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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去火車站。”南冥把箱子塞進了後備箱,然後自己坐到了副駕駛上。


    迴過頭去,父母兩個人站在胡同口,彼此依偎著,帶著笑,帶著淚,不停揮手。


    “好嘞,你是要去上大學嗎?”看南冥的年紀和打扮,出租車司機道。


    “是。”南冥笑了笑。


    “那要大半年不迴來了吧。”司機師傅很健談。


    “估計要到過年了吧……”南冥歎了一口氣,他還沒確定國慶節迴不迴來,如果不迴來的話,就真要大半年了。


    對現在的南冥來說,青陽是很遙遠的地方。


    “會不會想家?”司機師傅笑著問。


    還沒有離開,南冥就突然開始懷念起這個安靜、祥和的小城市了。


    似乎因為有家人,有父母,有朋友在,這裏的空氣都是熟悉的。


    “師傅,帶我繞城市轉一圈吧。”南冥道。


    “好嘞。”師傅笑了笑,轉了下方向盤。


    首先路過的,是慶老爺子在的那處小胡同,不知道慶老爺子有沒有收到他的禮物?


    “這小子,真是……”慶老爺子看到了院子裏擺著的那張搖椅,“我還沒老啊!”


    然後路過的是縣公安局,梁建強的座駕就停在那裏,副駕駛座上,放著折好的緞帶和一張紙條。


    “這是你想要的副駕駛座。”


    再向前走,就是城關所,在陳偉的桌子上,放著一件軟質輕便的凱夫拉防彈衣,上麵沒有任何標誌,看起來更像是一件普通馬甲。


    上麵也有一個紙條:“選你想要選的生活。”


    就算是槍林彈雨,就算是麵對窮兇極惡的歹徒,也不用害怕,我會永遠守護你。


    派出所後麵不遠處的家屬院裏,睡了懶覺的陳浩聰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就看到擺在桌子上的一雙“預言3”跑鞋。


    “永遠不要擔心,我在你身後。”


    然後不遠處,就是懶神會館,剛剛招聘來的總經理正在向齊斌匯報今天的情況,聽完匯報之後,齊斌又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伸手去摸自己的盲杖,卻摸到在手邊,還有另外一根盲杖放在那裏。


    上麵還刻著一行小字:“總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


    然後,出租車穿過了一處小區,張菲林捧著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台全身被銀色金屬和橙色皮革包裹住的微單相機就靜靜躺在裏麵。


    “這是你的閨蜜一號。xd”


    穿過城區,出租車開始向外行駛,駛到了開發區的邊緣,一片廠房正在拔地而起。


    “快,快,去火車站!”夏一瑤從會議室裏奔出來,跳上了後座,卻立刻愣住了。


    “這是你的後座,奔波的時候,也要好好休息。”


    南冥貪婪地看著這個寧靜的小城,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下次迴來時,小城還是小城,但一定不再是這個樣子。


    他和張菲林第一次牽手的小廣場,他遇到夏一瑤的運河旁,這一切都會不一樣。


    “小兄弟,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會害怕嗎?”出租車司機繞了城市一圈,開始駛向火車站。


    “會吧。”南冥不太自信,他抬頭看了眼視線的邊緣,能量條已經到了第5格的89度,馬上就要攢滿一半的能量了。


    “但是我會努力去適應的。”他握了握拳頭。


    車停下了,出租車司機沒有立刻起步,他站在車門外,看著拖著巨大箱子,背著背包的南冥,笑了。


    “祝你好運,小兄弟。”


    他的身邊,又有一輛出租車停下,李卉雲從車裏走出來,拎著自己簡單的行禮,看了眼南冥的背影,快步跑上了台階。


    那輛車的出租車司機轉頭打了個招唿,笑說了一句:“大學生,哈?”


    “嗯,大學生,真好啊。”


    又有一輛車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膚色黝黑,看起來像是民工的漢子,他和司機對望了幾眼,就拎著自己的大桶小桶,瓶瓶罐罐,被褥工具,叮叮當當上了火車站的台階,跑去買票。


    看到南冥隨便坐在那裏,一邊玩手機,一邊等車,李卉雲整了整自己隨身的小包,起身向旁邊的廁所行去。


    早上這趟火車人很少,廁所裏冷冷清清的,就隻有一個人。


    李卉雲剛剛站定,就猛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扼住了喉嚨,捂住了他的嘴。


    “你乖乖的,否則我不知道會怎麽樣。”李卉雲感覺到了脖子上一冷,頂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刷牆的抹刀,邊緣被打磨鋒利了,微微使勁,就刺破了他的皮膚。


    “李土斌留下的那些貨在什麽地方?”身後的人又問。


    李卉雲剛想說話,那人就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說不知道,否則你知道後果……”


    李卉雲當然知道後果,他知道父親的這些“朋友”,都是殺人不眨眼,刀頭舔血的主。


    為了錢,他們什麽都會幹。


    “你……找錯人了。”李卉雲弱弱道,“我和我父親的生意沒有任何關係。”


    “你找死!看來要讓你吃點苦頭了!”那漢子抓住了李卉雲的一根手指,就要將其掰斷。


    “我說過,你找錯人了。”李卉雲的眼神冷了下來。


    半分鍾後,李卉雲洗幹淨了手,走出了廁所。


    除了廁所角落裏那個隔間被掛上了正在維修的牌子之外,什麽都沒有改變。


    人來人往,遊客如織,候車大廳裏的人漸漸多了些。


    唯一的檢票口處,檢票員掛起了“文吉到青陽”的檢票牌,開始讓人排隊檢票……


    李卉雲拎起行李,站在了南冥背後不遠處的地方。


    他迴頭看了一眼,目光如鷹隼,但再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但他知道,別想那麽輕易甩掉那些人,而且現在來的還隻是小嘍囉。


    最麻煩的那些人,現在應該還在自顧不暇,等他們騰出手來……


    李卉雲轉迴頭去,縮起脖子,眨眼間,就變成了第一次出門,萎縮生澀又緊張的少年。


    在他身後,兩位花甲老人正在問旁邊滿臉憨厚,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小夥子,真的五塊錢就行?”


    小夥子露出了招牌式的憨厚笑容,道:“您放心吧,老板,隻要五塊錢,俺保證把您送到車上,幫您占好位置。”


    “你能拎動嗎?”看著小夥子一隻手就把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拎起來,老太太很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老板,俺力氣大。”小夥子拍了拍胸口。


    “唉,多虧遇到你啊,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麽辦……”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這小夥子從汽車站附近幫他們拎東西,一路拎到了這裏,這一路可不近。


    兩位老人身後不遠出,一名女生瞥了那高高大大的小夥子一眼,冷哼了一聲:“財迷!”


    遇到有困難的人,幫個忙就是了,幹什麽還要收錢?真白瞎了這麽一副好皮囊。


    誰知道他是不是小偷,把倆老人的行李偷走了怎麽辦。


    女生在小夥子的身後,狠狠地盯著他,卻沒注意到,身後一雙手,已經伸進了她的口袋裏。


    安撫好倆老人,小夥子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天知道,他現在都餓得頭昏眼花了,兩眼幾乎要放出綠光來,眼前排隊的人的腦袋,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個個的肉包子。


    他包裏帶了十多個茶葉蛋,但他不敢吃。


    等會兒上車以後,還要靠這些茶葉蛋賣錢湊夠車費再補票呢。


    他現在買的火車票,是到武北市的,票價3塊5,買完那車票之後,他就身無分文了,而到青陽的票價,是32塊錢。


    嗯,三十二減去五塊錢,還剩二十七,包裏的茶葉蛋如果一個賣兩塊的話……說不定還能剩下兩個給他當早餐。


    至於之後?總餓不死。


    “嗚”的汽笛聲響起,火車開始進站了,人們蜂擁而上,唯恐落在人後,五分鍾之後,火車站裏已經空無一人。


    沒有人知道,火車站的廁所隔間裏,藏了一具屍體,也沒有人知道,未來的青陽會發生什麽。


    小城寂靜依舊。


    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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