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通報迴來,手上拿了支糖葫蘆,上午世子讓人買了整整一竿子的糖葫蘆,那隻胖胖的雪鷹一上午都沒有停過嘴,就司墨手上這糖葫蘆,也是趁著雪鷹休憩的時候拿來的。


    柔兒一瞧見糖葫蘆,倒也沒有剛才的想法了,笑眯眯的接過來,司墨看著柔兒淺笑,“六少爺,世子爺去喊少尊主起了,您在等一會兒。”


    “不礙事兒的,淼淼要是困,就別喊她起來了,讓她睡好了。”唐毅淡淡道,絲毫不覺得唐淼大白天睡覺是件不好的事情。


    司墨最近跟在姬若離的身邊,容家、世子府兩邊兒跑,對唐家人沒有什麽了解,但對唐毅這個溺愛弟弟的脾性倒是摸得清楚的,他點了點頭,下意識的朝淩琪看去。


    了解六少爺的人不覺有什麽奇怪,唐淼兄弟兩人裏,總是唐毅更加寵慣著唐淼,可淩琪好歹在眼麵前而,如此光明正大的說,似乎並不太好。


    淩琪衝司墨迴了一個溫和的笑,禮數十分周到,甚至他彎身去逗剛才那個被他嚇到的小女娃,他們的小主子。


    司墨見淩琪麵上沒有表現出什麽,也沒在意,隻私心裏迴想著,六少爺美名在外,在外人麵前從不出錯,但隻寵弟弟這方麵,似乎從來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什麽禮數周全,在唐淼的跟前,全都要繞路。


    如此迴想一番,司墨竟也不覺得唐毅這樣有什麽不妥得了,隻默默的退到一邊兒,安靜的看著淩琪和唐毅兩人去逗柔兒的模樣,大人在孩子的麵前,似乎總沒有過多的算計,且更容易放下心中許多的計較與思量,就好像現在這樣,淩大人不知和柔兒說了什麽,一大一小都笑了。


    小孩子似乎總是這樣,氣性大,忘性也大,前一刻,柔兒還戒備著淩大人,現在竟然和他有說有笑的了,而淩大人的笑容,比之剛才,少了幾分的表麵形式,多了幾分的真誠,顯得整個人都溫和了下來。


    司墨來通報唐毅和柔兒來時,姬若離手上正處理著文書,他隻吩咐了司墨說自己喊了唐淼一同前去,讓唐毅他們等一會兒。


    公文是柳月白送來的,關於那件事情的,秦牧來說的時候,他心中一驚落了答案,可柳月白真的送來了公文的時候,他反倒是有著悵然了。


    柳月白送來的公文,是請示開卷宗審查關在大理寺的那位貴客的,事關他的“母後”,可不能小看呢。


    涉及天家的案子,隻有皇帝下令開卷宗,才可以審查,但在大夏,有一個名為容家的,極為特殊的存在。


    大夏天家掌權,但兵權在容家手中,添加調令四方的虎符,全是出自容家之手,四年一換,可以說,若容家有意,反了大夏天家也未嚐不可,然,容家與天家不同,他們更喜經商、冒險,對天家權威、朝堂鬥爭無甚興趣,隻開過之初約定兩家共同治國,為防止任何一方獨大,便衍生了軍權和政權互相分離的態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家共治變得越來越緊張,容家為防天家猜忌,遂連同家族旁係,大舉退出朝堂,並不在改動號令四方的虎符,隻專心經商,在軍中的要員,大都要求隱匿身份,以至於到了今時今日,天家雖握有虎符,卻不知軍中人心向背,早年有傳言說,容家當年雖不在更改虎符,但另一塊淩駕於虎符之上的令牌,可統帥三軍,姬若離和容淺關係匪淺,卻也不曾聽她提及過此事,這消息的真假無從辨別。


    但容家作為大夏另一治國家族,容家的家主是大夏當之無愧的暗帝,作為容家當家人的容淺,可以直接越過順帝,命令大理寺開立審查皇親國戚的卷宗。


    容淺和姬若離的交情不是一兩天,容家在大夏的許多動作,除了容淺的刻意為之外,更多的也是姬若離的意思,對於這件事情,容淺曾經和姬若離說過,她會完全尊重他的意思,隻要他點頭,容家家主的印鑒就會敲在大理寺的開立卷宗名錄上,現在距離季氏的壽辰沒有幾日了,柳月白的意思,姬若離懂,所有的證據都已經齊全,他是想趁著壽宴,給季氏在添一把火。


    對季氏,姬若離心中的感情是複雜的,他曾一度恨得想要殺了季氏,可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心中並沒有預期的快樂,而是一種失落,沒有由來的失落和白茫一片。


    外公臨死前,讓人將一封信交給他,他清楚的記得上麵寫了什麽,他說,季氏雖可恨,但卻要他不要刻意的去報複,因為這並不會得到快感,他所承受的一切,失去的一切,絕不會因為季氏落入了低穀,而有所改變,身邊死去的親人、摯友不會死而複生,身上的傷疤苦楚不會因為此而減少,外公說,他隻希望他惜取當下,活的自在瀟灑。


    聽母妃說,季氏雖恨毒了他們母子,但有一年,他高燒不退的時候,也是季氏找了宮中最好的禦醫瞧好的,母妃說著話的時候,麵上表情似乎也很複雜,最後隻說季氏的本性或許並不壞。


    他還記得孩提時期在宮中偷偷地看著姬若風時,自己羨慕的神情,那時候,季氏也對他笑過,也關心過他,如果,季氏徹底一些,自己或許就不會那般的煩惱了。


    姬若離勾唇自嘲,素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的他,竟然也會由於起來了呢縱然季氏做了那許多的惡事,他還是會為難,說到底,是因為血緣的關係麽,真算起來的話,季氏的身上和他一樣,流淌著外公的血液呢。


    姬若離靜靜的坐立在桌前,外頭的風將他壓在手下的紙張一角吹得飛揚了起來,偶有幾滴飛濺的雨水斜了進來,落在翻飛的紙張上,潮濕如同一種病毒一樣,迅速的擴散開來,最終入侵到了不久前寫好的大字上,立刻黑乎乎的暈染了一團。


    餘光瞥見這場景,姬若離的眼角不自覺的一抽,許多事情,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就好像季氏當年開始了那件事情一樣,他與她的對立麵便形成了,縱然他心中有猶豫,但他絕不會原諒她也是一個事實。


    他歎了一口氣,喚了戚冥進來,“戚冥,送去給淺淺吧。”


    “主子,可是想好了。”


    “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就像唐小七說的,要做惡人的時候,就不要猶猶豫豫的不幹脆,反而顯得十分的矯情。”


    姬若離點頭將畫了圈的公文遞給戚冥,想起那個正在自己房中酣睡的某個人,姬若離緊繃著的臉上總算是有些些微的緩和,“你去吧,淺淺看到我的批複自然會明白的,


    戚冥跟著姬若離許多年,對他十分的了解,他自然感受到了他話中十分細微的矛盾,人麽,總不是沒有感情的生物,季氏做盡了壞事兒,但在主子最初的記憶中,也是他尊敬的母親和曾經拚命想要接近的人。


    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姬若離,應了一聲,拿著公文匆匆離去。


    姬若離的書房和他的寢室並不遠,走過小小的迴廊,姬若離收了傘,躡手躡腳的推門走了進去,在寵慣唐淼這方麵,姬若離和唐家那些兄弟姐妹不相伯仲。


    唐淼平素的睡眠很淺,她就好像天生十分警覺一樣,但凡有一點兒的小動靜,就能夠從睡夢中驚醒,但這是練武後的習慣,在唐淼小的時候,她雖然有早起的習慣,但睡得還是相當沉的,姬若離可還記得多年前,唐淼把他的手當成醬肘子啃的場景,這輩子,也就唐淼敢這麽做了,他還記得當時不是看在啃自己手的小鬼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時候,他一早把她推到地上去了。


    即使是現在想起多年前的早晨,姬若離也是忍不住抿唇輕笑,他滿滿的靠近了唐淼,或許因為酒精的作用,她睡的香甜,竟真的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


    唐淼並沒有十分的醉,但喝了酒,她的臉就會變紅,加上她是個十分怕冷的性格,一點兒的風都會驚的她把自己弄的厚實些,她如今就是這樣,夏末初秋的季節,並不十分的冷,可她兩手擒著薄被的被頭,兩之腳夾著些被,把薄被緊緊的卷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熱氣蒸騰的她粉撲撲的小臉更加的粉嫩了。


    之前不是沒有見過唐淼睡著的模樣,但似乎都沒有現在可愛,她粉嫩的小臉上,沒有平素的隨性放縱,安安靜靜的唿吸著,舒展的眉宇透著溫和自然,又帶著些微的慵懶,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正好碰上她翻身,她的臉頰碰上了他的手,下意識的蹭了蹭,然後如同貓兒一樣饜足的睡去。


    他的手心升騰出些微的癢,連同心裏也犯了些微微的癢。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落在屋瓦上滴答滴答的響,似乎再給心頭那感覺打著拍子。


    他忍不住笑,原來,十指連心還有這樣一個意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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