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  集(中)

    (緊接上集)

    五、旅館客房裏

    單珠孌眼前浮現起(迴憶鏡頭)—

    (1)一家客棧房裏,單珠孌憂傷不安坐在床沿上,唉聲歎氣。

    肥胖的客店老板娘向她說:“你懶惰、天真單純,這就是你找不到活兒的根源。人要在世上生活,要堅強,要經得起吃苦耐勞,要付出代價。象你那樣,妄想好運從天上掉下來,隻能使他人得益,而隻會給自己徒增被人好欺。然後,要使善良的心冷漠硬化是萬分困難的,它能夠抵禦奸佞之徒的享受和快樂,足以使它不受巧言令色的誘…。”

    單珠孌低著頭沉默著。

    客店老板娘又說:“憑你這樣年紀和美貌,是不會餓死的,就拿我們家隔壁劉老四家的女兒來說吧,她逃出父母家以後,如今被闊佬養著,當然比待在家裏快活得多。所以一定不要認為隻有嫁得好的女人才能幸福,做了婚姻的奴隸,就得忍受對方乖戾性情的侵擾,可以指望的歡愉滋味卻少得可憐。相反,要是樂觀開朗,能和合人,人家才會接近,就不至於感到苦惱和找不到活兒了。”

    單珠孌驚駭地叫道:“我寧願死,也不願失節!”接著,她想道:“這樣一個道德敗壞的女人,淪為公然荒淫無恥行為要良家女去失節的女人,又怎麽可以與之同流合汙,拿自己的品德孤注一擲呢?”單珠孌幹脆不再理她,背對著她睡下。

    天剛蒙蒙亮

    單珠孌爬了個起早,一番梳洗完畢,用鏡子照了照自己的麵容,自覺沒有傷痕,便出了房門,隨手將門鎖上,踏著初升的曙光上路了…

    (3)一家工廠

    辦公室

    一位肥胖的老板坐在圈椅裏聽站在麵前的單珠孌說話。單珠孌極度悲哀,美麗的臉龐有點蒼白,眼睛淚水汪汪,增添她哀愁的表情。

    那老板聽後說:“廠裏近幾年經濟不景氣,也承受不了救濟。不過,如果你願意為廠裏服務,如果你願意幹粗活,廚房裏總有你飯吃的。”說著,他伸過手來,撫摸單珠孌的下巴。

    單珠孌立即把他推開,氣憤地說:“老板,我不是來向你乞求施舍,也不是來乞求奴仆位置的。我前不久的地位還不是適合乞求這樣恩典的,不至於降低到乞求這種施舍的地步。這是來請你給我的忠告。我初次出遠門,不諳世事,以致落到這般田地,很需要你的幫助,希望能得到混口飯吃的職業,可你卻想要我為此付出昂貴的代價,你太卑鄙了!”

    那老板羞愧難當,吼道:“你給我滾!滾!…”

    客店裏

    單珠孌坐在床沿,垂頭喪氣,淚水汪汪。

    店老板娘進來說:“沒有找到職業吧?一切的一切沒有想象那麽容易。以後你不要講那些美德了,人家供你吃住是為了滿足他們的願望,而不是聽你那些空洞道理。如你能將這些改過,明天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去處。此人很富有,城裏開了家銀行,去年死了老婆,現在獨居。他如能將你收留,便是你的造化。”

    單珠孌沉默了一陣,無可奈何地:“那麽明天就去看看再說吧。”

    (4)銀行家家

    客店老板娘把單珠孌帶到客廳。

    銀行老板剛起床,睡袍的衣擺飄拂,胡亂絞纏,一副亂糟糟模樣。傭人伺候,給他端水洗麵刷牙整容,然後退去,轉頭問店老板娘:“有什麽事?”

    店老板娘轉向單珠孌:“你自己向他說吧。”

    單珠狼狽地:“唉,老板,我非常可憐,從家裏出來謀生,已受到無數次命運的捉弄,請你發發慈悲,可憐可憐我,求求你啦!我出門就遇到強盜,把我劫持,要我入夥,我寧死不從。後來強盜搶劫了和尚錢財,並把和尚處死,我急中生智,向強盜說和尚是我家遠房的表親,饒恕他一條命,我甘願給強盜驅使。我救了和尚一條命,幫他逃出匪幫,而和尚恩將仇報,一棍打昏了我,並將我奸汙。唉,一言難盡…求老板能給我一個適應職業,我幹什麽活都感到困難,因為我天生不是這塊料。”

    銀行老板:“你是不是向來規矩?”

    單珠孌:“老板,我要是打算過再也不規矩的生活,就不至於這麽可憐,這樣窘了”

    銀行老板:“假如你對有錢人毫無用處,憑什麽他們應該救濟你。”

    單珠孌:“老板,你說的是什麽用處呢?隻要不出格,隻要我這個歲數做得到,我巴不得為你效勞!”

    銀行老板:“你有什麽才幹效勞,對於任何人都沒有用的。憑你這副模樣,也不可能象你自己說的找個什麽差事,倒不是你努力取悅於男人,盡力找個主兒同意照顧你。你誇耀的那個什麽美德,在世上是毫無用處的,你盡管匍匐於它的腳下,白白燒高香,也不能頂飯吃。最不能迎合男人的,也是男人最看不上的,他們絕對藐視的,就是你們女人的循規蹈矩!孩子啊,受到人間重視的隻是帶來什麽利益的或者使人愉快的東西,女人的美德能給我們帶來什麽利益呀?她們亂七八糟,才對我們有用,才讓我們開心。我們最最不感興趣的就是她們的貞潔。我們這號人給予的話,一句話,從來就是為了得到迴報。那麽,象你這樣的一個小姑娘,除了獻出對方要求於你的肉體之外,又怎樣報答別人為你所做的一切呢?”

    單珠孌歎息不已:“啊,老板,這麽說,男人就再也沒有正派的,願意行善的了?”

    銀行老板:“難得一見呀!說的倒很多,可你想哪兒有哇?無償施舍的怪僻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人們已經認識到,從行善得到樂趣,無非是虛榮心的滿足,既然什麽都不會立刻散失,人們事先就要比較實實在在的感受。對待例如象你一樣的小姑娘,人們知道,作為墊付款的收益,先樂一番,盡可能獲得最大的樂趣。遠過於無償給予慰藉而得到的冰冰涼,非常乏味的趣味。男人心胸開闊,樂善好施,慷慨大度的名聲,甚至換不來銷魂的片刻,得不到感官最輕快的享受。”

    單珠孌:“哎,老板,在這樣的原則之下,不幸者就隻好滅亡了?”

    銀行老板:“那有算什麽!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生活。要適應生活,就得學會生活。”

    單珠孌:“那麽,有錢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銀行老板:“當然。我給你錢使,你得給我服務。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貨幣交換’,最公道不過。不過,有些花樣不是你應該懂得的,暫且不說,隻是既然彌補全在你自己,幹嗎怨命苦。”

    單珠孌:“得付出什麽代價呀,蒼天在上!”

    “就得付費一種空中樓閣的代價,以犧牲一樣隻有你的自尊心認為有價值的東西為代價。況且,”他說著,站起來,把大門打開,接著說,“瞧,我能為你做的就是這個。要麽同意,要麽你就走,我不喜歡要飯的。”

    單珠孌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銀行老板把門重新關上,一把揪住單珠孌的衣領,粗暴地對單珠孌說:“我要強迫你做你不願意主動做的事!”

    單珠孌鼓起勇氣,掙脫開惡棍,吼道:“你這個狗東,你這樣,連上天也觸怒了,總有一天上蒼會懲罰你這種粗暴的行為,那你是活該,你配不上你這樣卑鄙地利用的財產,不夠格在這世上唿吸空氣,因為這世界都被你玷汙了!”

    單珠孌從迴憶中迴過神來,想道:“從銀行老板家迴來,客店老板娘不但不同情我的痛苦,反而對我大加指責,怒氣衝衝地說:‘你這個幻想鬼,男人就那樣愚蠢,願意不索取貸款的利息而救濟你這樣潔身自好的姑娘?銀行老板那樣對待你,是太善良了。要是我的話,得不到滿足是不會放你走的。不過,既然你不樂意利用我提供給你的幫助,那就隨便你怎麽辦吧。我想,憑你的個性住這裏一輩子找不到合乎你要求職業的,還是少浪費時間,到別處找找吧!’”

    單珠孌又想道:“一生中我無論處於怎樣的困境,美德的情操始終沒有拋棄我,我鄙視強權人物的虛偽詭辯,相信那都是由於他們性喜淫…,我不僅僅信心十足,而且以良心和心靈予以抗拒,憑借這樣的力量就能夠找到足以駁倒他們所需的一切。屢遭坎坷,因而我時常忽略了同情他人的義務,一等有了機會我一定要彌補這個缺陷。”

    單珠孌又想道:“明天不能再住在這裏了,應離開到別的地方去找活兒,否則會把自己身上的一點錢化光。”

    六、早晨,冬日的陽光照耀在客棧門前的場地上。

    門口,單珠孌肩上挎著行囊,辭別店老板娘,迎著陽光上路了。

    一路上,單珠孌滿懷著希望,朝前趕去…

    七、一處樹林地帶

    午後的陽光照耀著林間,大地暖烘烘的。

    單珠孌來到林間,登上一個樹叢覆蓋的小山包,想道:“跑了一上午,沒有找到一個去處,腿軟了,人也累了,在這裏休息一下,小睡一二小時,既不必進客棧花錢,又比大路上安全。”

    接著,單珠孌來到一棵大樹下麵安頓下來,從行囊裏取出幾張燒餅吃了,美美地躺下睡著了。

    安安靜靜享受了很久,單珠孌醒了,睜開眼睛,盡情欣賞呈現在眼前的遠方美景。右邊伸展著一片森林,透過森林看到大約三四裏外矗立著一座大莊院。單珠孌思忖道:“多可愛的寂靜!這樣的住處真叫我羨慕,相必是某些一心隻想清靜,隻想著自己的安樂,全心全意奉獻仙界的聖潔隱居的隱士,遠離萬惡的社會,罪惡不斷窺視著純真清白,使之墮落,予以滅絕的那些壞人。啊,我深信,那裏居住著一切美德,當人類罪惡把美德從地上驅逐的時候,就是在這裏,在那個孤獨的退隱之所,美德深深地在幸福的人們心底埋藏,她在那裏每天被培育成長著。”

    單珠孌正遐想間,忽然發現不遠林間處有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在放羊,便走上前指著那個大莊院向她問道:“那是什麽所在?”

    放羊姑娘:“是一家公司,裏麵住著好些俠義好漢,為人排難解紛。每天都有人到那裏求他們虔誠的人的祈願無一不得到滿足。”

    單珠孌想:“雖然不是我理想的人間天堂,但對那些懷著正義的‘俠義好漢’還是很向往的。”便向那放羊姑娘問:“他們公司要不要象我這樣的人幹活?”

    放羊姑娘:“要的。聽人說要招一位內勤,打理雜務,條件是能吃苦耐勞,本份的。”

    單珠孌:“你能不能與我同去?”

    放羊姑娘:“不行。我母親正在等著我呢。你自去吧,那裏的路很容易走。你放心去吧,那裏的老板是可敬的,他們一定會友善地接待你,給你所需要的一切幫助。”

    “謝謝你!”單珠孌從袋裏摸出一元錢,很大方地給了那放羊姑娘。接著,她向那個隱約可見的大莊園走去。

    太陽西斜,它的餘輝照耀在大地上。

    單珠孌繼續沿著林間走去。那所莊園看來很近,其實路途很遙遠。單珠孌走了一程又一程,還是很有一段距離。

    太陽西沉,晚霞染成半邊天。

    單珠孌挺起胸脯往前趕去。

    前麵一隻烏黑的東西發出“嗷嗷”叫聲。

    單珠孌定睛一看,驚唿道:“啊!狼!狼!”她拔腿就跑,慌不擇路,暈頭轉向地向樹林縱深處跑了。

    狼緊追其後…

    單珠孌沒命地朝前跑,嘴裏不住地喊著:“狼!狼!”

    狼舔著嘴唇緊追其後。

    單珠孌滿頭大汗,衣衫襤褸,鞋子掉落,光著腳板樹林深處飛跑。

    狼緊追其後。

    單珠孌邊朝前跑,邊朝後一看,見狼就在身後,張著血盆大口向她撲來,她驚唿地“啊!”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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