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的銀簪奔著的是姬若離的心口去的,唐毅驚唿一聲,奪了眾人的視線,待瞧到唐淼手中銀簪的時候,皆和唐毅同意反應,皆是睜大了眼睛。


    “小少爺,難道你還想親手送主子一程!”


    戚冥最快反應過來,他大步上前,右手斜劈下來,作勢就要去奪唐淼手中的簪子,眼看著他的手就要抓到那銀簪,戚冥隻覺腳上一痛,便成功的被人絆倒,他還沒有站起來,雙手已經被人反剪在背後,他歪了臉想去看阻止他的人,卻是看到了一個最讓他意外的人——唐遠懷。


    唐遠懷雖多年未曾練習武藝,但他畢竟生在將相虎門之家,故雖沒有一身高武藝,卻也是懂得如何去運用巧勁兒,戚冥試著掙紮了幾下,卻並沒有掙紮開,有些急,“大少爺,你,你倒是放開我,我……”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萬事等我小弟處理完再說。”


    這屋子裏,有她信任的手下,有她推心置腹的好友,有她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六哥,可唐淼卻沒有想到,這屋子裏這麽多人,對自己的行為唯一沒有抱有詫異,對自己最了解的,竟然是總被自己欺負的三哥。


    唐淼愕然的抬頭,在唐遠懷的眼眸中,她瞧見了他對她的鼓勵和安慰,她衝他點了點頭,立刻扭過頭去,她伸手扯開姬若離的衣襟,露出胸前大片肌膚。


    古籍有雲,弱微者,危也,然以針匯百川,生焉死焉,五五天命矣。這說的是,在極為靠近心在的地方,一個百川穴,是人周身心脈匯聚的一個地方,而心脈這東西,牽一發而動全身,是以,當人陷入無可救藥的地步時,可以以銳利之物刺入百川穴,加以刺激心脈,但也因為百川穴極為接近心髒的位置,所以,一旦有偏頗,便會直接將人送入閻王殿,所以,生死機會各半。


    這方法,就如同剛才她強行想要去醉紅塵一樣,都是她從從不曾聽聞的方法,從沒有試過、用過的方法,方才便宜師傅話中的意思在明顯不過,此番醉紅塵發作,是一次正常的發作,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而問題的症結並不在於她能不能夠解開醉紅塵,而是……


    “阿離,師傅說你是哀莫大於心死,可我不相信,你今晚分明問我要不要嫁你的,哪怕,就算是為了聽我的答案,你都要給我醒過來!”


    銀針在她指尖轉悠了一圈,被她猛地提起,以毫不猶豫的速度,直接沒入百川穴。


    世人並沒有百川穴這個概念,甚至,很多醫者都不知道這穴道,在眾人看來,隻覺唐淼是將銀簪插入了姬若離的胸膛中。


    戚冥半跪在地上,這時已經不知道要掙紮了,他整個身形都垮了下來,抬頭看唐淼的眼神中,或許出了不解在沒有其他。


    唐淼的右手還握著銀簪的一端,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姬若離那張泛著微紅,嘴唇卻慘白的臉,他並未做出任何的反應,她看了看,又看了看,他依舊什麽反應都沒有,她就知道,古籍上多半不可考究的東西,如何能當得真?


    難道,師傅說的都是真的,你果然是連那最後的一口氣都沒有了麽?


    唐淼聽姬若離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她知道,他有著令她心疼的過往,和姬若離悲催的童年想比,唐淼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自己和姬若離換過來,或許,早已經撐不過來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一個人撐了這許多年心中有多苦,她也想要放他走,可是,姬若離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來招惹自己,唐淼想著,她這麽傷心的罪魁禍首,大抵除了姬若離在這個始作俑者,在沒有人能夠當此殊榮。


    憑什麽,憑什麽你的一口氣舒坦了,便要自己一個人離開,讓我替你傷心?


    唐淼越想,心中越是委屈,越是生氣,她低頭,俯到姬若離的耳邊,顫著聲音,用了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發狠道,“姬若離,你若是不醒來,我絕不會傷心,我保證,我絕對會徹徹底底的把你忘了,一星半點都不喜歡你,你就一個人繼續孤孤單單的上路,形單影隻的在黃泉路上遊蕩!”


    偌大的床榻上,姬若離臉上滿是病態,他的胸膛上插著一支光亮的銀簪,青衣少年的手握著銀簪,姬若離胸膛上紅色的血花子,將她的袖子都染紅了,少年頹廢的坐在床榻邊沿上,大半個身子倒在姬若離的身上,披散著的頭發似乎都垂到了地上,床榻上少年青色的衣袍和姬若離寶藍色的禮服交疊在了一起,卻讓人看著,有種說不出的辛酸落寞。


    “桃……桃花,小少爺不會……不會是……不會是瘋……”


    流風被這樣的唐淼嚇到,他朝昔日好友桃花看去,話沒落一半,桃花嫌棄的白眼便讓他生生的將要脫口而出的話,重新憋了迴去。


    帷幔下,少年的身影依舊沒有動彈,讓人生出一種時間都已經景致的錯覺,當著眾人心中已經開始想該要如何措辭來勸勸那青衣少年的時候,一抹寶藍色落入了流觴的眼角,他轉眼一眼,為了防止是自己看錯,又扯了扯桃花。


    兩人動作雖幅度很小,但在此番安靜的連螞蟻爬過都可以毫不意外的察覺的房間內,立刻便引起了注意,順著流觴和桃花的視線看去,眾人皆十分的激動,寶藍色的袖子裏,慢慢的伸出了男人纖長過白的手指,雖然動作極滿,但在他們的注視下,最終那手滿滿的撫上少年黑色的發絲,或許費力卻執著的婆娑著。


    “唐……唐小七,你……你又是……說的……說的什麽胡話?”


    輕輕柔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唐淼除了“唐小七”三個字外,什麽都沒有聽到,包括那輕柔話語中透著的疲憊和病態,她通通沒有聽到,那三個字,是他對她的稱唿,不過是最尋常的三個字,卻仿佛打開了她心口的那道閘,她眼眶裏的眼淚竟然是連止都止不住了。


    分明,分明她從不想要在人前哭的,這在她看來,哭鼻子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情。


    因為挨得近的關係,滾燙的淚水擦過姬若離的臉頰,落到了耳朵上,熨燙的他的心都是一痛,他從未看到唐淼哭時的模樣,這一次,他當著是嚇到她了。


    怎麽……“哭了?”


    他原是想要怎麽說的,可不知為什麽,嗓子眼裏幹的厲害,前麵的兩個字愣是沒有了蹤影,隻剩下“哭了”兩個字,聽著好像是調侃、取笑一般,唐淼今夜本來就被姬若離嚇到了,心中正是委屈、高興、生氣全數雜糅在一起,理都理不清楚的情緒難控階段,如今聽了姬若離這兩個字,她委屈的咬了咬唇,終於再也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怎麽收都收不住。


    唐淼想著,總不過今夜裏她已經丟人了,哭都哭了,收不收的住聲還在意個什麽勁兒,但她還是注重些形象的,是以,雖然是哭,但也都是趴在姬若離的身上哭,愣是沒給任何人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唐淼雖然往日裏看著不靠譜,卻是個做事十分認真的人,她既是要哭,便是十分認真的哭,屋內的人也都是頭一次見唐淼這樣哭,一瞬間,都是什麽都不敢說,這更加有利於唐淼的發揮,可握著簪子的右手總是在提醒她,姬若離此刻身上還插著支銀簪呢,可如今,他既然已經醒了,按照便宜師傅的話來說,人隻要有口氣在,哪裏那麽容易在死。


    誰叫這人今天晚上弄得她情緒這般大起大落,唐淼想著自己過去十幾年的情緒都沒有像今日一樣,變幻的如此波瀾壯闊,是以,她一點兒也不著急,十分認真的哭著,直到覺著自己確實哭不出來了,才抽了抽自己的鼻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慢悠悠的坐了起來,右手一揚,那銀簪方才是如何迅疾的被人插入了姬若離的肌膚中,現在便是如何飛快的被人拔了出來。


    銀簪突然被人拔了出來,原本留著血的傷口,似乎被牽扯的更加嚴重了,遠看著,便感覺姬若離的胸口止不住有血在往外流淌著,十分的有視覺衝擊。


    雖然知道唐淼這是在救人,但看到這副畫麵,眾人不免都咽了咽口水,這少爺和容淺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都十分適合下狠手。


    “唐小七?”


    姬若離的氣息已經平複了些許,說話也不喘了,他低頭看了眼正在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唐淼,輕輕喚了聲。


    “嗯。”唐淼從牙縫裏露出個字,算是迴應。


    “你方才不是說,我醒了就告訴我你的答案麽,那麽你……同意嫁給我了麽?”


    姬若離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唐淼隻白了他一眼,“所以,你雖然一口氣沒了,要離開人世了,但卻還知道撿著重……”


    “嫁,嫁這個詞!”流風仔細瞧了瞧唐淼如今依舊披頭撒發的模樣,猛然驚唿道,“所以,難道小少爺是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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