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記得,淩菲多年前曾說過,若不是因為她占著的這具身子的主人,彼時已經身在風冥澗,她沒得選擇,才不會留在風冥澗陪著她這個絲毫沒有上進心的少主子。


    唐淼覺得這算是一個原因,可最重要的大抵還是因為淩菲和自己算是同鄉的緣故,在到了後來,唐淼覺得,淩大神口是心非的厲害,又或許因為自己往日裏沒皮沒臉的厲害,淩大神覺得,自己要是放著她不管的話,她定然能將自己作死。


    歸根結底,淩菲除了在公事上異常的冷靜與冷漠外,還是個分外古道熱腸的人,套某人的話來說,就是性子別扭的厲害。


    唐淼想著又忍不住朝著姬若離看了過去,想著這人果然不愧自己給他的外號,看人的眼光分外的毒辣、精準!


    “別看著你阿離哥哥了,人跑不了,說吧,你到底怎麽想的,是去還是不去?”


    薄言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手擱在唐淼的麵前揮了揮,十分掃興的將她的視線隔斷,唐淼不滿的衝薄言瞪了一眼,可絲毫沒有威懾力,薄大少兩手環圈,老神在在的瞅著她,絲毫不畏懼她毫無殺傷力的眼神。


    唐淼悻悻的收了自己的視線,“大少,你都沒有以前體貼了!”


    “呦,瞧您老這話說的,我以前幹的什麽勾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裏和體貼沾的上邊了?”


    薄言好笑的迴了一句,這氛圍又和往日裏互相抬杠時候一模一樣了,要說唐淼不叫人擔心是不可能的,但薄言又覺得,這姑娘雖然看著慘兮兮的,可她這承受能力也是真的不錯,前麵愁雲慘淡,如今又能同他們玩笑了,他忍不住壞心眼的想,逼著唐淼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是深知她這般的性子,才會無休無止的逼迫唐淼下去。


    “哼,大少你故意的,前段日子你還是個貼心的手下呢,這男人變起來,比女人還可怕!”


    唐淼故意哼了一聲,卻是叫人覺得如同孩童撒嬌一般,姬若離在一邊看著她,絲毫沒有覺得唐淼這般行徑又幼稚之嫌。


    薄言站在一旁笑而不語,隻覺作為一個手下,在這般局勢下,在唐淼有這個心情的時候,還是讓著她一些吧,畢竟這個世道,誰都不容易,尤其你叫一個好逸惡勞的人去做精明的掌權者,唐淼的境遇,真真是叫他們看著都覺得不容易。


    “淩媽,關於我生母和天麟的三公主,你還能在風冥澗調到卷宗麽?”


    “我試試,可是你師父......”


    淩菲欲言又止,片刻沉默後,又道:“罷了,姑且查查看吧,但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提到風冥澗,淩菲忽然想到另一件急切的事情,“其實,我們是不是應該摸清楚,究竟風冥澗還能不能全然為你所用?”


    不管是查什麽都好,淩菲並未覺察出多少的阻力,她不明白究竟是因為她尚且算是在陰庭十二護法中的一員,還是風冥澗已然是唐淼的天下。


    若然因為前者,淩菲覺得,算計如陰庭,他不可能不知道唐淼和她之間情分匪淺,若說信任她這個護法逢場作戲的功夫好,那麽她和陰庭之間委實算不上這般好的主仆關係。


    自上一任護法死後,淩菲被陰庭單獨召見商議要事的情形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和唐淼瞎混在一起,淩菲想了想,心中又不免肯定的點了點頭,確實是瞎混在一起,唐淼這人在這段時間之前除了好逸惡勞、驕奢淫逸之外,就沒幹過正經事。


    風冥澗偌大的情報收集係統,被這人去網羅美食、玉石朱釵等等享樂賞玩之物,每每旁人問起,唐淼總有說富人的銀錢好賺,尤其是人傻錢多的富人。


    分明唐淼公器私用,可偏偏這人說的一本正經之外,還能將這些情報用於生意,這些年來和大夏那位靳家主狼狽為奸,賺的缽滿盆溢,叫一眾手下覺得這人不是仗著風冥澗這棵大樹乘涼,而是將風冥澗發揚光大。


    淩菲的思緒飄得有些遠,在她開始忍不住吐槽唐淼的這些個行徑的時候,她及時的克製住了自己,想著若是風冥澗如今真是唐淼的天下,那陰庭的行為便如何看著如何的怪異,被他單獨列出來的十二個護法,似乎又不能完全的說通了。


    淩菲左思右想,忽然覺得唐淼的師父要麽就是個反複無常的神經病,要麽就是這人詭異的厲害,背著他們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但就陰庭這麽多年來對唐淼行徑來說,陰庭的城府太深,用多年來對唐淼掏心掏肺,在用幾個月的時間來逼迫她,還叫她如何都不能正視他,將他徹底的放到自己的對立麵上。


    “阿七,你......”


    “我想瞧瞧我師父和陳國那位皇後究竟有沒有關係。”


    唐淼衝姬若離笑了笑,在姬若離看來,這個笑容有些艱澀,他伸手握著她溫涼的小手,纖長的手指瘦弱的厲害,以至於分明的骨節叫人感受的過於清晰。


    “阿七,你想要好了正視這些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其實他們都知道,逼迫唐淼致斯,有些事不用費力去挖掘,便已經被擱在最為顯眼的位置上,費力去追尋源頭,不過是叫有些事情更為鮮血淋漓的擺在麵前罷了。


    唐淼點了點頭,“大少,你替我迴了吧,就說我在病中,等身體好些了,我再去拜會,順便去瞧瞧我師父的行蹤。”


    或許近來經曆了許多,淩菲和薄言都覺得,唐淼雖還是往日的唐淼,但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改變,如今不鬧騰的事情,變得比以前愈加的沉靜。


    淩菲和薄言走後,唐淼似乎還沒有起身的意思,她朝姬若離身邊靠近了些,以便於自己可以將頭歪在他的肩頭。


    她歪著腦袋看著院子裏飄飛的花朵,眼前花白一片,腦子裏難得什麽東西都沒有,空白了一片,她放空了好一會兒,覺得那是近日來難得的空閑。


    “阿離,舒老頭是不是也曾叫你離我遠一些?”唐淼的視線依舊盯著遠處飄飛的花瓣,隻覺得自己的思緒也想要隨著眼麵前兒紛飛的白色花瓣一起翻飛到院牆外頭才好。


    “阿七......”


    姬若離頓了頓,忽然間了然,**和陰庭兩個人在一起鬥法鬥了幾十年,可若說到陣營,大抵他師傅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陰庭的那邊兒。


    從前他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身在一條血腥殺伐的道路上,**因為唐淼師傅的護犢之情,也出麵阻攔著自己,可如今想到,如何不是他師傅早早的知情,曉得天麟局勢詭譎複雜,而偏心叫他遠離唐淼。


    他眨了眨眼,“沒有的事兒!”


    “哼,舒老頭這人鬼精的很,能放著大好的徒弟被我糟蹋了,一定說了許多我的壞話。”


    她憤憤的說道,姬若離被她帶著氣性撒嬌的話語逗得輕笑出聲,“我師父要是知道你這麽說他,那眉毛和胡子一定又要翹起來了。”


    經他這麽一說,唐淼似乎瞧見了**在自己跟前跳腳的模樣,也是忍不住想笑,“舒老頭其實對我很好的,隻是他對我師父更好罷了。”


    “既然你猜到了,何必還讓流星去查?”


    “我這人死心眼兒,就好像若有一天我不中意你了,一定親口告訴你,若你有一日不中意我了,我也必然要你親口說出來才信。”


    “騙人的算不算?”


    唐淼聞言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她右手抵著石桌撐著下巴看著他,“是真心的還是騙人的,你會看不出來?”


    想起那一日同他恩斷義絕,麵前這人反倒是將計就計,唐淼便覺得自己的行徑在這人麵前委實幼稚的很。


    尤其當麵前這人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他笑而不答的樣子,雖然叫唐淼覺得她中意的人如何如何的好看,自己的眼光十分的不錯,可看久了總也會覺得,這人一副十分欠抽的模樣。


    “其實,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別的幼稚?”


    “嗯,不僅幼稚,還特別的好騙!”


    姬若離故意逗她,在他溫和的視線下,眼麵前容顏秀麗的唐家阿七果然又如同一隻炸了毛的小奶貓,看著奶兇奶兇的,他眼中的笑意愈加的明顯。


    院子裏起了風,將她身上的薄衫吹的有些歪斜,他動手緊了緊,聲音低沉的有些不真實,可到了唐淼的耳朵裏,卻是真切的很。


    “阿七,其實你這人鬼精鬼精的,隻是幸好你到了我這裏的時候,格外的好騙。”


    頭頂上沾染的白色花瓣被他耐心的取下,唐淼抬頭的時候便是瞧見這人一副耐心溫和的模樣,本想打趣的動作和言語,在一瞬間被她全數叫停。


    再瞧了一眼他好看的眉眼,她不由自主的紮進了這個人的懷裏,其實***什麽好騙與不好騙,不過是他們兩個的心甘情願罷了。


    “阿離,你長得這麽好看,我大抵不會有不喜歡你的時候吧。”


    姬若離聞言,身子稍稍傾斜了些,低頭瞧著唐淼,在她眼中不明所以之際,他兩手捧著唐淼的小臉蛋,一本正經的瞧了瞧她,“嗯,阿七,你長得這般好看,我大抵也不會不喜歡你吧。”


    “不要學我說話!”


    唐淼佯裝不滿的皺眉,並沒有保持很久,兩人瞧著對方,忍俊不禁間,有風拽著院內純白的花瓣往兩人的衣衫上飄飛。


    白鑫打外頭進來,乍一瞧這歲月靜好的模樣,竟有些不忍打擾,倒是姬若離餘光瞥見了他,善意的推了推唐淼。


    唐淼溫和的視線朝他瞧來的時候,白鑫衝姬若離頷首示意,“主子,九江閣那些個被生擒的殺手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唐淼反問道,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你啊,明知故問,九江閣雖是江湖組織,和朝堂上尋他們做事的官員不在少數,你囚了他們,卻不肯表明自己的意圖,這般幹耗著,不是要逼得他們內傷麽?”


    他屈了食指輕輕碰了碰唐淼的額頭,“難道說,你真不是故意逼著他們給你送禮的麽,你再不表意,唐府的府庫怕是堆不下了,白鑫他們怕是也要折騰的夠嗆吧。”


    白鑫聞言,衝著姬若離投去讚賞的目光,深覺主子尋的姑爺十分的靠譜,至少比他們不著調的主子強多了。


    接過宋喬重新遞上的茶水,唐淼伸手揉了揉毫無痛意的額頭,“這話說的就不好聽了,他們可不止給我送禮,白鑫你摸著良心說,他們沒給你送禮麽,上次我還親眼瞧見他們給宋喬送禮了呢!”


    白鑫隻覺頭疼,他衝著宋喬看去,宋喬隻衝他笑笑,安慰道,“放心,主子不會跟你要的。”


    問題的重點是這個麽?


    白鑫隻覺自己果然還是適合軍中的事務,主子和她身邊的一眾手下就沒幾個正常的人,尤其常年呆在主子身邊的宋喬,哪怕是從女嬌娥變成了兒郎,脾性和之前也沒有什麽改變!


    在白鑫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之前,唐淼好心的決定不再繼續打壓自己這個耿直的下屬,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來給我送禮的是小打小鬧的,說不準該是自己的私事兒,表了心意,好叫我不要說道他們的私隱,至於那些私下裏還要尋你們的,才是黑心勾當幹的多的。”


    “主子說的是,那些來尋我和白鑫的,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底細,待三兩日後便能將卷宗都整理好。”


    宋喬的話惹得白鑫麵上一驚,想著這兒往素裏都是待在主子身邊候著,也沒瞧著他幹什麽正經的事兒,所有這人是什麽時候將事情都辦了的?


    似是瞧出了白鑫的不可置信,宋喬在一旁善意道:“這些事情,白副將可能經曆的不多,畢竟軍中和朝堂之間,人與人的交往多有不同,這種事兒還是比較適合我,白副將更適合領軍,主子不要對白副將過於苛刻了。”


    唐淼聞言不住的點頭,末了朝白鑫看去,眼中得意的光彩仿佛是再說,“瞧瞧,瞧瞧,你瞧瞧人家!”


    “是我考慮不周了。”白鑫低聲道,他衝宋喬抱了拳,“多謝了。”


    宋喬頷首,轉身問唐淼,“主子,是不是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在耗下去了,人心浮動,怕是明裏暗裏都快要按奈不住了。”


    “也是,可皇帝姑父準了我爹告老還鄉的折子後,雖認可了我當家的位置,但沒有給我個一官半職不是,我總也不好在盛都的地界上私自用刑不是?”


    她頓了頓道:“算了,撿個牽扯不大不小案子的官員,叫六哥擬了折子奏請姑父嚴查吧。”


    姬若離道:“阿七,你這是要將盛都城攪的血雨腥風?”


    “難道不是皇帝姑父想著的麽,不管他在想什麽,陰蓄肯定不是他中意的,借我的手收拾了陰蓄的那幫爪牙,他才不會管,最好唐家和那些人鬥的兩敗俱傷才好。”


    她負又看向宋喬,宋喬立刻道:“屬下一定尋一個王爺那邊舉足輕重的人!”


    唐淼滿意的點頭,想著這人不愧是自兒時起便照顧她的人,果真十分知曉自己的心意,她前腳剛翹起了尾巴,他便知道他後腳要幹什麽。


    “對了,靳大爺是不是快到了?”


    宋喬點頭,瞧著唐淼的麵色有一瞬間的落寞,他又道,“主子放心,葉仙暗中跟著,靳家主不會有事兒的。”


    “誰擔心他有事兒了,我擔心我家仙兒,那麽嬌俏的人,給那黑心鬼當看護,這一路風霜的過來,皮糙了可怎麽好,那我在大夏的生意可不得不興旺了,仙兒可是難得一見的花魁!”


    眾人對唐淼的口是心非早已是習以為常,見她提到靳方言,白鑫道:“主子,慕容家就由著慕容小姐在獄中,您當真不管?”


    “誰家的女兒誰心疼,誰家的心上人誰心疼,關我們什麽事兒?”唐淼提到靳方言便是恨的牙癢癢,“從前總也想著六哥甩了瘋丫頭,如今成了真的,反倒是生出了其他的許多事情來!”


    尤其靳方言這大爺,一點不讓人省心!


    姬若離靜默著看著唐淼發火,果真不到片刻,這姑娘自己又衝著白鑫問,“瘋丫頭在獄中過的還好麽,她這人皮實,可到底慕容家也是家大業大,這麽多年也沒吃過什麽苦。”


    “就算是主子不說,慕容家的姑娘,也沒什麽人敢為難她的。”白鑫迴道。


    唐淼點了點頭,似是放心下來,想了想又是囑咐宋喬道:“等靳大爺來的時候,和獄中的人隻會一聲。”


    “主子還是不去看望慕容小姐麽?”宋喬道。


    “我麽?”唐淼用手指了指自己,似是自嘲的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是怕見了狠不下心吧。”


    姬若離在一旁淡淡道,唐淼禁不住朝他甩了兩把眼刀子,這人眼神忒毒了一些,她能不怕麽,慕容家在這場旋渦中是什麽位置她尚不清楚,可直覺告訴她,不會是什麽好事兒。


    靳大爺已經做好了和她老死不相往來的覺悟,若然慕容家......


    真到了那時,她麵對慕容楓該如何自處?


    從來毫無畏懼的她,如今倒是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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