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管來自這棟小樓的頂層。


    除了被陸黎捅碎的這一根如同死屍,其他的金屬管都以小樓為中心,抖動著向四麵八方蔓延伸去,深入到這片幽暗的森林中,像是在尋找獵物。


    小樓有四層,每層都有玻璃。


    頂樓的玻璃半開,方便金屬管出入,下麵三層的玻璃緊閉,內裏黑暗,隻能看見玻璃邊有人影在走動。


    駱嘉白推了推眼鏡,又眯著眼睛使勁兒去看,發現怪異之處,“你們能看清窗邊的人嗎?我怎麽覺得四層樓中,每層窗邊都有一個長相相同的女人。”


    “頂樓也有很多人。”


    每根金屬管盡頭,都被一雙粗壯的男性的手握著。


    金屬管後,坐著看不清樣貌的人,此刻正將臉緊緊貼在金屬管上,邊從金屬管的一端向外窺視,邊順著管子的方向指了指。


    站在頂樓的女人,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在確認目標,彎腰與金屬管後的男性低聲交流一番,然後離開。


    米瑞拉扯了下布帶,不確定地開口道,“這棟樓的時間似乎有些紊亂,有好幾個時空重疊在一起。我戴上布帶時,能看到和你們一樣的場景,窗邊、頂樓都是人。但是我摘掉布帶時,卻看不到。”


    “這些應該是曾經在樓裏出現過的人,和我們不在同一條時間線上。”


    身後傳來踩在樹葉上的腳步聲。


    陸黎迴頭,看見那個每層樓都出現的女人,正帶著一個神色茫然的巫女學生走過來。


    學生疑惑,“老師,這是哪裏?我的曆練真的已經提前完成了嗎?”


    “當然,你已經出色地完成曆練了,這裏是休息的地方。”女人朝她笑笑,牽起她的手,“有老師在,你還不放心嗎?”


    兩人從玩家們中間穿過,徑直走向小樓的大門。


    陸黎推測,“她們看不見我們,她們不屬於我們現在的時間線。”


    駱嘉白這才敢喘氣,“我剛才近距離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與合照中的死者長得一模一樣,她就是案件的死者。”


    幾人跟著走到小樓門口。


    重新關上的大門十分平坦,連鎖孔都沒有。


    顧聿初站得離門近,他伸出手,準備如果推不開就使用自己做的道具來開門,卻被燙了下。


    手環顯示一條消息:


    【玩家缺少關鍵道具】


    陸黎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


    駱嘉白驚了,“你又收集了新的關鍵道具?”


    陸黎迴憶,“在學院走廊上碰巧看見了兩個。”


    他們邁入一層。


    瞬間進入到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


    隱約看見右側牆邊有個向上的台階。


    房內,女教師和學生都坐著。


    她遞給學生一杯水,“帶你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客人們也進入了森林觀看大家的曆練。正好看見你的表現,想和你見一麵,先喝杯水暖暖身子,我們就上樓。今天可以晚一點迴學院,到時候我會帶你迴宿舍的。”


    “快把水喝掉吧,送你上樓,老師還要去接下一個表現優秀的孩子。”


    “啪”的一聲脆響。


    剛喝了幾口的女學生拿不穩杯子,摔碎在地。


    她的身體也開始搖晃,眼神渙散,撐著桌子想要站起來,身體卻直直向下倒。


    她用力地唿氣和吸氣,又解開勒住脖子的衣服。


    女教師跟著站起來,用雙手抱住了學生搖搖欲墜的身體,攙扶著她朝樓梯上走,蠱惑的低語,“你的表現很好,剩下的就去客人的床上表現吧。”


    “你的能力與長相都很優秀,也是一個優秀的母體。一定能新孕育出讓客人們滿意的生機勃勃的巫術之力,幫助他們改善日漸衰竭的身體。放心,你會得到豐厚的報酬,豐厚到讓你忽略這短暫的痛苦。


    在你之前,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她們都接受了。在你之後,我相信一定也是一樣的結果。”


    駱嘉白不敢置信地跟上去,“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在騙這些學生,把他們送到那些身份顯赫的人的床上!”


    “通過孕育新的生命來創造和獲取本不該屬於他們的力量。這些人做的,比我原來那個世界裏的人,還要瘋狂。”米瑞拉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她不僅聽明白了今晚會發生的事,還猜到了經曆過今晚,懷孕的巫女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貼在身側的拳頭攥緊。


    她咬牙道,“真是惡心至極。”


    顧聿初不解,“這個學生不是梅。在她之前,還有受害者,在她之後,又有更多的學生。我們來到聖巫學院,卻從沒有聽說過這迴事。一直到現在,進入森林的曆練還在進行,如果不是因為女教師被殺,根本不會停下來。有這麽多的受害者,為什麽沒有人說出來?”


    陸黎說,“這個時代沒有快捷的傳播方式,沒有網絡,隻有報刊,發聲的渠道太少。”


    那些放在校長辦公桌上的報紙,每份都很薄,幾個月才出一刊。


    隻寫成功人士的傳記。


    不寫黑暗與醜陋。


    也許有人說了。


    但是又被蓋了下去。


    昏暗的光線中,駱嘉白沒注意自己已經走到樓梯盡頭,猛地撞到一扇無法打開的門,被撞得向後倒去。


    【玩家缺少關鍵道具】


    陸黎一隻手接住駱嘉白,另一隻手推開了二樓的門。


    “這隻是第一層,我們往上走。”


    -


    二層也是一個房間。


    女教師和另一個抽泣的女學生並肩坐著。


    女學生垂下的手腕上,有和梅一樣的針孔和割傷。


    “這兩天冷靜下來了嗎?你好像很不滿,和同學,和家裏人說過這件事,他們是怎麽看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有人相信嗎?”女教師說,“是不是還有的質疑你主動爬上了客人的床?”


    學生的哭泣聲停止了。


    女教師一隻手攬住學生的肩膀,另一隻手撫摸她胸前的掛墜,“看看客人送給你的禮物,這是未來能進入到更優秀圈層和階級的敲門磚。你覺得委屈嗎?


    在你之前,和你相同處境的學生們都發展得很好,她們之中有的人就很聰明,不僅沒有像你這樣哭訴,反而想通了,想明白了。在客人離開學校之前,主動抓住了這次機會。甚至有幾位在多年後成為了客人的長期情人,獲得了更好的資源,成為了人上人,並且很感激學院給的這次機會。”


    “你不想抓住也沒關係。隻要有這份禮物,你已經能去到任何一個想要進入的行業,當然,想留校成為教師也完全沒問題。”


    “你家境普通,父母好像也沒有穩定的工作。你要是選擇正確了,以後他們也會發展得不錯,要是選擇錯誤,他們可能連不穩定的工作都要丟掉。”


    女教師輕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笑著威脅道,“而你,也會因為編製謊言汙蔑權貴,被關進監牢。”


    “你現在還年輕,以為這是壞事,迫不及待地想要反抗,等以後就明白了。”


    “一個人的聲音,是不會被聽到的。”


    陸黎走到兩人身邊,看著女學生緩緩地點頭,歎息道,“她妥協了。”


    “太可恨了。”駱嘉白看著女教師臉上的笑容,恨不得撕碎這張偽善的臉,“她是為那些客人們行刑的劊子手,她不無辜!死得一點都不無辜!反而這個無辜的學生,她如果隻是想發聲,為什麽會去坐牢?”


    顧聿初想起校長辦公室後的一排合照,“客人們裏有司法的掌權者。”


    米瑞拉抬起頭,看向還未走到的兩層,輕聲說,“殺死她的人,不該被稱為‘兇手’。”


    -


    第三層。


    他們的身側站著一個熟悉的麵孔,梅。


    身邊除了梅,還有好幾個低著頭的女孩。


    而麵前,背對著他們站著一個穿著學院製服的女孩。


    女孩的對麵,是拿著一份報紙,表情不屑一顧的女教師,“莉塞,我萬萬沒想到,站出來引起爭端的人,竟然是你。”


    “這件事甚至都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你隻是一個旁觀者,為何要如此著急?”


    莉塞說,“不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就不能為之憤怒嗎?”


    “不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就不能說出真相嗎?”莉塞抬頭看著她,“我一定會揭露你們的所作所為,聖巫學院不該存在!”


    “是嗎?”女教師用報紙拍了拍莉塞的肩膀,“你是在等這份報紙嗎?”


    “它已經印出樣刊,卻永遠不會被刊登到正式的報紙上。”


    “甚至因為這份樣報,接收了你新聞稿的、同樣年輕的見習記者,也失去了工作,並且以後不會被任何報社接納。”


    “莉塞,你很聰明,你知道自己一個人完不成這件事。我聽說你今晚召集了非法的聚會,準備告訴朋友、同學,準備告訴更多的人這件事。”


    “你還做了一份巫女誓書,你希望更多的巫師在誓書上寫下名字,以契約的形式加入到你的這場聲討裏來。你還想召喚神靈,想用禁術召喚更強大的力量來幫你。”


    “但是,神是很忙的。你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巫女,連你的樣貌都如此普通。神為什麽要傾聽你的想法?不要說神,我們就說說你想要幫助的人。”


    “你現在迴頭。”


    “問問這些被你找出來的這一屆的巫女們,她們的脖子上都戴著客人送的禮物,她們接受了這份命運的饋贈。或許她們曾經掙紮,但是現在她們已經醒悟。”


    女教師點名,“梅。”


    “昨天我們已經談過話,今天,你願意將你的名字,寫在莉塞的這份誓書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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