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個怕是早將朝上官員並京中數得上名號的人家之間的彎彎繞繞線穿好了,隻等需要的時候牽出來一串掂量著折騰!方森傑瞪了霍百裏一眼:你明明一直嫌這兩個折騰的鬧心,幾時這般信了人?


    偏霍百裏言語之後不待他答話便自去看書,方森傑也舍不得讓人陪著自己煩心,可是,隻消一想兩個徒兒明年要去探那攤渾水,他腦袋裏就亂哄哄的鬧起來,如何放心?


    這邊用溫熱的錦帕拭麵的胤礽又打了個噴嚏,氣哼哼的拿眼角睨了胤禔一眼,將臉藏在錦帕後頭。


    胤禔好笑的屏退侍從,起身走到胤礽身邊坐了,慢慢將人手中帕子拽下來,笑道:“怎的?累了?”


    “先生現在一定好嫌棄我。”胤礽鬆了手,見胤禔身上已換了舒適的棉布袍子,便歪了身子將頭枕在他肩膀。


    “怎麽會?先生曉得這不會是你一人的主意。”胤禔抬手攬了人肩膀,讓他靠的更舒服點兒。


    “先生一向偏心你,還好現在師叔在你我之間能偏心我些。”胤礽閉著眼,繼續任性。


    “你還是這麽斤斤計較……你明日還要折騰肅王家的水泊?”胤禔曉得自己若是道了謝怕是會惹人生惱,隻心下記著便是,心中惦念的事兒不少,偏瞧著人這疲懶模樣,隻能撿了這最無礙的出口。


    “做戲得做全套。你我言說邊境輜重艱難,又道那連珠弩的好處,言語露骨,水泊水澤未必當真不曉得你我故意,隻誤以為這是兩位先生的暗示;那兩位王爺該是明白這不過北靜王世子的意思,不過順水推舟而已;先生也明白,卻嫌棄豆丁大小的人兒太過折騰。我麽,不過是想起本來好好的打算——好好享受做有父親寵溺的天真少年十來年,誰曉得這點兒年紀便得勞心勞力的?現下瞧著誰人過的安逸清閑就不舒坦!嗯?”


    見胤礽睜眼瞪著自己,胤禔笑著收了手去桌上果盤裏挑了顆梅子送到人唇邊,柔聲道:“隨你喜歡,有哥哥我呢。”


    胤礽抬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捏的臉頰,張口咬了唇邊的梅子:左右也沒疼,這梅子正和口味,饒他一迴!


    待得輜重一事籌備妥當,水郅總算得了些空閑,便傳了水泱來他這兒看書。


    聽水泱似是無意的說起他五弟水汨近日好似有些鬱鬱寡歡,水郅抬眼去看,見人麵上是毫不掩飾的無奈,笑道:“朕曉得了,待會兒張寧有事要出宮尋華星,太子近日的讀書心得若是謄寫好了,便讓張寧帶了去。”


    “兒臣近日研讀幾章頗覺晦澀,心得半通不通,還請父皇指點。”水泱笑著將自己所書讀書筆記奉上。


    水郅對後宮諸人尋不著他說話,居然伸手去昭陽殿擾水泱很是不悅,當晚去了賢妃處,將人敲打一番,便迴了乾元宮。


    隔日,帝旨令太子並皇長子送肅王押輜重北上,待得太子與皇長子迴宮複命,那至尊父子三人屏退侍從,閉門密談近一個時辰。隨後,帝旨宗人府為皇長子宮外建府,府邸大小比照親王,餘下配置卻是依著郡王。


    水汜接到旨意的時候也有些驚訝:他雖想過連珠弩一事若成必能讓自己初封爵位添些光彩,卻沒想到會是郡王。


    隻是,瞧見道賀人中的霍青,水汜心下歡喜淡了幾分,歎口氣:他的太子弟弟心下想的什麽他可是不明白了,送他輔臣,又送功勞爵位,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處來得自信……或許他日後該同水泱多些往來,既然站得遠了看不清楚人,便近前著去看,總能看明白的。


    水郅翻過幾冊請旨擺宴慶賀的折子,隨手丟迴去,指了那一疊折子對在旁幫他分揀折子的水泱,道:“太子,這些折子不必批複,將上折子的人記下名來。”捧盞抿了口茶,又問,“這一迴北疆戰事頗久,陣亡兵士名冊兵部可造好了?如何撫恤可有章程?”


    水泱探手將之前置於水郅左手邊的折子挪到水郅麵前,迴道:“父皇,兵部名冊在此,撫恤章程也有。”


    水郅打開折子翻看一迴,抬眼看水泱,道:“太子有何見解?”


    水泱抿了抿唇,曉得自己的心思瞞不過水郅,便不遮掩,直言道:“兒臣瞧著這章程是隻待陣亡將士的,私以為那尚在陣前將士的家人也該有些封賞才是。”


    “希祉說的有理,隻是若這般,戶部又該有人哭窮了。”水郅哂道,彈指間心下轉了幾個法子,卻也不急,隻等著水泱道其所想。


    “兒臣之前聽說些宮外人家瑣事,一時好奇,便請了旨意去瞧二十四監的冊子,”水泱言語在此微妙一頓,並未抬眼看水郅,續道,“宮中用度總有盈餘,來年又有新晉,兒臣便想著這舊年物件兒雖樣式非時興,工料卻是好的,賞人也能拿得出手,不若這恩賞之物——米糧布匹從宮中走,也不用戶部大人為難。”


    水郅眉宇間滿是笑意,他父子倆果然心有靈犀,這一迴也想到一處去了:“希祉這法子不錯,擬個章程呈上來。”


    父子兩人相視一笑,正欲說些旁的,便有侍從入內報說甄美人奉太後之命給皇帝送湯來了。


    水泱麵色不動,寬袖中的手卻緊了緊,掩下心中惱意,眼中隻點失落之色,垂眸對水郅道:“父皇,兒臣告退。”


    “去吧。早些歇著,莫要讀書太晚。這一迴送進來的手稿倒是沐言和華星對那幾冊書的注解,朕已看過,你且拿去慢慢研讀。”水郅現下隻覺對著水泱心虛得很,待人退出大殿,而聘婷美人從殿側緩步進來,身上方才沒了那不自在的感覺,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眼案頭,卻所有折子在案上羅列有序,折子最上頭或壓了本書冊,或有扣放的折子,一眼望去竟是不得窺伺半分,憶起剛剛水泱退下之際極其自然的收拾動作,心下一動,隻覺兒子越來越貼心,將他這做父親的顯得好生沒用……也罷,既然有華星說項,就讓璉小子再得逞一迴。


    匆匆迴了昭陽殿,水泱端著笑容模樣用過茶點沐浴更衣,捧了書冊屏退侍從,方才得以將惱色怒意釋放在眼中:甄家,好一個甄家!竟敢冒犯母後!螢火之輝也敢同日月爭光,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水泱心下好生惱怒,卻也曉得自己現下不能對甄家如何,隻得容他同那何林等幾姓人家繼續紮眼,隻得凝了心神在麵前書冊以求靜心。


    翻過手上書冊幾頁,瞧著那一筆愈發沉穩的字體中偶爾跳脫飛揚起來的,水泱匆匆翻過幾頁,忍不住笑起來:這五頁中跳脫的字跡連在一處便是一句話——四月先生生辰,城外莊子,來否?


    何良趁著送藥膳入室之際覷了眼水泱容色,見他麵上笑意閑適,雖心下納罕,卻也歡喜,放下托盤便悄聲退下。


    水泱抬眸看了眼何良背影,撿了調羹,抿了口藥膳,暗想:若是何良曉得他們幾個沒將賈家小公子勾到宮中,反倒是自己被拐出宮去,不曉得會是怎樣心情呢。


    乾元殿中,水郅瞧著麵前的柔美女子,雖明白這不過一仿製贗品,偏人家製得辛苦,上供得坦蕩,到底舍不得對她如何,便也有了一二榮寵,卻從不提晉位之事。


    太後瞧著在她麵前伺候得恭謹,不見半分焦躁的女子,歎一聲甄家本事,便也不再管。


    而甄美人自在乾元宮中見過帝皇案上的滴水不漏,便又添了一分警醒,言行舉止更是小心,很免去些是非。


    待水郅父子二人隔日再細究撫恤恩賞章程,方才發覺自己想得簡單,比照著地圖及各處年景風俗,入了四月方才將章程定下,因這一樁恩賞走的是宮中一路,朝臣心下縱有些許腹誹,殿上也是齊唿聖上仁慈。


    又由禮部戶部等處修訂一番,章程方才最終定下,便有內織染局大使並左右副使親自待人將宮庫中布料取出,由司禮監太監於軒同乾元宮總管張寧對照兵部名冊分派衣料米糧,一隊兵士跟了車子將米糧送至京城方圓十裏內兵冊上有名的男丁家中。此域之外,若是遣人前往,卻是勞民傷財,便有旨意隨公文由司禮監奉禦率一隊兵士往各處去令各府縣依旨行事。


    四月裏,方森傑生辰前夕,其師徒一行人便去了李家莊地頭新起的莊子,按說此地是賈邢氏名下的莊子,自該當賈赦出麵,隻是賈赦打從見過方森傑一迴就覺得發怵,更不要說加上個同他氣勢不相上下的霍百裏。


    賈赦心中篤定那兩位不會在意他的失禮——畢竟從他兒子拜入人家門下,他這為父者隻在年節送上貴重禮物便再沒露過麵兒,人家也沒怎麽著他兒子不是?


    胤祉苦勸一迴,見賈赦愁苦眉眼的模樣,到底也心疼這一世的父親,想想方森傑還好,即便瞧不上賈赦,無事便罷,霍百裏卻是狹促性子,且賈赦也不是當真隻將他一人丟下,便也不攔著賈赦迴城。


    於是當一行人到了莊子,就見是胤祉在俞凡陪伴下領著仆從迎在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修過的完結文,


    昔時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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