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驚訝的大叫,仿佛一道悶雷把譚校長從頭劈到腳。


    他仿佛聽到自己心髒破碎的聲音。


    尼瑪呀!


    他憤憤的轉過頭,狠狠的瞪向那個鬼叫的小崽子。


    然後,他眼皮子忍不住抽搐起來。


    你特麽的大叫洋鬼子就算了,你特麽居然還用手指,還特麽笑的這麽蕩漾!


    笑尼瑪呀笑!


    三個學生看清楚譚校長的臉,頓時嚇了一大跳,瞬間像兔子見了鷹一般撒腿就跑。


    譚校長悄悄地看了身邊的劉部長一眼,隻見劉部長麵無表情,給了他一個含義頗深的眼神。


    這種給你一個眼神,讓你自己體會的蛋疼表情,讓譚文正心裏叫苦不已。


    此時此刻,他心裏隻有一個希望。


    當然不是世界和平,而是祈禱四個老外聽不懂中文。


    他可以忽悠對方,學生其實是在向他們問好,雖然動作和表情都誇張了一點。


    「布雷,剛才的學生說的什麽?」


    很明顯,考察團以卡特先生為首,而布雷先生作為團隊一員,還兼職翻譯工作。


    布雷先生臉色很不好看,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子,對卡特先生說道:「他說我們是洋鬼子,還有一個洋鬼婆。」


    譚校長很想插口澄清一句:不是洋鬼婆,是洋婆子……


    卡特:「……」


    路易斯:「……」


    珍妮特女士捂著嘴,聲音從指縫中傳出:「oh my god !」


    卡特先生黑著一張臉,有些後悔不該暗地考察了。


    這群沒禮貌的小兔崽子,活該讓他們站在烈日下暴曬,活該讓他們吹軍號,活該讓他們頂著太陽站在操場上聽領導滔滔不絕的講兩句。


    「啊哈哈哈……」譚校長尷尬的笑了起來,無力的解釋道:「布雷先生,您的中文真的非常好,不過我國語言博大精深,每個字的讀音不同,含義也不同,您的理解有些偏頗。」


    「哦,尊敬的譚校長,我的翻譯有錯誤的話,還請你指點出來。」


    布雷先生麵無表情的說道,他倒想看看對方還有什麽說法。


    譚校長故作爽朗的笑了起來,說道:「剛才學生的意思可不是罵你們是鬼子,他剛才說的洋鬼子,其實是洋貴族。突然見到你們四位高貴的洋人,讓他很驚喜和吃驚。」


    布雷先生眨巴眨巴眼睛,一時也拿不準譚校長說的是對是錯。反正當初他學那些該死的中文時,差點沒把他逼瘋。比如:


    「小明,窗台上落了鳥屎,去擦一下好麽?「「我擦!!我不擦!!」——問:小明擦不擦窗台?


    「小明,今晚上有思修課呢!你去不去」「我去!!我不去!!」——問:小明去不去思修課?


    「小明,昨天下午你抱著的是誰啊?你女朋友吧?」「你妹!!!我妹!!」——問:小明抱著的是誰?


    從此以後,布雷先生覺得小明同學是華夏最恐怖的人,也是所有學中文的外國人最痛恨的華夏人,沒有之一!


    當然,還有更恐怖的,布雷先生至今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而且清晰的記得每一道考題。


    請考生寫出以下兩句話的區別在哪裏?


    1、剩男剩女產生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誰都看不上,二是誰都看不上。


    2、地鐵裏聽到一個女孩大概是給男朋友打電話,「我已經到西直門了,你快出來往地鐵站走。如果你到了,我還沒到,你就等著吧。如果我到了,你還沒到,你就等著吧。」


    3、兩種人容易被甩:一種不知道什麽叫做愛,一種不知道什麽叫做愛。


    4、想和某個人在一起的兩種原因:一種是喜歡上人家,另一種是喜歡上人家。


    5、女孩約的男孩遲到了有兩個原因:a、睡過了。b、睡過了。


    其餘三人見布雷先生臉上猶豫不決,神色仿佛便秘一般痛苦,遲遲沒有說話,不由心下奇怪。


    卡特先生催問道:「布雷,校長先生說的對嗎?」


    布雷先生神色越發愁苦,感覺都快哭了,支支吾吾的說:「呃,大概、也許、可能吧。」


    好在卡特先生也不想追究,糊塗有時候也是一種聰明,畢竟真相有時候很殘忍,會讓氣氛無比尷尬。


    他恍然大悟般點點頭,藍色的眼準兒閃過一絲圓滑,朝黃部長說道:「黃部長,你們中文真是博大精深,難怪被譽為世界上最難的語言。」


    「哈哈,哈哈。」


    黃部長尷尬的笑了笑,不著痕跡的瞪了譚校長一眼,這才熱情的說道:「卡特先生,對於外國友人來說,我們中文的確有些困難,但我們華夏人最是熱情真摯,所以請不要誤會我們的學生。」


    幾人說笑著繼續往前走,沿途對學校的景觀指點談笑。


    路易斯先生看到學校廁所前還有兩顆枝繁葉茂的百年大樹,很是好奇的走了過去。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在後麵。


    譚校長連忙介紹大樹的年紀和歷史,在學校建立前,這兩顆大樹就已經存在,可謂見證了學校的光陰歷史,越發引起四個老外的興趣。


    眾人邊說邊圍著大樹轉了轉,陡然發現大樹後麵五六個男生蹲成一個圈,每個人嘴裏叼著一支煙正在陶醉的吞雲吐霧。


    ……


    談笑聲嘎然而至,場麵靜的連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五六個陶醉的飄飄欲仙的同學終於察覺到不對,抬頭便見到譚校長那張黑如煤炭的臉,齊齊愣了。


    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所有人醒過神來,扔掉菸頭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語言有時候是蒼白的,是無力的,現實總是讓人絕望。


    譚校長沒有去看其他人的臉色,他不敢看。


    場麵太慘烈了,他現在隻想自戳雙目。


    譚校長抬頭望天,感覺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


    這段時間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浮雲,他想哭,但是卻不能哭,他要堅強的直麵這慘澹的人生。


    「柳夕,這次英語考試的閱讀理解,你知道出處嗎?」


    「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thou art nd more temperate……」


    正在譚校長絕望的時候,兩名穿著校服青春美麗的少女談笑著走了過來。


    忽然見到大樹後的一行人,兩人稍微一愣,臉上自然的湧起甜美的笑容,十分有禮貌向眾人問好,然後舉止從容的走進了廁所。


    落落大方宛如教養良好的貴族淑女,嬌美動人的臉上洋溢著青春陽光的甜美,兩人並行談笑的畫麵,美如一副寫意的古典畫卷。


    「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節選。譚校長,你們華夏中學也教授歐洲古典文學嗎?」


    珍妮特頗感興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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