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心中咬牙,惡狠狠的瞪著麵前正哭的梨花帶雨的李昭儀,“妹妹可別什麽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啊,妹妹在深宮,阿離出了這麽大的岔子,可不是我們後宮的女人們可以攬上身的罪責啊!”


    這裏人的畫外音,她還能聽不出來麽,無非是想說皇上對那小賤種疏於照顧,讓他不合群,他變成了今日的這番樣子,也是情有可原的,怪不得他,甚至他自己也是一個受害者。


    多年你不曾和她正麵打過交道,即使是姬若離迴來後,李昭儀在季氏的麵前,也一直都是唯唯諾諾,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如今這綿裏藏針的模樣,倒是不常見,季氏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後宮啊,果然是一個人人都會演戲的地方,她差一點兒就要被這小賤人騙了過去,還以為她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可多少年過去了,曾經的小姑娘,早就由內而外全部都改變了,一點兒找不到曾經的模樣,可驕傲的季氏全然不會承認,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正是她自己。


    季氏言論輕蔑,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順帝,又帶著某種誌在必得,在她看來,這小賤人的說辭雖然有道理,但十分的牽強微薄,在處處都是條條框框和敏感的天家,這些都是不能夠被接受的理由,這些離經叛道,都是不能夠被原諒的。


    順帝眼神中有一瞬的停滯,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輕微的歎息聲停在季氏的耳中,無疑是最大的喜悅。


    “愛妃何出此言,要說罪過,一切都是朕的罪過,是朕對阿離疏於照顧,也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順帝伸手將李昭儀拉了起來,眼中愧疚之意滿滿,他錯過李昭儀的肩膀,看向了姬若離和唐淼的那一邊兒,神色複雜,讓人不知這位帝王在思考著什麽。


    “皇上莫要這麽說,這實在是折煞臣妾了!”


    李昭儀的肩膀忍不住一顫,看著順帝又是幾分的愧疚幾分的憐愛,直道,“這些年苦了你了。”,就將人帶入了懷中。


    季氏已經上揚的笑容在頃刻間凝固,現在,她就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似乎不論自己說什麽,皇上都會直接跟她唱反調一樣,究竟是哪裏出了錯,明明之前,他們之間還是一切如常,明明,明明一切都不曾改變,卻又好像忽然在某一瞬間,全部都變得讓她陌生起來。


    “皇後!”


    順帝的聲音不大,但陌生的讓人覺得,說話那人不但和自己全然不熟,甚至,還十分的厭惡自己,即使是上一次,在千闋宮,順帝當著眾人的麵兒落了她的麵兒,說話的語氣也不若這樣,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抬起頭,“皇上?”


    “阿離變成這邊,也不是他自己想的,你這親生母親不但沒有心疼,竟然還來奚落,這是你一國之母的風範麽?”


    他的聲音有力而淡漠,一字一字砸在季氏的心頭上,似是跳動的鼓聲一樣,一聲一聲的敲擊著她的心頭,迫得她的太陽穴都一突一突的,不知為什麽,她內心忽然蔓延上了一種全所未有的空去,難以言喻的恐懼,在瞬間侵蝕了她的心靈,關於母親這個詞匯,她聽著便覺得十分的刺耳。


    不等她迴答,順帝冷硬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還是,你的心裏隻有風兒一個兒子,忘記了阿離才是你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而不是一個陌生人!”


    季氏眼中的盤算和計較,看在順帝的眼中,一瞬間放大了他的話語,站在他身邊的李昭儀都感受到了因為生氣,皇帝身上微微的顫抖。


    李昭儀裝作不知道,默默的站在一邊兒,看著帝後之間這場還沒有正式開始,已經注定了輸贏的嗬斥爭吵,心裏除了諷刺,似乎並沒有其他任何的感覺。


    耳邊似乎有季氏的聲音,是辯解還是繼續剛才想要抹黑阿離的話題,李昭儀都沒有心思去聽,皇帝現在對他們母子是有愧疚的,而且這份愧疚最近一直縈繞占據著他的心頭,這一仗,勝局早就已經在開始的時候,就傾向了他們的這一邊兒。


    多年來,中宮和千闋宮一直是實力碾壓和勉強喘息的局麵,直到最近,一切悄然的在改變,李昭儀麵上不說,心裏卻明鏡似的,天家奢華的樓宇宮殿是這世上最無情的地方,也是最為瞬息萬變的地方,一個風吹,就已經注定了局麵的風雲變幻,即使掙紮,也隻能靜靜看著,什麽都不能改變而已。


    李昭儀如今看著季氏,直覺可笑,卻並沒有絲毫開心的感覺,她別開臉,麻木的看著禦花園中的官員和九州各國的官員亦或是皇子皇孫,目光在掃到姬若離的時候,變得柔和,在看到另一個男人時,猛地頓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風從背後吹起,卷起了她寬大的衣袖和順滑的發絲,他站著的那一方天地,似乎也同時起了風,卻絲毫不減那人的風度,多年前,他們初見時,似乎也是在一個初秋的夜晚,起了風,周遭火紅的楓葉被拽著飄落了下來,他的身影纖長瀟灑,雖然瘦削卻一點兒都不失風度。


    她曾以為,在這冷漠的後宮中,她已經學會了如何控製自己的情緒,也曾以為,自己的心早在這冰冷的深宮內牆中已經死了,再也泛不起任何的漣漪和波瀾,也事實清楚的告訴她,她錯了。


    她以為麻木不仁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再一次跳動了,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紅,多久了,自他們婚約取消後,自她入宮後,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麵了?


    似乎很久了吧,久到她已經沒有印象了,隻覺得上一次見麵,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側過臉來,對上她的眼神,有一瞬的失神,繼而,又隱去了所有的情緒,衝她溫和一笑。


    他依舊是處理感情問題的高手,任何的情緒,都可以在瞬間被隱藏,李昭儀的眸子變了又變,自她入宮以來,奇荒城就似乎關上了城門,尤其是大夏皇宮,甚至成為了一個禁忌的地方,哪怕每年天家有大型宴會都要邀請奇荒城,可他從未出現過,也不讓城中的人出現,可今天,他來了,在大夏時局正敏感的時候來了,這又代表了什麽?


    年少時,曾經最美好的一段迴憶,和如今已經被深宮高牆變得麻木的自己,李昭儀的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他們曾經是那樣親密的關係,如今再一次見到,確是連招唿都不敢輕易去問候的關係,她揚起了嘴唇想笑,可卻怎麽都笑不出來,最後隻是衝著男人微微頷首。


    “那是奇荒城的城主吧。”


    腰間忽然有了一股力道,順帝的氣息在下一刻,自然的侵略了李昭儀的空間,蠻橫的阻斷了她所有的思考,她努力眨了眨眼,迎著風吹幹了眼中的熱氣,盡量讓自己看看這正常些,“是麽,臣妾聽說奇荒城十分的神秘呢。”


    “嗯,每年朕邀請他們前來大夏,都被婉拒,可這次,奇荒城撐住雲逸親自前來,倒是令朕十分的意外。”


    順帝淺淺的迴應,對已經跪在地上的季氏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隻淡淡的看著前方。


    順帝的話沒有什麽不對,但他口中的那個名字,卻是成功的在李昭儀的心中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這名字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不敢喊出口,埋在心中最深處的秘密和痛,而如今,就這樣被順帝提及,好不征兆的,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傷疤,被人不經意間撕扯開來,頓時鮮血淋淋,痛苦異常。


    她緩了緩心神,迴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氏,體貼賢惠道,“皇上,今天再怎麽說都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再者,阿離變成這樣,是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也有違孝道,臣妾想,最不願意看到這樣結果的人,應該就是皇後娘娘了吧,她心裏該有多難受啊,皇上你就不要再怪罪皇後娘娘了,家事麽,說兩句也就會去了啊。”


    家事?


    季氏抬頭,趁著順帝沒在意,白了一眼李昭儀,她還真是小瞧了這小賤人說話的本事,她說家事,可不就是在提醒皇上,當著九州大臣的麵兒,會失了顏麵麽,這事兒完全可以等著宴會晚了,在去秋後算賬,而不是當中丟臉,她這綿裏藏針的性子,可真是讓人看著惡心,聽著更加惡心!


    “愛妃說的在理,還是你最懂事貼心。”順帝溫柔的拍了拍李昭儀的手背,“皇後,你聽聽,還不趕緊起來,真是越來越沒有風範,我看你真是年紀大了,連自家妹妹都不如了!”


    李昭儀和季氏是遠方的親戚,這妹妹說起來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雖然季家的族譜上有記載,但也隻是對李昭儀那一支一筆帶過的關係,季氏從小時候開始,就看不起李昭儀一家,到了現在都是一樣,把自己和無遠不遠的旁係牽扯到一起,季氏隻覺是順帝故意拿來令她難堪。


    雲逸和李昭儀之間的互動,很淺很快,隻一瞬間,卻被人看在了眼裏,姬乎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眸,在瞥到他二人之間的互動之後,笑的一場的誇張而詭異。


    姬若離和唐淼之間大膽的行為,和大臣們竊竊私語的議論,在歌舞表演中徹底結束,待眾人移步去往正殿,按照規矩落了座,看向高台上正襟危坐的帝後之後,這一切,都默契的變成了不會在談論的餓話題。


    唐淼頂了君非白的位置,挨著秋楚太子南宮琰,她的小桌板該是和順帝挨得最近的,至於陰潯麽,因為天麟名聲在外,和大夏的歡喜也不是很好,被安排在了八國最末的位置上,九州其他官員則緊挨著陰潯的位置來安排,大夏的皇子、貴族、官員被安排在了他們的對麵。


    姬若離雖然名聲上不好聽,還毅然是個世子,但因為是帝後的嫡長子,所以被安排在了最靠近帝後的位置,和唐淼麵對麵的坐著。


    生日宴麽,在唐淼看來,也是個十分無聊的事情,無非的許多人來恭賀生日,季氏因為是皇後麽,所以恭賀的人就變成了九州的官員,但她一直沒想通,為了這麽個女人的生辰宴,其他八國的太子重臣全都趕來,這樣的規格算不算太高了一些。


    當然了,從她踏進大夏之後,她漸漸地明白了這些人為什麽聚集到這裏,也就不奇怪了。


    她忍不住用餘光瞥了一眼陳國太子的小桌板,這哥們似乎並沒有來,作為空著,也沒有人代為出席,或許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名人,不要意思出來?


    她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無聊的打量著周圍,發現其他幾桌的太子皇子也有人盯著她看之後,甚至是帶著打量的視線,那眼神,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卻總感覺哪裏不對勁,頓時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她心裏一麻,轉過臉來,低頭看著小桌板上的菜肴,殿中官員的話、順帝的話,通通當做是當年高中班主任班會時的訓話,充耳不聞,隻想著,自己什麽時候可以伸筷子用膳,必進麽,從進宮到現在,她還什麽都沒有吃過呢,早就已經饑腸轆轆了。


    順帝一番感謝詞發表完之後,各國的太子皇子都奉上了自己的禮物,唐淼自不必說,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淩琪和權繼堯十分自覺的走了上來,奉上了禮物,“願娘娘福與天齊。”


    淩琪一手推開錦盒,是一十分精致的象牙扇子,雕刻的十分的精美,季氏淺淺一笑,“替我謝謝陛下的心意,隻是不知為何少尊主這樣的江湖人士會參與到廟堂上來,本宮聽聞少尊主素來瀟灑,遊曆人間慣了。”


    她笑的讓唐淼感覺自己掉進了蜜罐子裏,頓時渾身的不舒服,聽聽這是什麽話,好像誰稀罕給她過生辰似得,她來了,感情還給她掉價了?


    所以說呢,這女人才討厭來著,怪道阿離不喜歡她,這分明就是個後媽不如的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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