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思卡,有人找。”  張竹毅在做頭發,探著脖子試圖從鏡子裏看到那人是誰,但解雩君已經出去了,門外站著個男孩,除了周勵昕又有誰,他穿著pq隊服,明晃晃的紮眼的很:“你是不是和周嘉慈說我壞話了?”  “怎麽,你哥說你?”  周勵昕撇嘴,“才沒有,他叫我對你好好說話。”  解雩君挑眉,“是要好好說話啊,嘉慈沒說錯。”  “你絕對告狀了,他聽著生氣了。”  “哦,你又知道了?”解雩君看著走道裏的燈,語氣平靜,“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因為別的事情生氣。”他看著周勵昕一臉不在意,氣不打一處來:“他不喜歡周女士,你老在他麵前提,一聊天就提,換成別人老跟你說‘感覺你今晚會輸呢’你生氣不生氣?”  “可是姑姑、是他媽媽呀……”  周勵昕說著突然頓住,一臉震驚,“等等,你怎麽知道!”  “我有點後悔出來了。”解雩君歎氣,“養大他的難道不是你爸媽?嘉慈管他們喊了十多年的爸媽呢,周女士一來,他就必須要全心全意接受對方嗎?”  才十八歲的男孩子局促的吞了吞口水,“我知道啊,但,那是親媽啊!再說了,反正我們大家夥都還是親戚呀,他依然是我的哥哥,這……這……”  倫理問題向來很難說清楚的。  何況周勵昕並沒有深入想過這件事情,隻是單純的覺得嘉慈認迴親媽是件好事,反正到頭來,他依然能夠擁有舅舅舅媽和弟弟。  再說了,聽親媽的話迴歸正途,好好選個專業,將來也能有更好的事業啊!這個年頭學藝術最後能做什麽呢?又能賺什麽錢呢?得工作到何年何月才能買房買車啊?  倒是姑姑設想的那一套路子的確在為嘉慈做打算……  聽他嘰裏咕嚕說了一堆,解雩君也算明白了嘉慈的無力。  周勵昕這個笨孩子,能說出一大串,想必是家裏沒少這麽說,聽得多了,他自然也會說這一套了。試問有人非要把你抗拒的東西塞給你,一邊塞,還一邊告訴你:這東西對你好,你自己手裏那是什麽丟人玩意兒啊!你要是不這麽做,豈不是辜負了一片心意嘛!  可是,比起畫畫設計,難道電競就好了?  還是說這兩個夢想之間,也分著高低貴賤?  都是家長們曾經看不上的,甚至絕大數做父母的都會抗拒排斥的行業,難道隻是因為你現在賺錢了就變得不同了?  “你覺得打職業很厲害嗎?”  周勵昕有些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  “算了,待會好好打吧。”  解雩君發誓,他不會再出來和周勵昕說話了。  *  這一晚戰況異常糾結,每一輪都打滿小場,甚至是嘉慈大晚上迴來的時候,pq和fz還在最後一局:pq在大賽中漸漸穩住了狀態,越戰越勇;而fz則是延續了這一年來的強勢作戰風格,對傷害和技能的把控幾乎純熟到無可挑剔,新加入的輔助小猴兒融入速度一度讓現場解說誇到數次感慨“fz會調教人”……  最後,pq從fz手裏艱難拿下一分。  周勵昕緊緊抿著唇,心態不算崩到炸裂、但也的確受到了毒打,和他並不打算承認的“哥”握手時那叫一個神經緊繃!倒是解雩君神色平常,一如既往溜了後台采訪,迫不及待在休息室接通了嘉慈的語音:“終於下班了!”  嘉慈也鬆了口氣,“等展會結束,我能停下來準備考試。”  “快來看我吧,沒你真要撐不下去了……”  嘉慈頓了一下,“我會盡快過去。”  解雩君多了個盼頭吊著,心情起來了一點兒,“下周去成都,那邊吃得比較辣,也好,賽期不敢吃太刺激的東西,嘴巴裏都要淡出鳥來了!”  嘉慈何嚐不想早點過去。  但在此之前,周女士將會來到北京:她堅持要帶著自己冠了嘉姓的兒子,去給並沒有正式夫妻關係的愛人做周年祭奠。  這種行為從她迴來開始,持續到如今是第四年。  算算時間差不多的那一天,嘉慈下了課出了b棟樓,突然感覺莫名有股壓抑感,再往外走一些,果然接到了周女士的電話……  車子開往一處墓園,越往裏是濃烈到近乎墨色的綠意,有著清冷到讓人發涼發顫的氛圍。嘉慈神色平靜的與他生物學上的母親對視,周女士看起來保養的相當不錯,由內而外透著養尊處優的狀態,但情感充沛到已經憋紅了眼圈。  她隻對她的愛人如此。  獻上了花,磕了頭。  周女士便讓嘉慈避開,她單獨有話說。  “嘉慈沒有聽我的話,他自作主張學著沒什麽用的東西,隻有倔強這一點像你,其他的都被他的舅舅舅母養得不成樣子,我都不知道將來能讓他做什麽……”  “老太太不肯見嘉慈,夏天的時候犯了一次病,實在沒熬住,去了。老爺子身體還算硬朗,傷心了些日子,漸漸又養迴來了,說不定能看到嘉慈將來娶妻生子,抱上重孫兒。”  嘉慈站在台階下一棵青鬆旁,北風吹得人麻木僵硬。  他什麽都聽得到,又好像什麽都沒聽到,這些話每年都在變,但似乎又沒變,反正感動的從頭到尾隻有周女士自己……  “過來和你爸爸說話。”  周女士同樣留了時間給嘉慈。  盡管這並沒有什麽用。因為每一年,嘉慈都和墓碑相對無言。  “……”  沉默的待了一會兒,這對不像母子的母子離開了墓園。  路上,周女士說起了嘉慈還有時間備戰考研的事,就算接受了擬錄取又怎麽樣,隻要想考、依然可以放棄名額去報考別的專業,今年不行,那就明年。  嘉慈默不作聲,可周女士並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說話。  事實上,母子二人一年見麵不會超過三次,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對方才會想起帶著嘉慈去祭拜周年,其他的時候,她依然在為“亡夫”的事業而奮鬥,盡管旁人看來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而周家其他人,例如舅舅舅母,又例如周勵昕,當年他們隻知道周女士迴來了,便將這個孩子推給了他的親生母親。一切看來,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對……  嘉慈望向窗外,這條路每年都來一次,依然沒有記住。  “今年和我去爺爺家拜年。”  周女士似乎隻是說了一個通知,“讓他老人家也好好看看你,他隻有你這一個孫子,無論如何也要見見,哪怕是看在你爸爸的麵子上。你舅舅那邊就別去了,年後吃頓飯就行了,他們家那個小子是個不著調的……”  “我不會去的。”  嘉慈平靜的道,“我沒有這種想法,人家大概也是不需要什麽天倫之樂的,更何況,我將來不會結婚生子。至於我去哪過年、和誰吃飯,真不用你操心。”  他沒有給周女士反過來訓斥自己的機會,讓司機靠在路邊停車,飛快的開門下車,徑直往對麵的地鐵口跑去。  *  去一次墓園,接下來的一整天裏,嘉慈都在緩解這股情緒。  好在解雩君足夠忙,忙到他們一天兩次的固定聯係裏都隻是匆匆問候就掛斷,對方就算察覺到小男朋友情緒低落,也隻能勉強安慰,而不是像尋常那樣追根問底非要搞得一清二楚。無論如何,這給了嘉慈足夠多的時間去恢複心情。  年展過後,緊接著又是【奇跡嘉嘉】新一期的產出。  嘉慈忙完,整個人累瘦了一圈兒。  倏然鬆懈所有事情,狠狠睡了半天才緩過來。  到此半年,姚聆終於也完成了一連串的繁雜冗長的注冊工作,和嘉慈簽好了相關協議。這個野路子兼職到了如今,總算跌跌撞撞的走上了正軌……  而此時,距離解雩君的生日已經很近了。  他隨著fz大部隊在成都待了三天之後,比完賽當晚又飛去深圳,到達的當天,大概是真的太想了、想得整個人暈頭昏腦的發瘋,扒拉著嘉慈不肯掛斷視頻,脫了衣服扭來扭去,非要給乖寶看他的小號馬思卡——  “寶寶,你看!”  嘉慈整個人看看呆了,愣了兩秒才捂住臉。  “你穿好行不行啊?”  “不行啊……”  解雩君壞心眼兒的掀起被子,露出緊實流暢的肌肉,隱隱有青筋虯紮,他還故意顛來顛去,把不算太厚的被子拱出一個洞似的形狀,外麵透著光進來,越發顯得被子裏麵的空間曖昧昏黃。  “你也縮到被子裏去。”  室內供著暖氣,嘉慈的被子還是秋天蓋的厚度,裹到身上然後拱起一個大包包,又塞進來一盞小夜燈,頓時又亮了起來——  他看向鏡頭裏的解雩君,對方也定定的看著他。  兩人對望了幾秒,純情氣氛被解雩君一秒破碎,他把鏡頭挪下去,握在手裏,輕輕的動,提前抽出來備用的幾張紙巾被他的膝蓋壓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既匆忙又刻意,像是一時興趣,又像是有備而來。  “乖寶,喜歡嗎?”  嘉慈別扭的搖頭,解雩君卻低低的喘了一聲,“我看你明明就喜歡!”他想起之前還欠下的債,又興奮了起來,“你還欠我一次私教,對不對?”  嘉慈覺得被子裏悶得慌,不一會兒,臉色都開始發紅發熱,偏偏解雩君感覺來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他一邊喊著嘉慈的名字,乖寶、小慈叫個不停,一邊快速動作,全程都緊緊盯著,在這個逼仄又暖烘到過頭的小空間裏,解雩君的聲音低沉磁性到了極點,簡直磨得嘉慈尾椎一陣陣的發麻……  *  越靠近解雩君的生日,北京的天氣越冷,雪也陸陸續續下了幾場。嘉慈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而迴到上海的解雩君已經早早為他買好了機票,隻等著把人接來,可一聽乖寶隻能留兩天,心情頓時又降了下去。  “新家都快裝好了,再散散味,等春天的時候住進去剛好!”  嘉慈都快忘了這個事兒了。  “那又怎麽樣呢……”  解雩君突然也說不出口,頓了兩秒才道:“就是告訴你呀,以後你過來,直接迴新家去,離咱們基地也近,省得每次都跑那麽遠。”  受家庭的影響,解雩君甚至都沒發現他在這方麵的觀念有些傳統,比如有了穩定交往的對象就該考慮安定的事兒,車子是為了出行方便,而房子,和“家”是一個量級的概念,哪怕最開始他用來搪塞fz其他人的借口是不讓錢閑置著,但內心已經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和嘉慈的歸屬……  嘉慈卻又一次微妙的不敢朝那方麵想。  “我要上學的呀……”  解雩君不在乎,“那我也要上班呢!”他的語氣比平常更高昂興奮一些,“你一年寒暑假兩個長假,總得能夠過來和哥哥一起吧!”  嘉慈戴上帽子,又拆了個新口罩,“你說的對,所以我得考完了才能放假。”確定門窗電器都關好了,他就背著個包出發了,“我過去隻是陪你過生日,迴來還得考試,考完了才算放假。”  “乖寶……”  方希和張竹毅出去拿外賣,進來就聽到隊霸在甜膩膩的聊語音。  “這個時候,真的很慶幸他和妖妃是異地戀。”  方希秒懂,“誰說不是呢。”  大家同樣是男人,懂的都懂。就算取向不同,但為愛鼓掌的本質是一樣的,挨得近了難免分心,要不然怎麽說武俠世界裏武功高強的人一輩子都是童子身呢,這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適當的進行,那當然沒事,可耽於情愛,就真分心分神了……  大家聊著轉會期的事兒,一邊哼哧哼哧幹飯。  解雩君也掛了語音,聽著聽著就無語了:“沒意思!”  趙翟聳肩,“每年不都這樣。”  撇開去參加s賽的四支隊伍,其他戰隊忙著拉換教練賣人買人。  主要是今年夏季賽轉會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變動,估摸著都是觀望的,而下半年的轉會窗口又因為今年過於緊密的賽程開放得較晚,又一次將觀望戰線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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