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歎口氣,幽怨地看了眼胤禔:瞅瞅這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給帶成什麽樣了!


    胤禔低頭去同水清說話,不願理他:都瞧著他是好欺負的麽?一個兩個的都尋他來抱怨,有能耐找那個罪魁禍首去啊!


    穆誠安然而坐,老神在在的啜飲蜜水,軍情乃是機密事,霍青能說的怕都是他聽過的,他與霍青無仇無怨的、又是同門自然不會害人,不過是小小的發個脾氣,誰讓他的先生連著師兄弟一同有事瞞他!


    霍青歎過氣也就認了,老老實實的從三月前的軍情開始背給穆誠:穆誠陪他說話總好過獨自硬抗水汜的冷眼。


    水泱將這邊幾人的眉來眼去收入眼底,莫名想笑,忙舉杯啜飲以掩飾唇邊笑意,飲下半盞卻被握住了手腕。


    水泱的位子在水郅下手,比諸皇子高出一階,父子倆的位子便很近了。


    好多年他的父皇都隻顧同眾臣說笑施恩,他也漸漸練就不言不語把盞慢酌的本事,酒量益増,此時飲過一尊也不過微醺,怎的他父皇就醉了?


    施施然抬眸,水泱不期然的撞進水郅被酒氣浸熏得紅了的眼,怔了一瞬垂下眼瞼正欲開口,手中的酒盞就被拿了去,換了溫熱的細瓷貼在手心。


    水郅看著愣神的水泱,笑道:“明日還要祭祖,太子少飲些酒。”孩子長大了就不能隨便揉搓頭頂了,真是一大憾事。


    “兒臣曉得。”水泱笑著迴道,低頭飲了口蜜水,隻覺這水裏糖放得太多,竟有苦味。


    瞧見這一幕的胤禔霍青對視一眼,各自低了頭,不去看諸皇子大臣的神色,不約而同的慶幸胤礽不在。


    榮國府裏的家宴早就散了,賈史氏不耐煩瞧賈赦一房諸人敷衍的模樣,便道說她身邊得兩個小輩陪著守歲就好。


    賈赦順勢告退,一手抱了瑩曦,一手攜了賈邢氏帶著胤礽胤祉幾步出了屋。


    賈政目瞪口呆的瞅著賈赦一房人頃刻間幹淨利落的退走,先前想的話一句沒用上,轉頭瞧著賈史氏麵上的漠色,心下總覺得不安:雖然他大哥過去每次開口都帶著莫名怒氣惹人不快,到底也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一處,如今這冷冷清清的,哪裏還有過年的樣子?


    榮禧堂這邊冷清,賈赦偏院卻是熱鬧。


    賈赦覺得讓邢德全一個人冷冷清清在家過年太可憐,早早就叫了人來,邢德全也不矯情,又說正好有物件兒要送給外甥和外甥女,讓賈赦不在時指幾個小廝供他驅使。


    現下,賈赦一行人從賈史氏處歸來,就見院中樹杈上墜著的一十二組塑成各色神獸仙子模樣的琉璃盞,內裏盛的油脂被點燃,隨風微動,說不出的趣味。


    瑩曦被賈赦抱到近前一一看過,隻覺一雙眼不夠看,看多了更是疑惑物件的真幻,忍不住伸手去戳,賈邢氏忙截住瑩曦的手,隨手拔了頭上的簪子讓她去撥弄。


    瑩曦也是聰明女孩兒,略一想便明白剛剛舉動的莽撞,微紅了臉,縮在賈赦懷裏安靜了會兒,將手上簪子往賈赦手裏塞,小聲催促:“父親給母親戴上嘛~”


    賈赦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鼻子,接過簪子插在賈邢氏頭上,對一旁的邢德全笑道:“全哥兒有心了。”


    “外頭涼,還是進屋說話。”賈邢氏抬手扶了扶頭發,牽了眉眼彎彎的兩小兒往屋裏走。


    邢德全走在最後,眨了眨眼:他姐姐如今眉眼很是柔和,怎的這氣勢倒更盛以往?不過,真好。


    翌日各家祭祖,邢德全歸家給邢家祖宗上香。


    因邢家在京中本就沒什麽名號,雖是與榮國府有親也未入人眼,且邢德全歸京定親也低調,倒也沒什麽人上門拜訪,他的上官等人又遠在金陵,這大半日竟是閑下。


    想著榮國府今日必然事多,邢德全留了警醒的人守著門房,領了四五心腹侍從打馬出城。


    邢家在賈王氏等人眼中自然是破落戶,若當真計較邢家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隻是門庭敗落,並非沒有恆產,邢德全少年時不知上進揮霍許多,賈邢氏曉得後便將之攥在了手裏,直到出嫁也未交給邢德全,即使讓人揪住了說嘴仍不肯放權,直到邢德全入了行伍外出投軍方才盡數交予他。


    邢德全將心思用在正地兒倒也有幾分本事,又是在繁華的金陵當差,如今手上產業也算翻了一番,自覺得意,然那日瞧過賈邢氏為他備下的各色聘禮,心算一迴,隻覺慚愧,想他就要做一戶之梁柱,再不能依靠姐姐姐夫,便盤算起在京城邊上購置些莊子仿著江南的法子種了菜蔬,也是一樁進項。


    不過,他這點小心思並不好道說,隻能不做痕跡的籌謀,早前便借口在城中待不住,要出城遛馬,讓賈邢氏為他買的仆從備上四五袋幹糧點心並肉幹,令跟他多年的侍從去備些治療寒症的草藥,今日得空,便帶了三四人往城外去。


    出了城邢德全便讓之前派出打探的侍從帶路,行出幾裏路,遙遙瞧見破敗宅院方才慢下腳程。


    邢德全在金陵行伍間所學頗雜,如何收攏仆下、購置產業自然也學過,騎著馬在村中轉過一圈,瞧見什麽都要問問價錢幾何,不會兒便有人上前問他是否要購置田產。


    雖說京中人家不會在意一二莊子進益,便是略有虧損的田莊也該是少有人家要出賣,到底這天子腳下風雲變化太快,勢起潮落,有人出了京就幾輩子都再迴不來,這邊置辦的田產太過遙遠便也顧不上了。


    邢德全將莊子一一瞧過,最終買了兩個小莊子,對著村人請來作保的地保亮了身份這才取了銀票收了契書,隻待年後往衙門走上一趟上了官檔了事。


    偏啟程返迴時,邢德全往空落落的耕田多瞅了兩眼,那地保知情識趣,小心的道說村中年景不好好些地都已無人耕種。


    邢德全聽了便問了幾句,聽過價錢,更動了心:這樣一片地若是買來,可起了莊子別苑,或給女兒添妝,都是好的。


    一行人又站住了腳,邢德全細細問過此間詳情,隻覺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很不願錯過了,雖現下手上銀錢不夠換契,留作定金卻是夠的。


    邢德全在各色人等中摸爬滾打的站起來,性情裏頭的左行早就被磋磨沒了,如今是挺得直腰放得□段,心裏有了決斷,立時請那張姓地保帶他去那幾戶無力耕種田地的人家瞧瞧。


    贈過米糧藥材,當即有兩戶一個男丁撐著一室老弱的人家咬了牙願賣地賣身,邢德全口頭應了,離去時卻對送出門來的男丁道說他可尋人請教了何謂賣身,究竟如何且待他兩日後過來再做決定。


    這一番耽擱就過了迴城的時辰,是夜,邢德全一行歇在地保家中,就著他帶的肉幹共飲農家自釀的黃酒。


    一旬酒過,那張姓地保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邢德全隻是半隱在燈影中聽他哭哭笑笑說喜說悲,心下波瀾不驚。


    翌日,邢德全早起將帶來的吃食並藥物都留了下,一行人悄悄出了門。


    待馬蹄聲漸消,那連莊子並自己一同賣給邢德全的李姓莊頭從樹後探出頭來眯眼望了望,偏頭去看身邊的張地保,猶豫一瞬,還是問道:“張爺,您之前不是說過村裏都是一姓,那些人家總能有口吃的,不許他們私下賣地,今兒這邢家老爺出的價也不高……”


    “沒聽說這邢爺是國公府裏頭大老爺的小舅子麽?就是之前在城外施粥布藥的榮國府大老爺,”見李莊頭點頭曉得了他說的是誰,張地保這才繼續給他掰扯,“這等人家總不能太黑了心腸,這兩年年景不好,村裏頭有了庇佑好歹混個溫飽……”


    見李莊頭一疊聲的應是,張地保背著手佝僂了背慢慢往迴走,眼神都有些黯淡了:他又何嚐想買了農人安身立命的天地,隻是村裏頭人已經挨不過,也不願意熬了……瞧瞧自己一腳踩下的雪坑,張地保歎氣,旱澇過了,就該風調雨順了,偏張家村的人沒這個命!邢爺瞅著是有良心的人,賣給了這位爺,總比讓那幫小兔崽子隨便將地賣給什麽人好,若是招惹了沒良心又毫無忌憚的,這一村子的人怕是好不弱餓死來的幹淨體麵!


    邢德全緊趕慢趕的好容易是趕上賈邢氏到邢宅的時辰,因是賈邢氏撇下賈赦先行,邢德全待侍婢送上茶點便屏退了侍從,如今室內隻他們姐弟二人,賈邢氏落了座便瞪著邢德全一通數落,末了又勸說他早些娶妻。


    邢德全早前便同賈邢氏說過他在京中呆過元宵節便要迴金陵,賈邢氏很不高興,她覺得她弟弟現在年紀不小,很該娶妻生子了。


    邢德全扭捏一陣,方才對賈邢氏道說他的顧慮:誰家的女兒不是小定之後要再留在家中幾年以顯示家中的重視,便是俞大家不在意,他們到底也該多想想。


    賈赦抱著瑩曦領著胤礽胤祉站在門口聽得清楚,胤礽忍不住莞爾:他這舅舅倒是會憐香惜玉,看來他那謝媒禮是能拿個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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