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長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他無欲無求的心境,在見到柳夕時,卻奇異的泛起陣陣漣漪。


    作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能的天道投影,盡管剛剛覺醒記憶的時候,他還不弄清楚柳夕的來歷。然而此時過去了大半天,他早已經明悟,柳夕的真實存在是盤古之心。


    盤古之心,當然也就是他的心。


    一瞬間,秋長生明白了很多很多。原來他還是小看了在他眼裏螻蟻一般的修士,竟然沒有料到那些螻蟻般的修士居然還弄了一個大驚喜在等著他。


    瞞天過海!


    好手段,連天道都能隱瞞,看來是應該整頓一下那些無法無天的修士了。


    毫無疑問,能夠欺瞞天道的,除了天道自己,就隻有修道世界那幾個渡劫期的老怪物,自然少不了柳夕的師尊天道宗宗主。


    難怪……


    難怪他們會選擇在這片末法世界誅殺自己,秋長生原本還有些不明白修士們哪裏來的自信,認為在末法世界就可以誅殺自己,原來執行的人是自己的心啊。


    秋長生都有些佩服他一向視為螻蟻的修士了,同時,心裏也無端端的湧起了一陣怒火。


    欺天是大罪,而擁有欺天手段的修士,則是大逆!


    正如遠古時代的十二祖巫,敢於欺天,敢於盜走輪迴之地,都是必須抹殺的大逆不道的東西。


    但是……


    該怎麽對待自己的心呢?


    秋長生有些迷惑,一時竟拿不定主意。


    十二祖巫,天道可以說殺就殺,哪怕十二祖巫的本質是盤古死後的骨頭內髒。然而天道是盤古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肉身的束縛,根本不在意那些死去的軀體變成的十二祖巫。


    但是心呢?


    心是不同的,一切意識取決於心,任何生物的想法也是由心決定。所謂心想事成,所謂心思百轉,所謂相由心生,簡單的說,就是任何生命的行動都是由心來決定。


    如果在現代社會,這種理念一定會被駁斥的滿臉口水,這是典型的封建社會唯心主義,是反唯物主義反馬列哲學的思想,是要不得的。


    現代醫學已經證明了,人的大腦才是產生想法的器官,意識也取決於大腦。而心髒主要功能是為血液流動提供壓力,把血液運行至身體各個部分,總之和產生想法完全沒有關係。


    當然了,在天道和修士麵前說什麽唯物主義,這完全站不住腳,也沒有人會理會。


    在修道世界的天人感應理念中,心才是決定一切想法的基礎,而心才是產生想法的器官。


    從這個理論上來說,脊椎動物的靈魂是意識的聚集體,或者說脊椎動物的靈魂是固體的意識。也就是說,脊椎動物的心髒產生意識,而意識又聚集成靈魂。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脊椎動物的心髒是意識和靈魂的培養皿,是意識和靈魂的源頭。如果沒有了心髒,意識和靈魂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基礎,沒有了原動力,就會慢慢的消失在天地間。


    對修士來說,肉身很重要。一旦失去了肉身,元嬰期境界以下的修士,往往身死道消。即便魂魄逃離,如果不能盡快奪舍,也會很快被罡風吹散。


    所為元嬰,就是指元氣凝聚成的嬰兒,也隻有修煉到元嬰境界的修士,失去肉身後可以依靠元嬰繼續存活更長的時間。但那也不能長久,畢竟沒有了心髒做基礎,沒法繼續產生想法和意識,元嬰會日漸枯萎,最終衰竭而亡。


    天道是盤古大神的元神,而盤古之心,原本正是天道存在的基礎。


    盡管以盤古大神的境界,元神的存在早已經不需要依靠心髒,已經完全獨立,不必擔心心髒死了,元神跟著枯萎。但反過來說,如果心髒想要控製元神呢?


    可以不依賴心髒而存續,並不代表可以不受到心髒的控製,畢竟心髒乃是產生一切意識的器官啊。


    必須殺死柳夕!


    幾乎在想通了前因後果的一剎那間,秋長生就做出來決定。


    其實在他剛剛甦醒記憶的時候,他就對柳夕產生了控製不住的殺心,雖然當時他還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無比衝動的想要殺死柳夕。


    可惜他當時剛剛甦醒,還殘留中大量秋長生存在的意識,以至於竟然下不了手。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時的心軟,竟然讓自己落到如今左右為難縛手縛腳的地步,秋長生皺起了眉頭。


    不過還好,那個女人似乎還沒有想到這一步,她竟然想要依靠那些靈寶來對付自己,所以一定沒有想到她本身才是自己的克星。


    秋長生低頭看著在自己掌心掙紮的多足蜈蚣,玄金色的身體上還長著數對透明的翅膀,蜈蚣拚命振翅卻飛不出他的掌心。


    「何必掙紮,該消失的始終就該消失,繼續存在下去完全沒有意義。」


    秋長生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是指手裏的天吳精魄,還是指柳夕。


    ……


    柳夕慢慢的收起了日月精輪,穿雲梭刺破虛空,停留在她麵前,她卻並沒有馬上鑽進去。


    這世界這麽大,這世界又這麽小,她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裏?隻覺茫茫天地,哪裏又該是她去的地方。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柳夕喃喃的念叨著這句話,翻來覆去念了很多遍,聲音低的隻有她能夠聽見。


    她何止是不知道該去哪裏,她連自己為什麽存在,都開始懷疑。每個生命的存在,本身都有道理,但她的存在呢?她存在的價值是什麽?


    柳夕愣了許久,不知什麽時候鑽進了穿雲梭,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就任由穿雲梭帶著她沒有目的的穿梭。直到穿雲梭停了下來,她才從茫然中清醒過來。


    穿雲梭放下柳夕後,化作一枚淡銀色的手環套在柳夕手腕上,而柳夕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門牌號。


    怎麽到家了?


    柳夕發愣的時候,麵前的房門突然打開,李明芳一手提著垃圾袋出來,見到柳夕也愣了一下。


    兩人都沒有想到會突然見到對方,竟然兩兩相望,彼此都沒有說話。


    「啪!」


    柳夕腦袋上突然被打了一下,李明芳怒道:「你傻了,愣著幹什麽,不認識你媽了?我告訴你,別給我玩突然失憶的把戲,給我滾進來,好好交代為什麽放假之後不迴家?電話也打不通,離家出走好不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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