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來一隻, 上麵澆一點芝士。” 方希希已經逐步進入圓希希狀態了, 但嘉慈是吃不胖的, 明明都是19歲,代謝水平卻像是兩個極端,兩人哼哧哼哧把好吃的都過了一遍,一個原地攤在座位上打嗝放空,一個輕飄飄的起身、又進去端了一杯果汁。 飯後的消化項目分為兩種:散步和躺平。 介於大家在外休假不太適合暴露位置,fz幾個明明知道大晚上吃飽飯後是最適合直播混時長的,卻沒有一個人去折騰別墅裏的電腦。 現在電競圈也飯圈化嚴重,平時出門打個比賽停車場還有私生飯橫衝直撞呢,更別提私人休假,三亞這個地方誰都能來,尤其是夏天最熱鬧,就算標明了是私人領域,說不準也有道德底線低下不受約束的人想辦法闖入。 大家夥都想安安靜靜歇兩天,不直播就不直播唄! 吃完飯就鹹魚躺著休息也沒什麽不好,就是這種腦子放空的狀態才最輕鬆,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想,把自己吃飽飽養胖胖,多舒服呀…… 倒是解雩君牽著他的乖寶出去散步了。 晚上的海風微微涼,不冷不熱涼爽的剛剛好,他們順著白天去過的沙灘,沿著海岸線往一處小碼頭走,期間,解雩君話很多的說他進圈打比賽這三四年的事情。 “最開始還是混低一級的聯賽,和張竹毅一起,那個時候我們倆隻想有個俱樂部能收留就不錯了,像pq那樣的老牌豪門是不敢奢望的,擠進去當個青訓生都很難。fz主隊那幾年最好的成績是春賽前八,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保級邊緣徘徊,一點都不誇張,可以說是拉胯的一批,操作下飯到圈子裏都沒有姓名,整個俱樂部運營也是半死不活的……” 嘉慈聽著,拉緊了他的手,“那個時候老趙就在了嗎?” 解雩君輕輕哼了一聲,“你就關心老趙?” 他笑了一聲,隻是意思意思氣個一秒鍾,又道,“老趙從頭到尾都在fz沒挪過窩,最開始可能是因為缺錢吧,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所有的三四線俱樂部裏隻有fz能穩定每個月給選手發工資。後來麽,大概就是單純放不下,好不容易有了點兒起色,是真的不甘心沒打出成績就離開。” 像電競圈這樣變數快到三四屆就差不多能更新換代的地方,老趙這樣的年紀,甚至都不和解雩君、張竹毅他們一個“輩”,按理來說輔助位不像ad也不像上單,身體機能上的勞損其實沒有那麽大,架不住有人對自己足夠狠心…… “那個時候,老趙完全是靠rank量才能在一些亂七八糟的排行榜上擁有姓名。”說著,解雩君都忍不住悠悠歎了口氣,概括道:“所以我一直覺得,老趙這個人吧,可能是有點心理潔癖的。” “那你呢?”嘉慈停下來,望向解雩君。 這個21歲就榮譽加身的年輕男人,輕描淡寫的說過去那些艱難的事情,嘴裏隻誇別人如何不容易,事關自己的卻輕飄飄的略過去。嘉慈這兩天才換上解雩君男友這個身份,尚且還脫離不了從前的粉絲濾鏡,他惹不住說道:“我聽到fz的名字那都是今年的事情,事實上從去年初你們的成績就相當好了……” 解雩君笑著捏捏他的手腕,輕而易舉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住。 他覺得嘉慈有的時候是真的很天真,甚至還有些呆乎乎的傻氣,心思細膩的同時還很容易和人共情,在貼吧看到有人說老趙退役惦記到現在,昨晚自己也隻是稍微做作一下裝個可憐,心疼得乖寶抱著他小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有什麽關係呢?晚一點或早一點知道,都不如剛剛好。” 如果是之前就早早認識,解雩君都不確定嘉慈是否會喜歡那樣的自己。他這個人,其實並沒有外界所描述的那麽桀驁狂妄,很多時候,是環境和事態讓他不得不時刻保持這種不好招惹的狀態…… 風似乎大了,卷起浪花拍到碼頭的礁石上。 解雩君低沉磁性的聲音和海浪聲混到一起,竟然有種深沉又內斂的華麗,他凝視著嘉慈的目光專注且柔和,像是猛虎小心翼翼收縮起利爪去觸碰一朵嬌柔的花—— “其實沒什麽好辛苦的。隻要能拿到成績,一切都很值得。”他揉揉嘉慈的小腦袋瓜,“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哥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嘉慈輕輕靠到他懷裏,不自覺的貼了貼胸肌,“沒有了。” 貼吧百度知乎虎撲這些個地方,早就把馬思卡的事兒扒得不能再爛乎了,至於八卦,這些年裏馬思卡本人下場打臉的次數屬實不算少了,最為出名的要數那個2000萬女主播轉行的解說小萌卡,更是避嫌到了有她在的場子索性不去接受采訪的程度…… 換言之,解雩君當初一再追問嘉慈是否是初吻,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這個人嘴上說著老趙是精神潔癖,他自己的情況或許更加嚴重。別人為了場麵氣氛或許還會逢場作戲,可解雩君從不勉強自己這樣做。 “那你呢,開學之後大四,事情應該很多吧?” 嘉慈慢慢的吐氣,把自己的安排撇開姚聆的那一部分細細和解雩君說了,後者聽得很認真,從平時大大小小的作業寫生或項目實踐,到院內校外的各種大展小展,最後是事關個人水平名牌的畢業設計,盡管有理解不了的地方,但嘉慈慢慢說,他就慢慢聽。 “我之前還投了作品集,想找個工作室學學看。”嘉慈還是說起了這件事情,“因為不確定到底什麽時候能去……”工作室在上海,但萬一來不了呢,豈不是會白開心一場? “沒關係。” 解雩君總覺得嘉慈還小,稚嫩的像個高中生。 事實上,到了明年,這隻臭寶也有二十了,他無法想象嘉慈每天打卡上班的樣子,仿佛對方就該做一個一直無憂無慮的小朋友…… 解雩君脫離校園很久,甚至離普通人的職場也很遠,他隻能依靠嘉慈給出的信息盡力去了解對方的情況,不管是留在北京,還是來到上海,他心裏或許會有些期待,但這絕不是自己去捆綁嘉慈留在身邊的理由。 “不要有什麽壓力。”解雩君撫著他軟軟的短發,一點點的順著摸。再強的占有欲都抵不過內心希望嘉慈快樂自在的本願,安慰的話說出來,幾乎都要催眠了他自己:“到時候會有辦法的。” 撇開異地這個問題,兩人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是快樂的。 到了第二天,大家安排的行程是坐遊艇出去釣魚、海上衝浪,鑒於解雩君昨天展示了超強的運動體能和適應力,今天的項目依然是他打頭嚐試,遊艇慢慢加速,解雩君穩住重心拉著牽引繩慢慢從衝浪板上站起來,調整好後迅速找到了狀態,肩寬窄胯手長腿長,浪花和陽光將這個年輕人襯托的仿佛水中的戰神! 甲板上所有人齊齊感慨: 馬思卡這個男人,真的好特麽帥! 別人下去是被浪甩一臉,他卻狠狠的裝到了逼! 嘉慈更是迷得不得了,他的視線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解雩君,隔遠了看,這個人依然完美到無可挑剔:幾乎是紙片人脫離二次元束縛跳到了三次元! 眼看著遊艇又一次停下來,嘉慈趕緊跑到豎梯邊上,就想昨天下午那樣故技重施:“哥哥帶帶我!帶我一起衝浪吧!” 解雩君隨手將頭發攏到腦後,教練問他是否有問題,大概是怕帶不動,準備另外放一塊板子讓嘉慈單獨玩,而解雩君隻是點了點頭,笑著看向已經躍躍欲試的嘉慈:“把救生衣穿上吧,搭好鎖扣抱著我,沒事的。” 五分鍾後,嘉慈順利的扶著解雩君的腰一點點站了起來,他用來慶祝成功的歡唿被飛速激起的浪花稀釋,而解雩君空出一隻手完完整整攬住他的腰,身體微微後仰,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盡量保持著同樣的重心高度,充分展示了四個字——穩得一批! 船尾,張竹毅被臭情侶酸得五官都皺在一起:“這說明了什麽?隻要馬思卡在,他的小乖寶想玩什麽都能如願。” 方希也穿好了救生衣,“孩子今年也十九歲,孩子也想玩兒。” 無事可幹的教練猛地迴頭,“好,來!我再放快板子帶你!” 十分鍾之後,一隻圓希希在浪花裏反複撲騰,站起來又滑進水裏,爬上來抱住板子,再次站立失敗,然後二度下海…… “拉我上去嗚嗚……我不衝了……” 方希上岸了,劉思哲和小猴兒也下水嚐試,很好,好歹是穩住了,雖然維持的時間不長,但起碼成功了,兩人興奮的吱哇亂叫,反複下水反複爬上來就是不肯上岸! “你不去試試?” 等到張竹毅都沒忍住下水玩了半個小時後,隻有趙翟還老神在在坐著,他端著橙汁,戴著太陽帽架著一副黑墨鏡,悠閑的道:“我喜歡看別人玩兒。” “得了吧,是不是怕丟臉啊!” 方希探出個腦袋,“就是,下次出來玩兒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玩還不玩,哥你真是的,來三亞不玩水不衝浪不吃海鮮,那有什麽意思嘛!” 下午,依然是宅男們並不擅長的運動項目:沙灘排球。 張竹毅徹底搞不動了,“你們倆一邊,這特麽誰接得住球啊,還讓不讓人有點遊戲體驗了?尤其是你嘉小慈,你和隊霸在一起之後都學壞了!” 嘉慈可沒說過自己不擅長運動,“那這樣吧,你們可以再加一個人。” 解雩君沒意見,一味碾壓也同樣沒有遊戲體驗。 很快,趙翟放下椰子過來了。 然後十分鍾之後,老大哥下場了,輪換上來的是小猴兒。 又過了十分鍾,三個人的那一方依然沒有什麽遊戲體驗,小猴兒敢怒不敢跑路,張竹毅直接甩手讓方希來接他的班,然而當方希在沙灘上摔了六七次救球未果之後,他氣唿唿的宣布fz第一屆隊內沙灘排球賽到此為止—— “不來了不來了!” 這一天真是夠累的! 嘉慈卻興奮極了,迴到別墅之後,打開平板就著簡陋的創作條件就開始畫線稿,等衝完澡出來的解雩君出來,嘉慈已經開始一層層上色了。 “乖寶,你這未免也太細節了……” 仔細到人肩頸上的一顆痣、膝蓋上的一道疤都沒錯過。 人體輪廓上的美化自然也沒逃過解雩君的眼睛,從專業角度他是說不出個什麽,可這畫出來的人,就好像嘉慈的筆自動加了美顏效果,他忍不住試探著問:“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是呀,一點都不誇張!” 嘉慈抽空看了一眼他眼裏近乎完美的男朋友,語氣篤定到解雩君都不由的心裏一顫,他真的太期待嘉慈誇讚自己,可與此同時又微妙的生出一絲羞意…… “你在我的心裏,就是這樣子。” 嘉慈的話讓解雩君心髒重新落迴遠處,他肯定且堅定,像是在讚美自己心中的神祗:“我敢說,你就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無可挑剔的男人!”第29章 解雩君並不是不自信, 可他依然會為嘉慈的看法而提心吊膽。 他害怕自己過去那些絕對稱得上“黑曆史”的東西被對方一一找到看過,更害怕曾經稱不上多麽出色的那個他破壞掉嘉慈心裏原本存有的印象。 不管是互聯網還是現實生活中,那麽多人甚至不願意多看一點多了解一些, 就輕而易舉下結論馬思卡是多麽多麽的不堪, 不就證明了,一件事情說的人多了、聲量大了,黑白是非也能不顧真相的顛倒? 他真的不想這樣…… 解雩君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心裏也有很天真的幻想過,他想要一直做嘉慈心裏那個無所不能、能帶他乘風破浪的人, 可以敞開胸懷去接受對方一切讚美和告白,而不是忐忑的質疑自己是否夠格去擁有別人炙熱的心。 第一次見麵那晚, 解雩君就已經被嘉慈的雙眼撼動防線! 那是怎麽樣熱烈又真摯的目光啊, 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缺陷,在那樣的視線之中, 解雩君的心髒前所未有的悸動起來, 他承認這份觸動有這隻臭寶的確好看到足以讓人見色起意的原因,但更多的, 還是那種微妙的契合和共鳴—— 也許前世裏, 解雩君真的抽出過自己的一根肋骨, 虔誠對著諸天神佛許下心願,叫它今生轉世成為自己的愛人呢? 他擁抱住嘉慈的那一刻, 仿佛才是完整的本我…… 麵對嘉慈直白到讓人逃無可逃的告白, 解雩君喉嚨甚至有些發堵。 “我、在你眼裏真的有那麽好?” “為什麽沒有那麽好,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好啊!”嘉慈從沒有這樣快的勾勒完一個人的麵部細節, 仿佛這件事情他已經在腦海裏、想象中做過了無數次那樣熟練, “有那麽多人喜歡你, 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 從前都能不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我行我素,怎麽現在身價更高、咖位更大,擁有了更多的力量和影響力之後,反而生怯了呢? 或者這就是患得患失? 嘉慈不知道解雩君內心如何快速又微妙的掙紮過一番,他反正心情好得幾乎要飄上天,語氣裏有些小嘚瑟,又有些小臭屁,聲音清亮幹脆:“你好歹是我看中的人耶!我這麽誇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我的眼光,怎麽可能出錯!” 看對方眼神有些定定的,這隻臭寶又用筆戳了戳人家結實的小臂,“為什麽把嘴角壓得這麽緊呢?不高興嗎?還是太高興了?” 解雩君輕輕搖頭,“我很高興。” 他沒有太多的表情的時候是有些冷淡,從前解雩君是不在意用哪一種神態去麵對別人,可對著嘉慈,心裏總是有說不出的雀躍,下意識的擺了出來又暗示自己要收住…… “如果,有那麽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不如你想象的那麽好呢?” 嘉慈在選一個適合解雩君的膚色,冷色打底,再一層層疊上暖意,直到調出來的顯色效果接近於平常狀態下的樣子,再補充陰影和高光,這個操作對熟手而言,並不那麽複雜。解雩君看他飛快的切換著筆刷,一時間沒顧得上迴答,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又問了一遍:“乖寶,你說呀,如果有一天發現我和你想象的有差距,你會怎麽樣?” 修了個邊,順便給解雩君的鎖骨加了點陰影,嘉慈佯裝生氣的放下筆:“你好煩呀雩君哥哥!你說的差距,具體是指什麽呢?是你的身高作假,還是你的本錢不如抗壓吧說的那個帖子那麽厲害?不應該啊,這些我都親自搞到一手數據了呀!還是說……”他故意拖長的聲音,眼看著解雩君屏息提氣,喉結幹巴巴的攢動,這才慢條斯理的道,“你背著我偷偷做了什麽?” 解雩君立刻否認:“怎麽可能!” 他的感情潔癖嚴重到不容玷汙! “喔,那你為什麽這樣?” 嘉慈又開始畫,平板的筆其實不如專業的板子來得習慣,既然是速塗,那就不要給馬思卡穿上衣了! “……我隻是覺得,你把我想象的太完美了。”解雩君說完這句,那種心髒被吊起來的感覺又來了,他從沒有這麽在乎過自己在另一個人眼裏的形象和看法,“萬一我哪裏表現的不如你想象的那麽好,不會失望嗎?”