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屋所在的院子被重兵把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赫舍爾便隻能在潛伏在附近的屋頂上,靜觀其變。 等了大約有十多分鍾,老城主來了。那是一位頭發花白,有著彌勒佛的身材,卻掛著羅漢相的男人,仇恨讓他的臉上遍布猙獰,而他抬手撫摸冰屋的動作,卻又透著無限的悲傷和懷念。 冰屋的入口不是常人的size,大概隻有小孩子和白雪公主的小矮人,才能從門口進入。而冰屋的四周,偌大的園子裏,被栽滿了花草,還有假山和亭子。 雪霧城這麽一個天寒地凍的地方,普通的花草根本不能存活,但赫舍爾卻在那些花草裏看到了嬌貴的蘭花,可見那院子裏布有價值不菲的恆溫魔法陣。 這讓赫舍爾不由地想,那位叫做塞繆爾的少爺,究竟是有多金貴,才能從小生活在這麽一個被精心打造的院子裏。 但說羨慕?赫舍爾也壓根不羨慕,精致的鳥籠也是籠子。 不一會兒,有衛兵來了。他跟守在門口的管家說了什麽,管家再疾步走進院子裏,附耳跟老城主說話。 老城主臉上的悲傷刹那間被濃鬱的厲色所掩蓋,雙眸猩紅、鼻孔擴張,“我說的是一模一樣,是絲毫不差!差一點、少一根頭發絲,那都不是他!” “沒有了那就再去找!” “誰敢搶我的冰髓,那就是跟整個雪霧城作對,殺了,就地格殺!” 管家飛快垂頭,戰戰兢兢地退出院子。赫舍爾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重要的線索,而這時,守衛已經發現他不見了,正四處搜尋,他怕打草驚蛇,便幹脆迴去。 此時,赫舍爾告訴柴可夫雞蛋:“在暗地裏搜集冰髓的確實是城主,理由跟塞繆爾有關。我走的時候,他還在冰屋所在的院子裏。那院子很大,因為都是花草,所以能夠藏身的地方也很多,最關鍵的是,老城主在裏麵的時候,是孤身一人。” gorgeous福至心靈:“我們要進去挾持他嗎?” 明媚的憂傷:“這種事不是讓sweet shadow來更得心應手?我們進不去的吧,剛走到門口就被抓了。” 作為sweet shadow唯一在場成員的赫舍爾:“……” 柴可夫雞蛋一錘定音:“我們可以先觀察,看看老城主的行動線有沒有什麽規律,譬如他幾點會在什麽地方,幾點到達冰屋,會在裏麵待多久之類的。等摸清了情況,再來定行動方案。最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冰髓究竟被放到了哪裏。” 與此同時,黑鐵堡壘。 熱衷於戰鬥、熱衷於打副本的玩家們,永遠不會被困難打倒。超高的難度、極限遊走的副本環境,甚至越來越高的死亡率,對他們而言都是巨大的誘惑,刺激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戰,去征服對方,也征服自己。 真宙,這麽一個標杆性的人物,鐵血戰鬥派,今天也一樣衝在最前麵,用他的身影不斷鼓舞著士氣。 他們還在跟雪霧城的私兵較量,這群人太難打,因為他們的冰雪劍氣是正好克製熔岩地獄的,敵在明我在暗,除了在一次次團滅中吸取教訓,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 這是一場純粹的力量的比拚。 哪怕是甜酒販賣在這裏,滿腦子鬼機靈,都會因為戰鬥場地的限製而施展不開。這也是他為什麽不來黑鐵堡壘的原因之一,血不夠厚,還要分心操控數隻魔寵,不等計劃實施就有可能夭折,game over。 真宙的騎士團,和魔武雙修的賞金獵人,可以說是最適合這個副本的兩個隊伍。但要論進度,還是真宙更快一些。 副本推進到80%,屬於南汀格爾的劇情也終於再次觸發。 “塞繆爾……”英姿颯爽的女騎士,她充滿堅毅的臉龐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搖。她像是終於意識到、或者承認了什麽,臉色驟然間變得慘白。 “怎麽了?”真宙問。 “你們剛才都聽到聲音了嗎?”南汀格爾問。 “聲音?沒有。”真宙答。 “一首北地民謠,但其中有個詞唱錯了。”南汀格爾緊緊握著手裏的劍,充滿憂慮的目光遙望向熔爐的方向,“聲音是從那兒傳過來的,那是塞繆爾的聲音。” 也隻有塞繆爾,會把那個詞唱錯。 作者有話要說: 陳甜甜:吃瓜吃瓜吃瓜第79章 矮人之死(四) 遙遠的北地有什麽? 有漫天風雪, 有彌天大霧,有永不熄滅的燈塔,也有曲調悠長的、仿佛還帶著火焰酒香氣的北地民謠。如果說彌夜城的歌劇是優雅的小提琴和豎琴聲在交匯, 小風車海港的風裏有貝殼鈴鐺清脆作響,那麽雪霧城的民謠, 則是渾厚悠長的號角聲。 忠誠的信徒說, 北地的民謠是天上傳來的神賜之音,但也有當地的老人說, 這些民謠來源於某個久遠的不可考的年代裏, 一位誤闖大霧並且自此失去了蹤影的吟遊詩人。 且不說那位吟遊詩人既然已經失去了蹤影,那為何還會有歌謠流傳出來, 神賜之音的說法就不靠譜。 此時此刻,當南汀格爾說出那首北地歌謠的名字,真宙等人也終於聽到了她所說的歌聲。 與印象中的北地民謠不同,黑鐵堡壘裏響起的歌聲, 縹緲空靈,有雪的冰冷、風的輕盈,唯獨沒有那種渾厚感。獨屬於塞繆爾的聲音,幹淨透明,他輕聲哼唱, 有時甚至沒有歌詞,隻是迷茫悵然間,發出的喟歎。 這首歌叫《雪精靈》,是一首唱給孩子們的歌謠。 南汀格爾說:“塞繆爾總是會唱錯雪精靈的名字,因為他自己就養了一隻雪精靈。” 在塞繆爾的輕輕哼唱中,南汀格爾的神情愈發難過。而這時,隊伍裏的一個玩家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雪花, 怔怔道:“下雪了。” 其他人紛紛抬頭看,果然看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從頭頂飄落。 可這是黑鐵堡壘,熔岩地獄啊! 哪兒來的雪?! “全體戒備!”真宙立刻拔劍。 劍出鞘的刹那,第一片雪花也終於落進了鐵水裏。“呲”的一聲響,雪花化作水汽消散,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異樣,但無數的雪花帶來了無數的水汽,又聚集成霧,不過片刻便迷了眾人的眼。 溫度也產生了變化。 原本這黑鐵堡壘裏隻是熱,高溫影響了眾人的屬性欄,長久待在這種環境裏,也會有【熱毒】的debuff出現。可現在不止是熱,以一米為界限,一米以下是熱,一米往上是冰冷,冰火兩重天。 雖說這隻是在玩遊戲,玩家們能感受到的,不足真實情況的1%。可是身體一半冷一半熱的奇葩狀況,也還是頭一次碰到。 “我去,這副本真的是絕了。” “視野丟失,冰凍和高溫雙重debuff,我看策劃就是想讓我死。” “這歌聲會不會還有致幻效果?” “暫時還不明確。” “先點人數!” d.s的精英騎士團,經驗豐富、實力強勁,雖然驚訝,但仍然第一時間調整了過來。清點人數是在丟失視野後的第一要務,防止出現隊友迷路以及或暗中被npc擄走的情況出現。 這一點人數,壞了,丟了一個。 “艸!” “我就知道!” “這也太詭異了吧?真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就沒了?” “發消息也不迴,被屏蔽了!” 最終還是真宙發話,壓下了所有的聲音,“別著急。”他再次看向南汀格爾,問:“你覺得那真的是塞繆爾的聲音嗎?” 南汀格爾眉頭緊蹙,“很像。” 真宙:“大boss也許要出來了,從現在開始盡量不要落單,確保自己永遠在隊友的視線內。不要冒進,一切求穩。” 同樣是在視野受限的大霧中,陳添和殷綏一行人已經準備返程。 在霧中探索了那麽長時間,他們確實沒有再找到第二具矮人屍體,而連綿的風雪也足以把所有痕跡都掩蓋。不過冰髓這東西,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一行人直接找到了疑似矮人挖冰髓的地點。 冰髓藏在萬年寒冰裏,需要足夠堅硬的鐵器才能開鑿。矮人是專業的鍛造師,他們的鐵器形狀特殊,在冰上留下的印記便成了陳添判斷的重要依據。 “看來他們挖冰髓的地點就是在這裏了,挖到了冰髓,而後在返程路上遭遇危險。其中一個矮人慌不擇路,跳進了水裏,卻意外死亡,並且陰差陽錯被封在冰麵之下,屍體一路飄到了菜狗發現他的地方。” 理清了矮人的整個行動線,一行人就要折返,可就在迴程的路上,他們撞見了一隊城主府的守衛。 守衛們快馬加鞭,後麵還拖著一個裝滿了箱子、蓋著黑布的木板車,在霧中急行軍。 陳添和殷綏互相看了一眼,迅速確定對方的猜測與自己相同,然後叫上另外的兩位,一路跟上。 有城主府的車馬在前方帶路,陳添一行四人幾乎沒有走任何彎路,以最快的速度迴到了雪霧城。 城主府附近潛伏了很多人,陳添和殷綏四人剛一露頭,便聽見身後傳來口哨聲。 是黑殺。 以及他形影不離的好基友無雙。 “你們怎麽還沒進去?”陳添很是驚訝。 “你說的進,是指進城主府呢?還是進監獄?”黑殺眯起眼。 “哈哈,都可以,都可以。” “嘖。” 殷綏冷冷一個眼刀飛過去,“說重點。” 黑殺聳聳肩,“我們在這裏專門等著,是想問——要結盟嗎?” 陳添詫異,“你居然會想到跟我們結盟?” 黑殺:“這很奇怪嗎?” 奇怪啊,你這麽一個一言不合就要去暗殺城主的人,坑死人不償命,怎麽會主動跟別人求合作? 陳添投去不信任的小眼神,黑殺又想“嘖”一聲,觸及到silver警告的目光,又忍住了。他在心裏感歎自己真的是沉得住氣啊,麵上還笑嘻嘻的,說:“此一時彼一時。我就問你,要結盟嗎?” 陳添爽快作答:“結。” 這迴輪到黑殺詫異了,“你都不問問我具體怎麽迴事,就答應了?” 陳添驕傲地挺起胸膛,“你要坑我,就讓silver打死你。” 黑殺:“……” 無雙:“…………” 結盟暫時達成,哪怕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牢固。 黑殺道:“你們的那個精靈隊友還在跟柴可夫雞蛋打冰屋的主意,但我跟無雙去城主府裏逛了一圈,意外發現一個隱蔽的地牢。你們猜地牢裏關著誰?” 陳添:“哈哈,不會是塞繆爾吧?” 黑殺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陳添見狀,眨巴眨巴眼,“我猜中了???” 最不可能的一個答案,隨口胡謅,竟然也能中? 陳添心裏頓時生出一股荒謬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要求黑殺和無雙帶他去牢裏查探。一行人不多廢話,按照兩人事先踩點好的路線,又用上了昂貴的隱形藥水,潛入地牢。陳添甚至都沒心思跟柴可夫雞蛋和赫舍爾打招唿,滿心滿眼都是被關在地牢裏的塞繆爾。 他覺得黑殺在騙人,可等到真的見到了塞繆爾,他人都傻了。 “臥槽,這長相,不就是那個塞繆爾嗎?不是說他在黑鐵堡壘嗎?瞬移?孿生弟弟?還是說他根本沒有去過堡壘?”程錦宏看著躺在牢裏生死不明的少年,化身移動炮台,不斷發射“為什麽”。 黑殺:“是啊,我們也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