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遲鹹魚臉:“我不是,別找我,我隻是個可可愛愛的吉祥物而已。”  就在巴德他們想努力弄清楚大佬的腦迴路之時,不遠處海麵突然掀起了一陣巨大的波浪,洶湧的海水狠狠拍打在金屬島嶼上,發出響亮的迴音。  那是一個龐大的避水魔法陣,看起來像透明的半球形罩子,將一隊身高不足一米二的矮人們罩在裏麵。  站在中央那個最高的矮人,他們不久前剛見過。  巴德猛地沉下臉色:“安東尼?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東尼在一眾矮人的簇擁下踏上島嶼,他察覺到地麵材質的不對勁,碾了碾腳尖,有些嫌棄地將沙土撥開:“這個問題不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抬起頭,肥肉橫生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有些嘲諷,又有些得意的笑容:“我很早就提醒過,我太了解你了,老師。”  巴德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麽找到這麽隱蔽的地方,眉頭皺得死緊。  安東尼慢悠悠踱到巴德身邊,湊在他耳畔,和拍賣前相遇時的動作一模一樣,輕聲說:“您可能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煩惱一個問題……你說,要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奴隸,不聽話跑走了該怎麽辦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所以呢,我就煉製出了一個小東西,這個東西本來是需要埋進奴隸的頭皮裏的,但是我哪裏會舍得這樣對老師呢?”  安東尼嗬嗬笑出了聲,手指輕輕一勾。  巴德聽到動靜低下頭,震驚發現,他從不離手的工具鹿皮箱上凸起了一個小包,下一秒,尖銳的冷光閃過,一枚蜘蛛狀的小小器械從小包裏破出。  安東尼彎腰將它從鹿皮箱上摘了下來,歎息一聲,語氣中帶了點兒可惜之意:“之前我靠它追到一個逃走的奴隸時,他竟然還在罵我呢!”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這隻小蜘蛛可是我最得意的器械了。”安東尼捏著小蜘蛛擺來擺去,話裏沾滿了一股血腥的氣息,“它能在一個人還活著的時候,把他的皮和肉完完整整地分開哦……”  巴德越聽越氣,臉色漲紅,他死死盯著安東尼,咬牙切齒道:“我真的後悔……竟然會教出你這麽個敗類!”  安東尼這些年聽過太多相似的罵聲了,但巴德的話尤為刺耳,他冷笑一聲:“後悔又有什麽用?多少人後悔沒有早點殺死我,但還不是得一個個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地哀求我放過他們!”  安東尼抬眼望向麵前的神殿,表情明朗了一些:“不過您放心,不久之後,老師您也會成為其中一個的。”  紀遲在一旁冷眼看了他們好久,眸中思慮沉沉,終於,他有動作了——  “唐!幫我拖住他們!我去將最後一個魔法師試煉完成!神殿就會為我們開啟了!”  紀遲大聲喊道,語氣中一派焦急,頗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他奮力往最後一個暗沉沉的石台跑去,但是實際速度沒比布蘭登快上多少。  唐:“……”  要不是我見過你跑出殘影的樣子,還真信了你的邪了。  不過,作為一個首席雇傭兵,唐和不計其數的人合作過,一眼就能明白紀遲想要做什麽。  大佬為了不做魔法師試煉,可真拚命呐……唐果然還是不太能理解。  唐嚴肅起表情,也端出一副鄭重模樣:“知道了!我會盡力幫你拖住他們,你再跑快點,千萬不要讓他們搶先了!”  唐一邊將巴德護在身後,一邊警惕地對著麵前的小矮人們。  跟在安東尼身後的仆從足足有二十多個,幾乎都是戰鬥係的護衛,戰士和潛行者占的數量最多,魔法師就兩三人。  安東尼見他們的模樣,眼睛眯了眯,在拍賣場被擺過一道後,他對這些人還是很謹慎的,沒看清形勢前絕對不會被迷惑。  不過……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發現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還有零星的血跡,海底也沉著幾具像是屍體的影子(被紀遲勒令不動的人魚小姐們)。  最讓他在意的,還是島上六道明亮的光柱,那是從六座佇立在島嶼旁的石台上散發出來的,而那個扮成小姑娘的東方魔法師,跑向的就是最後一座石台的位置。  安東尼遲疑一會兒,還是朝邊上一個魔法師揮了揮手,指著紀遲的方向:“你去跟著他。”  說完,他朝接下來的人吩咐道:“你們,把他們兩個抓起來,注意別弄死了,我還沒好好報答我的老師呢。”  所有的小矮人們立刻行動了起來,朝巴德兩人蜂擁而去,同時,一個矮人魔法師給自己套了個迅捷術,飛快地朝紀遲追了過去。  唐一邊保護著巴德,一邊奮力抵抗矮人們的攻擊,看起來左支右絀,手忙腳亂。  安東尼滿意地笑了起來,他能感覺到這個唐是盡了全力在阻攔他們,那麽……他轉臉往向那個東方小魔法師。  紀遲好不容易跑到石台前,氣都沒喘勻,就斷斷續續念出了石台上的文字:“魔法……感應萬物,繁複的法陣讓海水……化為輕風。”  安東尼身邊魔法師已經來到紀遲身後,聞言皺了皺眉,他嘴裏快速吟唱著,法杖揮出,想要打斷紀遲的話。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最後一個字從紀遲嘴畔逸出,化為輕風,傳達到了克洛伊那裏。  克洛伊眸光紅了紅,沉肅的聲音繚繞在島嶼上:“試煉開啟,當前試煉職業,魔法師,請試煉人員到克洛伊麵前準備,倒計時,3…”  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這句話。  安東尼眸光一顫,驚訝地望向克洛伊的方向。  他一上島就注意到了這個可怕醜陋的怪物,但一直見它沒有動靜,巴德他們也神情自然,便猜測他們早已將它殺死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怪物還會說人話,而且還和試煉有關!  安東尼沒時間想太多,他見紀遲已經被他的侍從控製住,便趕緊命令伍裏另一個魔法師:“快,你快點去怪物那裏!”  被命令的魔法師看到克洛伊嚇人的樣貌,忍不住猶豫了一下,卻馬上注意到安東尼冷下的眉眼,他渾身打了個抖,趕緊往克洛伊的方向跑去——  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器械蜘蛛活生生將人剝皮的慘狀,也不會忘記他的脖頸後,也埋藏著那樣一隻蜘蛛。  “2…1…0”倒計時結束,克洛伊低下頭,看著麵前一臉懼怕的陌生魔法師,又抬頭瞧了瞧一副懊惱悲傷模樣的紀遲,滿是算法的核心裏頭一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人類的彎彎繞繞對克洛伊來說好難哦。  疑惑歸疑惑,該走的流程克洛伊是不會忘記的,它一眼就判斷出了麵前魔法師的水平,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右手變形為一個牢籠的形狀。  這個牢籠可不是紀遲來時待過的那種,它像是一個黑黝黝的的巨大罐頭,嘭的一聲就把矮人魔法師罩在了裏麵。  安東尼看到這一幕,眯縫眼猛地睜大,狂熱的光芒從中透出,整個人興奮得隱隱顫抖:“這是個器械……哈哈哈這是個器械啊!我要是能得到它……不!我要是能製作它的話,誰還敢忤逆我哈哈哈!”  他身旁的侍從聞言,心頭都劃過一絲寒意。  被困在不見天日牢籠裏的魔法師慌了,他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麽,他摸索著來到周圍金屬壁旁,大力拍打著:“這是在做什麽?!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他扯著喉嚨嘶吼著,傳到外麵卻隻有模糊的悶喊。  魔法師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穩住心神,快速念了遍咒語,一枚明亮的火球在法杖尖端亮起。  在念咒語的時候,魔法師感覺到腳底涼涼的,他將召喚出的火球往下一照,駭然發現,他的鞋麵已經被冰涼的海水浸濕了。  他腦中劃過一道閃光,似乎明白了這個牢籠的作用——它想淹死他!  魔法師知道怪物的用意後,反而舒了一口氣,避水陣可是他最拿手的陣法,剛才就是他帶著一隊人操控法陣涉過海域的。  魔法師終於恢複了信心,法杖嫻熟地揮舞著,一道道火光在腳下勾勒,就在法陣即將成型的一刹那——噗的一聲,完成大半的法陣像泡沫一樣破碎。  魔法師愣了一下,額角滲出一滴冷汗,他不停安慰自己,魔法陣布置失敗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心中不詳的預感已經在警醒他,這個試煉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試煉場地的死寂讓安東尼不安地皺了皺眉,但他又不敢前去查看,隻能按捺下急躁,耐心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牢籠中的海水已經淹沒到了矮人魔法師的腰間,他早已滿頭冷汗,嘴唇顫抖得幾乎念不出咒語,手中的法杖帶著顫意快速揮舞著。  第五次避水陣——失敗!他終於崩潰了,踉蹌著又跑迴了籠壁旁,急切拍打著厚厚的金屬牆壁,身體周圍水花嘩嘩地響:“快放我出去!救救我!我會被淹死的!”  大家都沒聽清楚籠子裏麵的人到底在喊什麽,隻有最開始跑去抓紀遲的魔法師,他從隱約的水聲中,和那句奇怪的話語裏猜到了這個試煉的目的,目光一凜,大聲喊道:“轉化法陣!用轉化法陣!”  困住的魔法師模模糊糊聽到了同伴的聲音,終於明白了過來。  這時魔法師隻剩下一個腦袋在水麵上,生死關頭激發了前所未有的潛能,他眸光一厲,重重一咬唇,疼痛讓思緒再次冷靜下來。  交錯複雜的魔法紋路隨著水線的上漲逐漸成型,在魔法師口鼻被淹沒的最後一刻,鮮紅的法陣終於穩穩鐫刻在地麵。  水線慢慢停止了上漲,鹹澀的海水在牢籠中隨著法陣旋轉,並轉化為縷縷微風。  這場試煉在場外的人來看就持續了十多分鍾,對進行試煉的魔法師來講,像是生與死之間走了一遭。  他的魔力已經幹涸,全身陣陣發疼。  等到牢籠抬起,魔法師直接軟到在地上,麵色蒼白無比,氣若遊絲的模樣讓不知情的人對這場試煉充滿了畏懼。  克洛伊眼中的紅光終於退去了,轉變成一抹和海洋天空一樣的蔚藍色。  它的平穩的語氣似乎有了變化,像是期待,像是欣喜:“所有職業試煉通過,神殿將在十分鍾後開啟。”  克洛伊說完,走到神殿的前方,轟的一下跪在那裏,靜靜地不再說話,也不再動作。  整個島嶼陷入一片寂靜,每個人都麵色凝重,因為他們察覺到了,腳下的島嶼在微微顫動著。  安東尼灼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克洛伊和神殿,裏麵滿滿的都是貪婪,他咧嘴一笑,胸口巴掌大的紅寶石閃過一道血光:“這可真是讓我們撿到大便宜了呢……”  安東尼慢慢轉過頭,望向巴德:“抱歉啊老師,我本來很想留您一命的,可是這個東西太不得了了,我真的很害怕在您身上又出了什麽變故。”  “所以,”安東尼眸光陰冷下來,像一條蟄伏多年的毒蛇,“多謝您了,我會讓您沒有痛苦地死去。”  巴德一臉平靜地聽完他的話,緩緩微笑了起來,他委托唐抹去身上的所有偽裝,一個有些蒼老,但依然精神矍鑠的老矮人出現在安東尼的麵前。  他走到安東尼麵前,師生倆隔著漫長的歲月對視著。  巴德看著記憶中熟悉的臉,歎息:“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會因為你是奴隸的兒子而不想教你。其實不是的,你的心性太差了,不能馬上學到那麽高深的學識,那會害了你的……”  巴德淡淡地說:“這是我的錯,我應該將最開始的決定堅持下去,這樣你的人生才會再長一些。”  安東尼眯了眯眼睛,嗤笑:“我還以為你在用以前的事向我求饒,聽你的意思,這是個威脅?”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到底哪兒來的底氣?身旁這個臉都不敢露出來的男人?還是那邊氣都喘不勻的瘦弱魔法師?”  安東尼抬手一振,身上鑲嵌的黃金寶石奪人眼球,輕蔑道:“您說得沒錯!現在早就不是以前了,如今,我有最精銳的隊伍,最龐大的財富,你到底拿什麽和我比?”  巴德安靜地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道:“那就……最厲害的吉祥物?”  安東尼笑意一滯:“哈?”  紀遲拍了拍手從石台的方向走了過來,方才控製住他的魔法師早已癱軟在亮起的石台下,人事不省。  “還剩六分鍾,你來還是我來?”紀遲側臉對著唐,隨意問道。  唐無奈一笑:“他們可是有二十多人呢,你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紀遲點點頭,沒所謂:“行,那就我來吧。”  他身旁血紅的召喚陣亮起,光芒閃過之後,一隻胖墩墩的、籃球大小的黑龍冒了出來,頭上還頂著一截白花花的蛋殼。  紀遲頗為意外地看了它一眼:“這次是你呀。”  小胖龍奮力扇著翅膀,嗷嗚一聲,討好地蹭了蹭他。  安東尼冷眼看他們若無旁人的輕鬆模樣,心裏不知道為何墜墜的,但還是忍不住冷哼一聲:“這個蠢東西又是什麽?吉祥物?”  紀遲摸著小黑龍圓潤冰涼的身體,抬眼一笑:“不,我才是吉祥物,它麽……”  紀遲說著,抬手將小黑龍頭頂的半個蛋殼掀起——  “它的名字叫尼德霍格。”  被掀起蛋殼的小黑龍猛地一頓,它金色的瞳孔一縮,露出口中白森森的獠牙,小小的身體在膨脹變大,背猙獰的骨刺幾乎直指天際,黑色的龍翼唰地張開,遮天蔽日。  比島嶼大上幾倍的絕望之龍垂下長長的脖頸,金黃眼睛注視著比它半顆獠牙還要小的矮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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