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任逸飛轉頭看向直播小蒼蠅:“都聽明白了吧,千萬不要把保險單的受益人設置為枕邊人,否則你可以試試自己和巨額保險金哪個更重要了。  “老實說我真的不明白這些死後給情人留保險金的舉動,留錢給他養新歡嗎?”  案子已破,前後不足半個小時。  雖然這個案子本身難度不高,但還是從側麵說明了任逸飛破案極為高效。他調整了表情,走出來,第二批選手在樓下等了許久,見到任逸飛之後都盯著他的臉,想要看出一點端倪。  這第二批到場的選手裏還混著複活三人組,他們正迴憶著任逸飛之前的通關剪輯,想要從這些剪輯裏找出類似的表情,好做個判斷。  任逸飛呢,也是無聊,明明心裏隻想打哈欠,麵上卻是一種‘怎麽會這樣’的恍惚表情,讓人以為這個案子十分複雜,背後一環套一環,絕不像是表麵看起來的這般簡單。  “聰明人啊,就是容易想太多。”任逸飛心說。  從大樓出來的時候,他還遇上了其他往這裏走的選手,一個個懶懶散散並不著急的樣子。  “反正遲到了,第二批還是第三批,沒本質上的區別。”  占優勢的隻有任逸飛這個第一人而已。  他第一個破了案,如果這個過程再描述得精彩紛呈一些,那麽他之後破案的選手再無法帶來案件上的驚喜感。  任逸飛狂增的人氣中,很多人就是奔著‘第一個了解案情’來的。如果他從神壇跌落,不再是速度最快的人,這些人會離開。  告別其他選手,任逸飛繼續往迴走,這條路他走過一次也介紹過一次,再介紹一遍也沒意思,於是他幹脆一個人分飾兩角,以問答形式說起了之前的案子。  這個案子比較有爭議的點是‘自殺’還是‘他殺’。  如果兇手采取的是精神刺激這種方式,因為難以取證,一般會判斷為自殺。如果兇手采取下藥導致死者精神失常自殺,這種就是‘他殺’。  “一些選手搞不好會被日記本、隨筆之類的線索坑得滿臉血。因為張警官已經告訴他們,死者經過常規藥物檢查後,沒有發現特殊藥物的殘留,這點的誤導性特別大。”  任逸飛邊走邊說:“天使塵有時候能用常規藥物檢測驗出來,有時候不能,這算是某種bug,很考驗人品。  “萬一屍檢的時候被驗出來,死者未婚夫兩年的布置都白費了,所以這個案子沒有第一時間被定為‘他殺’,有些運氣因素。”  “隻要犯罪,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完美犯罪。  “很多所謂的完美犯罪,不過是鑽了法律的空,比如一些精神控製導致別人自殺的,或者刺激某人去殺人的,法律上無法定罪,但誰都知道,這就是殺人。”  說到這裏,任逸飛的腳步一頓,心情微妙:這說的,不是他自己麽?  於是他話題一轉,說起了這個案件的層次。  第一層是死者精神分裂症發作自殺,完全的自殺,沒有任何疑問。  第二層是死者精神受到刺激後自殺,人為誘導的自殺,法律上依舊定義為自殺。  第三層是死者受到藥物刺激引發精神病,然後導致死者行為失控自殺,屬於投毒性質的他殺。  “如果無法找到死者被投毒的證據,結論就隻能停留在第二層了。這個時候張警官給出了一個模糊因素——常規藥檢沒有檢測到特別藥物殘留。就會有人放棄了‘投毒’這個選項,最多就是猜測,是否死者未婚夫減少了治療精神分裂症的藥量。”  視頻裏的任逸飛侃侃而談,觀眾們一邊看他分析,一邊看別的選手真的走上‘懷疑死者丈夫減少藥量和精神刺激’的道路,他們哈哈大笑。  “我之前看何昭明破解案件,覺得很簡單,甚至有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但是看了其他選手花樣百出的錯誤選項之後,emmm……”  看時:我可以。  實踐:我不行。  真是人間真實。  “其他選手很不錯了,至少他們能發現死者的發病有蹊蹺。我們是知道了結果再去反推過程,當然覺得很容易。”  “樓上說的是。真的有那麽多線索擺在麵前,想要從中提取出關鍵點,串聯成線,還要了解精神分裂症和天使塵這種藥物,順便還得懂一點保險知識,‘普通人’表示做不到。”  還有一個觀眾發出了來自靈魂的疑問:“所以他為什麽想不開去當什麽偶像?不覺得浪費了自己的大腦嗎?”  “這題我會!能靠臉躺贏,為什麽要用腦子呢?(狗頭.jpg)”  “我有個問題,既然何昭明那麽厲害,半個小時就能摸出真兇,為什麽他無法證實自己的清白?別和我說沒有證據什麽的,受害者沒有證據證明何昭明強奸未遂,那何昭明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有強奸未遂啊。所以,是不是,他真的做了?”  觀眾評論區突然一靜。  任逸飛在海島享受清風徐徐的時候,一場針對他的輿論戰正要浮出水麵。第281章 娛樂時代(17)  “有人帶節奏吧?”  直播視頻裏還是歲月靜好,觀看直播的人卻快要打起來,一些佛係的不願意折騰這些事兒的人都忍不住退出了。  他們幾乎是眼睜睜看著原本有十數萬人在線觀看的直播間隻剩下原來一半的人數。  熟悉娛樂圈的人太了解這種操作了,不過多數觀眾對何昭明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也不準備為了他去衝鋒陷陣,去和水軍搏鬥。  他們寧可換一個選手的直播間看,就當是換一個口味。  “好像沒有何昭明講的有趣,幹巴巴的很無聊。”去了其他選手直播間的觀眾鬱悶地直歎氣。  有對比才有差距,這個選手很少和直播小蒼蠅互動,偶爾說兩句,也不是觀眾們關心的問題,感覺就是雞同鴨講。  “啊?可是選手又看不到直播間的情況。這樣還要他和直播間的觀眾互動,也太為難人了吧?”之前就蹲在這個直播間的老粉絲忍不住為這個選手叫屈。  “可是何昭明就可以啊,他都知道我們要問什麽,想知道什麽。”過來的觀眾理所當然道。  “那你迴去看何昭明去啊!”這個直播間的老觀眾忍不住嗆聲,“待這兒委屈你了唄?”  被嗆的觀眾沉默了一下,他以為自己會生氣,結果心裏想的卻是:他說的好有道理。評論區吵鬧還能一鍵關閉,主播無聊真的不能忍。  “謝謝你的提醒,我迴去了,再待下去我要睡著了。”  進來的觀眾卷起包袱又離開了,剩下一堆該直播間的老觀眾麵麵相覷:“這群人……有毛病吧?”  安靜的直播間還冒出一個弱弱的聲音:“何昭明的直播很好看嗎?我去看看,刺探一下敵情。”  之後,這個觀眾再也沒有迴來過。  “說好的刺探敵情呢?!”  隻剩下原來一半的直播間在線人數慢慢迴升,到中午的時候,在線人數已經迴到破案巔峰時期的三分之二。  “怎麽迴事?你們工作室不是業內最好的嗎?”給錢的金主暴跳如雷。錢給了,效果達不到承諾的一半,該找誰?當然是找接單的!  然而接單的表示自己也很冤,他們帶節奏異常之成功,壓根沒人想到被告人是不是有這個義務去尋找證據——誰主張誰舉證。  然而這個‘何昭明’簡直有毒!  “我帶了啊,我節奏帶飛起,可是他的觀眾都把評論區屏蔽了我有什麽辦法?”水軍頭子差點哭出來。  “那就繼續帶!”金主冷哼道,他就不信了,這麽個沒有背景的小角色他都弄不死?  海島上的任逸飛並不知道本土大陸發生的事兒,他正在吃午飯。  魚翅海參雞絲湯,湯底用雞油熬成金黃色,小魚翅口感脆爽,肥嫩的海參入口即化,鮮、香、濃!  他一邊吃一邊和觀眾介紹它們的美味,讓自家觀眾的眼淚源源不斷從嘴角流出來。  “嘶——”親身下場的水軍一擦嘴角的口水,再一看眼前泡好的泡麵,突然感受到了人世間的參差:別人在那兒海參魚翅,自己吃著沒有海鮮的海鮮泡麵。  “老大,老大!”房間門打開,小弟探出一個腦袋。  “叫魂啊,什麽事?”  “大好事,那個女星出來發聲了,這一次一定能把何昭明捶死在恥辱柱上。”  這件事說來話長,縮略一下就是,有人出來渾水摸魚給當時的事件重新定性質了。  當時的性侵事件本來已經把何昭明打成人渣。但是何昭明不死心,選擇了報警,讓警察還自己清白。於是後來司法介入,性侵事件就變成了網絡上的‘莫須有’事件。  但是‘何昭明’這種無視娛樂圈潛規則,選擇報警的二愣子行為把整個圈子的人都得罪了,即便他沒錯,還是被掃地出門。  這件事本來到此為止,奈何‘何昭明’還要作妖,居然另辟蹊徑參加了這種國民級的綜藝節目,還有大火的趨勢。之前陷害他的人就坐不住了。  這會兒對方終於找到了機會。他要趁著‘何昭明’不在,把這件事徹底捶死。  至於事情真相……娛樂時代,誰真的關心呢?  了解了事情起因經過後,水軍頭子搖搖頭:“這些人吃的是人血饅頭啊。”  他自己就是引導輿論的,自然知道這些人打什麽主意。娛樂圈的女星被侵害的事情從不少見,真正的受害者沒有辦法發聲,倒是這些人利用和消費了民眾的同情心。  就像是老人摔倒扶不扶這件事,惡人消費了大眾同理心,真正的受害者發聲的時候,就沒人敢扶了。  “那咱們……”小弟有些猶豫。  “當然是跟。”水軍頭子理所當然地說,“道德值幾個錢?良心能還房貸?大家都在吃人血饅頭,多我們幾個怎麽了?”  ‘受害者’發聲,水軍帶節奏,一頓飯的功夫,任逸飛的直播間在線人數又下降到二分之一。他本人卻不知道,還在啃小雞腿和小烤翅。  這個烤翅膀,它怎麽就那麽好吃?  此時長桌上的選手在聊天,聊的就是今天的案子。  “我覺得死者的男朋友肯定有問題,就是找不到證據。”一個選手吃得滿嘴油,還不忘痛心疾首,“這姑娘傻呀,怎麽就想不開買什麽保險?不買保險啥事兒沒有。”  “我覺得不會,死者的男朋友長得挺正派的。”另一個選手接上話。  這些個選手啊,嘴裏真是沒一句真話,連‘死者男友長相正派’這種鬼話都說出來了。不過午餐時間麽,大家攪和攪和渾水,胡亂扯一通,正常操作。  “欸欸,可不興長相攻擊的。長得怎麽樣,和為人怎麽樣,沒有直接聯係。”選手裏長相十分美豔的選手說話了,她長得就像那種‘美麗壞女人’,偏偏還喜歡濃妝。  “我看你很喜歡觀察別人,不是看臉?”  美豔的選手搖搖頭:“我跟的導師研究微表情,我也研究這個。”  “我知道!”一個選手舉起手,“不過真正的微表情停留的時間很短,一秒都不到,你可以發現?”  “當然,我受過訓練的。”美豔選手環視一圈,看到了啃雞翅的任逸飛,“比如何昭明。”  任逸飛叼著雞翅抬起頭,茫然。  “不是說你。”選手搖搖手,“是說那個,在網絡上擰鼻涕賣慘那個……誰來著?”  可憐見的,當紅的清純流量花,在她這兒連個名字都沒有。  “那會兒導師讓我們找視頻做實踐,我就找到那個擰鼻涕的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得有三十多遍,看到想吐,幾分幾秒都記得清清楚楚,就為了抓微表情好寫論文。”  啃雞翅的任逸飛停住了。  配著視頻啃鴨脖子的觀眾們停住了。  甚至於正在灑水的水軍也停住了: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不太美妙的感覺。  “阿妹,反正這會兒也沒事,要不你分析分析?”一個年長一些的選手在那兒起哄,他是南方人,說‘阿妹’的時候語調特別親切,研究微表情的選手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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