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我太不象話了,我怎麽可以這樣幸福呢,這樣幸福會遭天譴的,十年了,生活裏盡是陰霾,我從來沒有這樣幸福過,我開始擔心了,我擔心這樣的幸福是假的,不行,我要趕快清醒,我要趕快確定這是真的。

    你再給我兩個巴掌吧。我幸福的笑著對何曉曼說。

    十年沒見麵了,何曉曼還是這麽乖巧,她很配合的又在我的臉上掄了兩個巴掌。

    我終於又可以聽到聲音了,耳朵裏先是嗡嗡的響,慢慢的恢複了知覺。我發呆的望著何曉曼笑,希望能聽聽她親切的聲音。

    何曉曼看到我對著她笑,以為我還沒被掄夠,又把手抬起來。

    何曉曼,我是習陽啊!我笑著望著何曉曼聲音幹澀的說,這是十年來我第二次喊她的名字,她的名字熏人眼睛,熏的我眼睛濕濕的。

    何曉曼呆呆的望著我,手依然舉得高高的。我想她肯定舉得很累,我幫她把手放下來。

    看吧,我說她的名字熏人眼睛,把她自己的眼睛也熏濕了。

    我打的就是你,我打的就是你……。何曉曼的聲音有些哽咽,手又抬了起來,落在我的肩膀上。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一會兒被你們小區的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我想起了十年前的最後一麵,她站在小區門前哭時我給她說的那句話。

    何曉曼終於笑了,我幫她把眼淚擦幹。

    她還是那樣的漂亮,站在路燈下閃閃發光。何曉曼開始關心我了,用雙手托著我的臉心疼的問,疼不疼,我想了想狠下心來說,疼,很疼,疼的要命。我要讓她心疼一下我,十年了,從來沒人這麽細膩的關心過我,我太需要她的心疼了。

    何曉曼自責的眼神望著我說,你等我一下。說完轉身就跑了。我望著她的背影點頭,我等,我當然要等了,就是拆遷隊來了,我也不走,等待是一種幸福。我愉快的想,這次你再也跑不了了,現在傻大個也不要我了,我就是耍賴也要把你黏上,還有你媽,你媽不要我都不行。

    我的手機響了,是豆子打來的,他肯定是找不到我們所以才給我打來電話,我剛按下接聽鍵手機就沒聲音了,沒電了,沒電了也好,此時我隻想和何曉曼多呆一會兒。

    沒一會兒何曉曼迴來了,手裏提著兩袋東西,是冰,幫我止痛的,何曉曼把冰敲碎敷在我的臉上,臉上終於不再火辣辣的了,我摸了摸我的臉,腫了,我是值得的,即使把我打成滿月臉,隻要能找到何曉曼,我還是願意的。

    這麽長時間才見一次麵,見麵你就打,我12寸的臉都被你打成24寸的寬屏了。我幸福的笑著說。

    活該!何曉曼心疼的眼神望著我,仍嘴硬的說。

    曉曼,你遲到了,遲到了十年。我從何曉曼手中接過碎冰。

    何曉曼不給,堅持幫我敷。聽到我這麽說,手停滯了一下,一臉悵然。

    明大空氣含氧量有些低,要不然我不會一個晚上都處於眩暈狀態,我不記得  整個晚上給林筱暖說了什麽,是的,她現在的名字叫林筱暖,我記不得怎麽把她送迴宿舍的,我隻記得一直沒敢閉眼睛的看著林筱暖,生怕她突然消失了,我隻記得她給我說她一直在戴著小木馬,她給我寫了很多的信。

    她改名字了,在離開明博市的第二天就把名字改了,是她媽媽給她改的,起初她不同意,可是看到媽媽難過的樣子就改了主意,隨了她媽媽的姓,叫林筱暖,到了新的城市,林筱暖媽媽忙於安置家,林筱暖便荒置了一個多月沒上學,新學年開始她沒有隨班升入四年級,而是在媽媽的幹預下插班到三年級,她用四年時間總共給我寫了一百零五封信,我問林筱暖為什麽是一百零五封,林筱暖說她給我寫信,可我一封都沒有迴過,當她在寫到第五十封的時候做了一個決定,決定寫到六十封如果我還沒有迴信,就不要再寫了,林筱暖在第四年寫到了第一百封信,可是我還是沒有迴信,她不甘心,決定再寫一封就不再寫了,她在這種期盼的心情裏寫到了一百零五封,我還是杳無音信,她的寄信地址是明博市第二小學,而她離開後的第二天小武就出了車禍,我休學了一年,第二年才上學,可是我休學期間去學校查信件了,可一封我的信也沒有。迴宿舍的路上我恍然大悟,小胖說對了,他爸爸幫他報仇了,把小武撞死了,受到了法律的懲罰,而小胖是班裏的生活委員,班裏的信件都是由他負責的,他恨我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把信件給我呢。命運真奇妙,總是在生活中擺許多障礙讓你去跨,隻有跨過這些障礙才能到達幸福地,我想我和林筱暖終於到達了這塊幸福地,我問林筱暖為什麽又考到明大來,林筱暖說明博市曾經有一個小男孩在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哭著送給我一個小木馬,小男孩說這是信物,要我一輩子都帶著它,我想看看那個小男孩長大了沒。我告訴林筱暖可是你給那個小男孩寫了一百零五封信他都沒有迴。林筱暖說肯定是小男孩沒收到,我問她為什麽這麽肯定,她說相信小男孩,因為他叫習陽。我心裏熱熱的。

    剛迴到宿舍肥肉就告訴了我一個剛從明大貼吧上看到的消息,今晚在明大北區,一暴強女生在車水馬龍的路上甩給了一男生四個耳光,那哥們不但不生氣還笑,結果那暴強女生又給了他兩耳光,據知情人士透露,甩耳光女生有個同胞妹妹同樣在明大上學,而該男生是其胞妹的男友,而男生誤把姐姐當成自己的女友在路旁吃其豆腐,結果女生惱羞成怒當即甩了男生幾個耳光隨即轉身離去,不久後其妹手提兩包冰塊幫男友敷痛,此時才算了結。

    我想這哥們還真夠慘的,以後也肯定不會少吃他女友姐姐的苦,我坐在床上,豆子已經睡著了,顧飛問我是不是偷吃東西了,怎麽一下子臉就胖了,還紅潤了這麽多,我笑了笑沒迴答,我的幸福他哪能體會啊!我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繼續體味我的幸福。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是被自己笑醒的,一大早就起了床,給林筱暖打了個電話,她也已經起床了,聲音飽滿而喜悅,像我一樣,我聽了一陣兒她暖暖的聲音,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我中午要去發傳單,下午做促銷,其實我更想去見林筱暖,坐在她對麵,傻看她一天,把這些年沒看到她的時光補迴來,可是我必須去發傳單,去做促銷,這決定了我後麵的日子是否會餓肚子,沒有媽媽並不完全是件壞事,至少它讓我明白,生活中,要先做應該做的事,再做喜歡做的事。

    林筱暖的迴歸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每個人都生活在兩個世界裏,一個現實世界,一個內心世界,我們可以在現實世界裏打諢插科、嬉笑怒罵,可以人前人後、兩麵三刀,而在內心世界裏是做不到的,那裏站著一個沒穿衣服的自己,隻可以有的是散盡浮華後赤裸的嫉妒和蔑視,快樂和悲傷,還有毫無掩飾的愛恨情仇。現實世界中的我們越擁擠,內心世界就越幹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栗木馬的孩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換把刀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換把刀使並收藏栗木馬的孩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