這個“一點點”，也就是他放棄了把陸妄剝皮挖眼珠子的想法，畢竟他要是被淘汰了他就沒吃沒喝了。 接下來的一年多裏，少年仍然會給他出題，仍然會假扮成各種角色來暗算他，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麽屬於自己的痕跡。 至於是什麽時候滾到床上去的，他不記得了，大概就是順理成章地就做了。 當然，為了避免被直播間看到，少年在副本裏專門開了塊兒私密區域。 那是獨屬於他們的秘密約會地。 直到有一天，陸妄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無意間看到了那張中年女人給他的照片，他忽然發覺…… 小壞蛋居然和照片裏的小孩有六七分相似！ 再聯想到他和普通npc或者boss截然不同。 陸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說他也是個玩家？！而且他就是“江文譽”？！ 由於那個時候距離“江文譽”被淘汰也已經過去四年多了，加上小壞蛋是以十七八歲的少年形態出現在副本裏的，所以陸妄之前雖然覺得少年有點眼熟，但完全沒想到竟然有這種可能。 在無限遊戲裏，的確有“迷失”這種說法，大多是玩家沒有成功逃離遊戲，反被遊戲控製，逐漸地會失去了自主意識，成為了遊戲的一部分，直到和普通的npc沒什麽兩樣。 可是那個少年明顯不一樣，他顯然是有自主意識的，而且這一年多來都是如此。 陸妄忍不住問他。 得到的答案卻讓他心如刀割。 小壞蛋不是江文譽，他是江肆。 他沒有親人，隻有搶走他一切的養父母跟白眼狼弟弟。 他之所以成為boss，是因為他當初被聞青雲背叛坑進十八層地獄的時候，扛過了被小鬼撕咬靈魂之痛。 那些饑餓的鬼魂一擁而上，叫囂著要讓他也成為這裏的一隻小鬼！ 可是江肆不甘心啊。 他恨到了極致，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他的手腳被廢，無力抵抗鬼魂的撕咬，幹脆就放棄了抵抗，如同一隻發瘋的惡狗，用嘴一口一口地啃咬它們的靈魂。 一但咬下去就死也不鬆口，生生咬開惡鬼的皮，咽下了它們的靈魂。 隨著惡鬼的靈魂進入他的身體，奇跡般地，他的手腳恢複了，身體變成了一種半靈體的存在。 於是他將那些鬼魂全部撕碎，扒皮，挖眼抽筋！ 他下手殘忍，夠狠，夠絕。 “天呐，這個人是瘋子……” “好可怕……” “啊啊啊啊啊，快跑！他看過來了！” 是的，竟然連鬼都害怕了。 七天七夜，他殺瘋了，從第十八層地獄殺迴了第一層的地獄，膽敢阻擋他的鬼魂全部都是一個字，死！ 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最終萬鬼臣服，奉他為王。 江肆震懾住了地獄裏所有的鬼，成為了這個副本的boss。 之所以還有自主意識，是因為他的仇恨太深了，深到連遊戲都無法控製他。 而且他每天獨自待在副本裏的時候，就用那把匕首往身上捅。 由於是半靈體，受傷很快會恢複，但是疼痛是翻倍的。 他不想去直播間，他要留在這裏，不斷通過自殘，用疼痛來讓自己記住曾經受過的屈辱，記住那些背叛他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甚至是迷戀上了疼痛的感覺，這讓他的意識更加清晰，更加有存在感。 以至於他重生後都有自殘的傾向。 幾年來，他不曾忘記仇恨，他費盡心思出謎題，提升遊戲的難度，就是為了讓遊戲升級。 他要讓這個遊戲的難度繼續提升，成為所有人都無法通關的遊戲。 那樣的話，總有一天，當其他副本被攻略完畢，聞青雲和那個女人也就不得不進入這個副本了。 這個“報仇計劃”實際上挺蠢的。 但是江肆沒有別的辦法了，他隻想複仇，哪怕與世界為敵，也不惜一切代價。 上一世的陸妄得知真相，心情不比這一世輕鬆。 他心痛不已，像是被人拿著刀子往心髒上戳，比他受過的任何一次傷都要疼。 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一定要在遊戲開始的第一時間趕到北城，從最初就保護他。 讓他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試著勸說江肆去直播間，他來替他報仇。 他發誓一定會找到聞青雲和那個女人，親手讓他們嚐遍世間所有痛苦。 但是江肆拒絕了，他的仇，一定要有他親手來報。 他在說出這一切後就將陸妄傳送出了副本。 因為他不想動搖。 從那以後的幾個月，陸妄再也沒見到過江肆。 不論他準備多少好吃的，準備多少好玩的，江肆都不肯再見他。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對他放任不管。 讓他獨自待在那個痛苦的地獄裏。 太殘忍了。 最後，他不得已選擇了暴力突破那個副本，打算以不容反抗地手段送江肆去直播間。 讓他解脫。 卻沒想到那家夥也很了解他，他居然在最後一關設置了一個選題。 如果他要強行送他去直播間，或者在他動手之前搞死了聞青雲，那麽假如世界被拯救成功，他就直接自殺。 居然拿自己的命做要挾？ 太瘋了，也太狠了。 可是他知道江肆一向說到做到。 他早就不把自己的命當迴事了。 陸妄愛江肆，愛得很自私，也很卑微。 沒有人知道，當他曾以為江肆隻是個副本boss的時候，甚至產生過幹脆迷失在副本裏，留下來永遠陪他的想法。 所以哪怕知道這題設置得卑鄙，但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地退出了遊戲。 因為他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 遊戲結束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會永遠失去他。 從那以後他也沒有再進入過地獄之門，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隻是開始了更加瘋狂地通關，沒日沒夜的刷副本，不要命了一般。 因為隻有拯救世界，才能把他的小壞蛋從那個恐怖牢籠裏救出來。 這是唯一的辦法。 “你的母親原本不需要犧牲的，但是她主動找到了係統，用抹殺自己為代價，換取遊戲重置後，我到你的身邊。” 是的，陸妄會在北城一中門口醒來，其實不是隨機的，而是那個女人用生命換來的。 她不知道光球的傳送有沒有成功，所以又做了第三手準備，因為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江肆再經曆一次上一世那樣的痛苦了。 可沒想到的是陸妄被抹去了記憶。 江肆卻保留了記憶，隻是因為遊戲重置的緣故，所有boss全部刷新了，他曾經作為“boss”存在的記憶也就消失了。 “……” 與此同時江肆的腦海裏也閃現出了一些記憶片段。 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如其來的龐大信息，讓江肆都有些難以承受。 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想要壓製住情緒。 但卻沒有壓得住。 良久後，他才推開陸妄，轉過身去睜開眼睛，聲音顫抖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原諒他們。” “嗯，沒有人能代替你原諒他們。” “我還是不喜歡這個世界。” “沒關係。”陸妄從後麵抱緊他：“我說過了，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陸妄，我喜歡你啊。” 在副本裏成為boss以後，其實挺無聊的。 他把副本升級，等著玩家來攻略。 然而那些玩家實在是太蠢了，經常蠢得他都看不下去，無趣至極。 直到陸妄出現。 和陸妄一樣，他最初也沒怎麽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裏，直到他不斷進入副本，不斷破解他的謎題。 他也才慢慢地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某種興趣。 他們第一次見麵，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滾床單，他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他們一起玩遊戲看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